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迅
與香港立法會主席曾鈺成茶聚,問起他身體狀況,他笑稱,自己是“正常地不正?!薄G安痪茫鲶w檢,發(fā)現(xiàn)多條血管“塞了四成”,血糖、膽固醇偏高。
又一位香港官員病了。
近來,香港政府官員一個又一個得病了。人稱政壇“太極高手”的教育局長孫明揚,被證實患腎衰竭,病情嚴重,已屬末期,腎功能只剩12%至15%,需要俗稱“洗肚”的腹膜透析治療,維持腎功能運作,他健康欠佳,政圈早有所聞,出席立法會會議時,常常一臉倦容,有時忍不住而瞌睡了;商務及經(jīng)濟發(fā)展局長劉吳惠蘭證實患結(jié)腸癌,作了切除結(jié)腸腫瘤手術(shù),她因病辭去職務;中央政策組首席顧問劉兆佳患泌尿科病而進醫(yī)院,“接受一項預防性手術(shù)”;55歲的政制及內(nèi)地事務局長林瑞麟,近期心臟隱痛,因一條支血管七成栓塞,接受“通波仔”手術(shù)……
香港輿論關(guān)注的是,高層官員職務繁重,需要有健康體魄才能勝任,他們的健康狀況影響履行職務的能力,這便涉及公眾利益。制定政策或推動政務的官員,需要良好體能和足夠體力應付。政府對他們的病情諱莫如深,便值得商榷了。
對此,香港社會展開了一場討論,逐漸形成共識:政府高層官員,包括行政長官和主要官員視健康為隱私,不作公布,無可厚非,但他們健康狀況涉及公眾利益,特別是那些要做手術(shù)的,政府有責任向公眾交代。政府應制定指引,在保障隱私和公眾知情權(quán)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點,在增加透明度的前提下,讓公眾知情,這些決策局長以上的高官,是在什么健康狀況下服務社會的。至于行政長官的健康狀況,社會輿論傾向于應該公開,大多國家或地區(qū)的行政長官的每年體檢結(jié)果,都會公告周知。行政首長日理萬機,系一地安危于一身,動見觀瞻,他們的健康狀況,雖屬于他們個人,卻也屬于整體社會,人民有權(quán)知情。
特首曾蔭權(quán)的管治團隊,當初以“強政勵治”為理念,而今相繼患病,年齡是個因素,生活方式、工作壓力、睡眠不足等,是致病重要原因。香港的官員,要應付排山倒海的工作,出于政商交情,杯觥交錯、飲宴酬酢,入胃的是“三高”食品。特別是,在政治激烈沖突的各種場合,應對來自街頭、傳媒、立法會的突如其來的批評或謾罵,甚至肢體沖突,官員能否自我調(diào)節(jié)情緒智商,都成了是否生病的一個關(guān)鍵。
高官病了,市民痛心,更痛心的卻是,病倒的高官,誰來繼任?商務及經(jīng)濟發(fā)展局局長劉吳惠蘭,主管商貿(mào)、旅游、電訊廣播、天文臺等,轄下11個部門。她因病請辭職務后,一個月了,依然沒人愿意接任,或者說沒有被特首選定。
高官因病請辭,重要空缺懸空,竟然幾周來繼任人選依然未知,令人警醒:素有政治抱負的社會精英,以各種理由各種托辭,拒絕加入政府,面對社會躁動、街頭抗爭的種種沖擊,身處民眾對政府公仆要求越來越高漲的情緒中,精英們敬而遠之。那天,香港傳媒好友譚衛(wèi)兒對這一現(xiàn)象提出疑問:這是官員病了?政府病了?還是社會病了?
這是警世的發(fā)問。這屆政府的任期,至2012年6月30日,還有13個月,誰現(xiàn)在加入政府,卻不知道下一屆特首是否會續(xù)緣而留任自己。政府官員的收入確實很高,特首年薪達50萬美元,三司長也達40多萬美元,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年薪只是40萬美元左右,但香港高官的薪酬,遠遠低于香港大財團大公司的高管。舉例說,被稱為“打工皇帝”的李嘉誠旗下的“和記黃埔”董事總經(jīng)理,剛剛披露的2010年收入高達2000萬美元。當然,一生中能有那么幾年可為民眾服務,是一種滿足感,難以用金錢衡量,但為官卻要搭上自己的身心健康,去應對空前壓力,應對隨時質(zhì)疑,應對傳媒揭陰,應對惡意羞辱,這就不得不三思而行,以致漸行漸遠了。
這個社會病了,有如在悶罐車里,功力不深,難免有窒息感。社會病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病而不知,更可怕的是病而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