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風流總裁

吳文越

IMF總裁卡恩因涉嫌強奸被紐約警察逮捕了！當朋友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倒并不覺得太驚訝。對這位“羅曼蒂克”的法國政治家來說，這種結果可能是一種必然，只不過沒想到這么戲劇性；但因為這一夜的“風流”，他雄心勃勃的法國總統(tǒng)夢，應該徹底只能成為夢了。

在華盛頓擔任記者4年間，因工作關系，我曾專訪過卡恩多次。濃重的法式英語口音，頗為和藹的待人態(tài)度，是卡恩給我留下的直觀印象。但同時，圍繞著他的種種艷遇緋聞，以及他對中國的微妙曖昧態(tài)度，也是作為記者的我，難免感到好奇的地方。

現(xiàn)年62歲的卡恩結過三次婚，有四個女兒，現(xiàn)任妻子是法國著名電視女主持人安妮·辛克萊。但顯然，在精力充沛的卡恩看來，僅比他小一歲的妻子已無法跟上他的步伐，他的性情和興致，讓他的獵艷眼光投向了他工作的大華盛頓地區(qū)。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肆虐時，卡恩一不小心被曝出卷入了“情人門”事件。當時，外界質疑，他和IMF非洲首席經濟學家皮羅什卡·納吉存有曖昧關系，更嚴重的是，后來納吉調任總部位于倫敦的歐洲復興開發(fā)銀行，卡恩可能在其中有濫用職權之疑。

當時的華盛頓，還未完全從另一則丑聞中走出——時任世界銀行行長的沃爾福威茨因為給予女友里扎高薪，最終在各方壓力下被迫辭職。作為姊妹機構的IMF，其總裁不僅有婚外情，更涉嫌濫用職權，自然更為外界關注。

最后，IMF理事會發(fā)布調查報告澄清，卡恩與匈牙利籍的納吉確實存在“短暫且自愿的肉體關系”，但卡恩沒有實施性騷擾，沒有在納吉理智問題上濫用職權，因此決定保留卡恩的總裁職位。

但一個國際組織的頂級領導人，曝出這樣的丑聞，依然很不光彩，因此，調查報告也強調，卡恩在這件事上有“嚴重的判斷錯誤”。被抓了現(xiàn)行的卡恩也趕忙采取危機公關，他向IMF全體員工發(fā)公開信，對妻子等家人和納吉道歉，表示他“對這起事件深表遺憾”，并愿意為此承擔責任。他并且承諾，他將來堅守對總裁這一職位的高道德標準。

卡恩遵守了這個“高道德標準”嗎？如果真認為他就此“改邪歸正”，真也太小瞧了這位法國政治家。納吉后來就感慨說，她就認為卡恩是個問題男人，“這個問題可能導致他不適合管理一個有女性供職的組織”。

在很多次采訪中，他對女性記者的格外照顧，他關注女性的異樣眼神，總讓我不由地想起他的風流韻事。一位熟知內情的美國朋友，就曾告訴我卡恩的另一樁緋聞。這次的女主角非職業(yè)女性了，而是一位正當妙齡的女碩士。這位女碩士在華盛頓就讀，其父母跟卡恩相熟，因此在她快畢業(yè)時，她順利進入IMF實習。

這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也不會有多少波瀾！但關鍵是這個法國美女認識的可是名聲在外的卡恩！

一些IMF官員私下里就說，卡恩與這位妙齡女孩關系非同一般。畢竟，IMF是金融人才集中的專業(yè)機構，相當部分人員都必須擁有博士文憑，一個非金融專業(yè)的法國女孩，在金融危機嚴重期間，順利進入IMF，很難擔?？ǘ鳑]有從中做出過某種“積極的貢獻”。

當然，卡恩能順利擺平納吉事件，這位法國小女孩的事情更不在話下。最終，這位法國女碩士匆匆回國，有關卡恩新艷遇的緋聞也就告一段落。

卡恩過去總能全身而退，其實也是他有天時、地利、人和之助。具體來講，一是與他的國籍有關。在緋聞問題上，法國人向來比美國人寬松。許多美國朋友就感嘆，如果卡恩是美國人，他估計早就難以瀟灑，想當年，克林頓也不過是類似問題，就差點被彈劾下臺。

另一，則同當時的國際金融形勢有關：金融海嘯壓頂襲來，IMF總裁位高權重，臨時換將將是大忌，當時的歐洲大國如德國、法國更不無私心：如果卡恩下臺，這個歐洲人的職位很可能落入其他國家手中，因此他們力挺卡恩繼續(xù)留任。

第三，則是相關方的“默許”。緋聞女主角納吉的丈夫、阿根廷經濟學家布萊赫爾雖發(fā)現(xiàn)了妻子和卡恩的曖昧關系，但卻不愿意追究，而卡恩的電視主持人妻子也公開表示，對卡恩的“一夜情”表示諒解。

當然，卡恩能夠成為IMF總裁，緋聞是他的插曲，更主要的，則是他的能力。他擔任過巴黎政治學院的經濟學教授，當過法國財政部的部長。有猶太血統(tǒng)的他，確實思維敏捷，才能卓著。

比如，在國際金融危機前，IMF作為主要國際金融機構，事實上已被邊緣化。在接受我采訪時，卡恩就跟我說過，在金融危機期間，對于IMF的協(xié)商報告，只有兩個國家表示過拒絕，一個是美國，另一個是哪個？咱們中國。因為IMF老指責中國人民幣低估，所以中國干脆就不理會IMF的這一套。

