■宋殿儒
進入秋季后,雨就一直下著,似乎未曾停過。城里的路都濕得發(fā)出腥甜味兒,而兒時鄉(xiāng)下的路又會怎樣呢?
我最喜歡兒時的雨季。彼時,學校離家大約有四五里地之遙,每逢秋雨時節(jié),鄉(xiāng)村小道就會泥濘不堪,但往往這個境況就成為我們一幫娃們的歡樂天地。我們會穿著一種叫木屐的木頭鞋子,成群結隊地向學校“躑躅”。
那時候,秋天常下雨,往往這時候上學之路便成了漫漫征程,大約世間再無比此更為遙遠的路程罷,那時候,家里沒錢給我買膠鞋,但爸爸能給我做木屐。那木屐是父親用幾塊下腳料木板做成的,一雙木屐有四個兩三寸高的直角腿兒,父親把它們用釘子死死地釘在兩塊像鞋底樣兒的木板上,然后就用廢皮帶,截成段兒釘?shù)侥景鍍蓚?,像透風涼鞋上的鞋帶兒一樣地能緊緊地套著腳。我就是穿著這種木屐走路去上學的。
穿這種木屐,不習慣的話,往往會摔跤。父親為了不使我摔跤,就專門給我做了兩根手杖,我走起路來活像一個滑雪運動員在雪原滑雪。那時候,穿膠鞋的娃兒們往往會笑話我,但那時的我從不覺得穿木屐丟人,相反還一直覺得很快樂。我上學路上從來不急,總邊走邊玩,利用木屐做各式各樣的動作,讓其他娃們羨慕。往往是總有一些調皮的男孩兒羨慕得不得了。因而他們就經(jīng)常拿膠鞋給我換木屐走路,回家也讓爸爸給他們做木屐,以至于后來,我們村的小學生雨天穿木屐蔚然成風,成為雨中木屐小分隊,那是一道迷人風景。
當然更多的是求學路上的樂趣。隱約記得當時我在學習上還是很刻苦的,從來都是天不亮就要起床,風雪無阻,再冷的天,再深愛暖和的被窩,鬧鈴響起時,都會一激靈的從床上爬起,村前村后會叫起一群伙伴,只要是雨天,我們就結伴,穿上木屐,拄上手杖,浩浩蕩蕩,你追我趕,有說有笑地一溜煙兒往學校奔。往往是秋雨中夾雜著我們的笑聲和我們呼出的一縷縷白氣,常常吸引村里人羨慕的目光。
那時候,生活相當艱苦,但是因為木屐,我們男女同學都相互照應著,歡歡樂樂一派親情,你跌倒了他拉起,他跌倒了你拉起,你有好吃的,給他掰一點兒,她有好喝的給你喝兩口,我們兩小無猜,并不顯得孤獨和艱苦。
我們通常會商量出多種回家的線路,或翻溝渠,或走土崖,或走村竄巷。還記得一次秋雨中,我們穿著木屐翻溝渠,為了上到一個大坎上,我搬起一塊巨大的石頭往腳下墊,誰知剛搬起石頭就發(fā)現(xiàn)石頭上纏了一條綠眼鏡蛇,當時我被嚇壞了,因放石頭過急,就砸在了自己的腳趾上,那個疼啊,我忍不住大哭。這時候一個不怕蛇的男孩兒就過來捉了那條蛇,大伙也過來將我背背抬抬前呼后擁地弄到家里。有幾個同伴為了背我,竟脫了木屐,光著腳丫走路,被石頭割得鮮血直流,可他們一聲都不叫疼。
時光荏苒,不容等待再回到那個美好的木屐童年了,該長大的都已長大了,童年的木屐早已看不到了,可是唯獨留在心中的木屐童年卻隨著年歲長高愈發(fā)青蔥,迷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