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焦慮與生源危機

熊丙奇

2011年高考結束，創(chuàng)歷史最高的72.3%的高考錄取率，本應讓高考的社會關注度降低，然而，從各地傳來的消息看，高考依舊引發(fā)著全社會的普遍焦慮。與此同時，高考報名人數(shù)下降，大學的生源危機也引起關注。

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現(xiàn)象。在筆者看來，無論是社會的高考焦慮，還是大學的生源危機，其背后的根源都是“一考定終身”的高考格局基本未變。要化解高考焦慮和生源危機，必須推動高考改革。可以說，當下已到了改革的最緊迫時期。

目前的高考還是堅持“統(tǒng)一高考+集中錄取”的考試招生模式。雖然從2003年起，我國開始探索大學自主招生，但直到今年，自主招生的高校只有80所，名額限定為5%，而獲得自主招生資格的學生，還得參加統(tǒng)一高考，并填報志愿參與集中錄取。

其次，大學千校一面，層次等級分明。隨著高考錄取率的提高，很多地方已經(jīng)改變了傳統(tǒng)的統(tǒng)計上線率的做法，而轉為統(tǒng)計一本率、二本率。甚至有學校、教師在平時的教學中，明確告訴學生，沒考上一本，就不算考上大學。這顯然讓過去的“高考獨木橋”變?yōu)椤懊＊毮緲颉薄?999年我國高等教育大擴招到現(xiàn)在，我國高等教育在校生人數(shù)達到3000萬，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達到26.2%，遠超過15%的高等教育大眾化的國際標準，可社會對高考的關注卻有增無減，相比10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照此情形，即便錄取率達到100%，高考的焦慮也無法降低。因為一個事實是，不管高等教育多么發(fā)達，名校畢竟是少數(shù)。

再次，大學的層次、等級，還與社會用人制度銜接。我國雖然在倡導公平就業(yè)，也在呼吁打破“學歷社會”，但毫無疑問，“學歷社會”仍舊牢固地存在。此次南科大45名學生拒絕高考，很多人為南科大學生的未來擔憂，就是基于這一考慮——畢竟，在中國，沒有一紙學歷，很難獲得事業(yè)的發(fā)展。

或有人說，現(xiàn)在不是有學生放棄高考，到國外留學，或者直接參加工作嗎？但能選擇留學的，畢竟是少數(shù)；直接工作的，不是認為工作機會更好，而是多出于無奈。對于中國眾多家庭的學生來說，走通高考路，還是當下最務實的選擇。

在社會充滿高考焦慮的另一面，大學也面臨新一輪的危機。高考報名數(shù)的減少，直接讓一批大學陷入生源危機——對較低層次的高職高專院校來說，招不滿學生將意味著破產(chǎn)關門；而對于國內(nèi)較高層次的985大學來說，優(yōu)秀學生放棄國內(nèi)高考選擇海外名校，則意味著大學會失去一流的生源，早早破滅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夢想。

分析大學危機的根源，同樣出自以上三方面原因——沒有自主辦學權的大學，無法適應社會的需要；沒有平等競爭的環(huán)境，民辦學校、高職院校就將一直處于劣勢，而一批所謂的重點學校的劣質(zhì)辦學卻得到制度的保護；在“學歷社會”中，大學只重視回報給受教育者一紙文憑，而不重視本身的教育質(zhì)量。如果這些問題不及時解決，生源危機將變?yōu)檎麄€中國教育的危機。

所以，無論是化解社會的高考焦慮，還是化解我國大學的生源危機，都需要打破“一考定終身”的高考制度，積極推進高考制度改革和高等教育管理制度改革。讓大學真正擁有包括招生自主權在內(nèi)的辦學自主權，讓每所大學平等競爭。如此，大學會在自由、平等的競爭中形成自身的辦學特色，而不再受層次、等級所限。這樣的改革，就為考生增加了考試選擇權和教育選擇權，不再會關注一次集中考試，也不會僅僅關注少數(shù)的名校。

事實上，于去年7月頒布的國家《教育規(guī)劃綱要》談到高考改革時，就指出要打破“一考定終身”，建立“多次考試，綜合評價，多元錄取”的招生考試新格局。期望這不是一句空話。

（作者為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