但IMF抓住了金融危機帶來的契機，國際社會需要新的金融準則，IMF因其具有的資源，迅速被賦予新的重任。按照許多經濟學家所認為的，IMF將成為未來國際金融新秩序的聯(lián)合國?！度A盛頓郵報》就預測，如果說紐約因是聯(lián)合國總部所在地而成了世界外交的中心，那么，華盛頓也將因為是IMF總部所在地，會成為全球金融政策的中心舞臺。

我記得，在他有兩層樓高的寬大辦公室里，他卡恩曾雄心勃勃地對我說，在未來的新秩序中，誰都無法忽視IMF的存在和作用。

“在應對世界經濟的系統(tǒng)性風險問題上，需要有一個機構發(fā)揮領導作用。20國集團正開始扮演這個角色，但它仍不代表所有國家，”看到我略顯懷疑的神情，卡恩解釋說，“IMF能扮演這個角色嗎？我認為可以。但首先我們必須能夠解決自身的代表性以及效率問題。”

在一次吹風會上，卡恩一時難掩內心的興奮，說了6次“IMF回來了”。

基于IMF角色的重新定位，卡恩努力調整和中國的關系，他就多次對我明言，他“希望加強和中國政府的關系”。

當其他國家對中國經濟前景存有疑慮之時，卡恩對中國不吝贊美之辭。他曾說，中國采取的一系列刺激經濟舉措規(guī)模龐大，并針對基礎設施和民生支出，為世界經濟起到了示范作用，他本人也因此“深受鼓舞”。

他更表揚說，中國政府之所以能在全球性危機面前更有回旋余地，就在于中國在過去多年一直采取負責任和審慎的財政政策，“由于政府仍有能力采取有力的應對措施，可以說，中國人民正在享受政府此前財政政策所帶來的好處?！?/p>

至于中國在IMF的份額，卡恩也說，中國在世界經濟中發(fā)揮更大作用，是“合法的”，因為如果考慮到“中國經濟的規(guī)模、人口以及政府應對危機的舉措”。正是基于這一點，在2010年的改革中，中國在IMF的份額將增至第三，僅次于美國和日本。中國經濟學家朱民也被聘為卡恩的特別顧問。

卡恩向中國示好，一個原因，是他認識到，IMF要實現(xiàn)其權威性和合法性，必須有中國的參與。中國即將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是世界經濟增長的最大驅動力，沒有了中國的參與，IMF無法成其為IMF。另外一個方面，IMF迫切需要更多資金，而掌握巨額外匯的中國，則是IMF望穿秋水的來源。

但中國和卡恩、和IMF的博弈，有時也是戲劇性的。比如，中國曾表示，會積極向IMF注資，但就是遲遲不宣布購買債券的具體金額，同時則促使IMF加快份額改革。

卡恩自然明了中國的意圖，因此，在一次專訪中，他就意有所指地說，一個國家影響力增加并不僅僅取決于份額，還包括其他影響力，比如對IMF的出資金額。

一次采訪中，他被問得急了，脫口對我說，其實其他國家可以像日本學習?！爱斎毡驹跁h桌前發(fā)言，當他們將許多錢放在桌子上，別人就會聽，我希望其他國家也能這樣做?！彼f。

如此的坦率，其實更顯出他內心的焦慮。但一個政治家，這樣直白的言及金錢，反而讓我們記者一時不知所措，面面相覷。

但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動輒數(shù)百億美元的巨額投資，牽涉到的是這個國家的重大利益。在這敏感問題上，又有幾個國家敢貿貿然充當“冤大頭”？更何況，卡恩對華態(tài)度的軟化未必就是真心之舉。

在2010年美國對人民幣匯率施加壓力之時，卡恩更不乏配合之舉。當年3月，在歐洲議會發(fā)表演講時，卡恩說：“一些國家貨幣很明顯被低估了，特別是人民幣……中國要實現(xiàn)向內需促進的轉型，人民幣必須升值?！?/p>

這種兩面表態(tài)，也決定了中國和IMF的關系依然磕磕絆絆。當然，卡恩的視線是不會僅僅限于國際金融領域的，他有一個更雄心勃勃的目標，那就是成為下屆法國總統(tǒng)。

在成為IMF總裁前，他曾經試圖競選過法國總統(tǒng)，但最終落敗。但這次有了IMF總裁這一國際背景的助益，法國人對他刮目相看。一些法國民調結果顯示，他很可能在大選中擊敗薩科齊，成為法蘭西共和黨的新掌門人。

但不想，在紐約的風流一夜，卻讓卡恩立刻由一位國際領導人變成了強奸未遂的階下囚。雖然有些人也懷疑，正處于政治上升通道的卡恩，現(xiàn)在犯錯不無“被設套”的嫌疑。比如，他跟競爭對手薩科齊就頗有爭斗。西方媒體就曾披露，一次在洗手間里，卡恩怒氣沖沖地指責薩科齊，愛麗舍宮在傳播他的緋聞，目的是抹黑他以幫助薩科齊當選，兩人因此差點動起手。

據(jù)說，最讓卡恩糾結的，是愛麗舍宮掌握了他的一些不雅婚外情照片。薩科齊的高級助手勒菲弗就曾對媒體預言，卡恩的任何總統(tǒng)競選活動，“持續(xù)不了一周，我們有照片，我們會散播這些照片”。

但還沒等到這些“精彩”照片公布，卡恩以更具戲劇性的情節(jié)，向全世界展示了自己生活的“多姿多彩”。當然，他可能也因這一夜的瘋狂，將自己的大好前程徹底毀掉，盡管他的夫人仍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后，并堅稱他是“清白之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