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藝苗
2011,是世界音樂的“馬勒年”。在歐洲,幾乎每個夜晚都有古斯塔夫·馬勒(Gustav Mahler,1860年-1911年)的作品上演。
而在一百多年前,每晚7點,維也納音樂廳的絳紅色幕布準點拉開,當紅的指揮家馬勒身著三件套燕尾服,穿過樂手、鮮花、掌聲,回首致意,轉(zhuǎn)身三兩步跨上了指揮臺。身材瘦小的他頓時恍若君臨。
馬勒是個精力過人的工作狂。就像他的那些諷刺漫畫:右手指揮棒,左手帶電,發(fā)脾氣,豎頭發(fā),法令紋深陷,夾鼻眼鏡快從鼻梁上跌下。在指揮臺上他是上帝,在院長辦公室他是魔鬼,旅行演出瓦格納歌劇時他是權威,爭奪首席指揮家職位時他是策略家,維也納藝術沙龍里他是談笑風生的知識分子,除了他那個才華橫溢的老婆有點讓他頭疼之外,音樂事業(yè)風生水起所向無敵,37歲就當上了維也納歌劇院的樂隊指揮和院長。
馬勒說,我指揮是為了活著,而我活著是為了作曲。做指揮他活得很好,在那個年代,他的指揮家名聲如雷貫耳,甚至把歐洲20世紀的最初10年變成了馬勒時代,但當時沒有多少人看好他的交響曲,連羅曼·羅蘭也笑話他。只有他自己聽見了未來的召喚,他說,我的時代終會到來。
這位風光顯赫的指揮家與作曲家,生前燦爛死后輝煌,享受著上帝的雙重寵幸。當然命運也向他索取身心俱創(chuàng)的代價。在風光與寵幸的背后,他的一生精彩亢奮,漂泊,追逐,征戰(zhàn),被自己的才華、夢想和神經(jīng)質(zhì)的意志挾裹著旋轉(zhuǎn)不停、疲倦不堪。直到死神與他開起了玩笑,將他的夢想成真,也將他的預言實現(xiàn),他頓時從自己的音樂世界中驚醒。
第一樂章:漂泊者
交響人生,從幼年開始。父母總是爭吵不休,這個奧地利小商販的兒子逃出壓抑雜亂的屋子,跑到小巷口,遠遠聽見手搖風琴的民謠曲。音樂多歡暢,讓他立刻忘了煩悶。戲劇性在幼年的記憶里扎根。后來,有那么多人質(zhì)疑他樂曲中的混亂、分裂,他不覺得需要解釋,只是叫人們愈加迷惑。
此后是名震鄉(xiāng)野的神童。從小就分明的音樂家道路。15歲,馬勒說服父親,獨自離家到維也納音樂學院去讀書,少年馬勒在個人事業(yè)發(fā)展中已表現(xiàn)出過人的清醒與頑強。在世紀末,音樂很狂熱,現(xiàn)實很殘酷。他不夢想,只行動。
從20歲開始,馬勒幾乎每年都換工作,漂泊在不同的城市,飛快晉升,他的身上具備了成功藝術家的一切潛質(zhì):才華橫溢、鍥而不舍、榨取精力、追求極致,全面發(fā)揚了德國人的嚴謹博學與猶太人的精明。
那時候音樂學院里還沒有指揮系,馬勒學的是作曲和鋼琴,為了混飯,他閱讀總譜,無師自通。自從做了指揮之后,音樂學院的功課被全面派上了用場,他一點一滴體會著樂譜兌現(xiàn)于音響的壯闊而微妙的奇跡,從此迷上了指揮。從不出門社交玩樂,全部時間用來研讀總譜,對樂手嚴厲,對自己更嚴厲,把合唱隊累得聲嘶力竭,幾個月下來人們看到了馬勒的成績。他一邊展示才能一邊尋求機遇。
24歲,馬勒第一次陷入戀愛,第一次他忘了去劇院指揮排練,在家寫得昏天黑地。音樂是不可抑制的生命狂流。一個月之后,第一交響曲“泰坦”誕生了,他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還可以做一個作曲家。
1889年,《第一交響曲》首演的時候,附加了一些標題,比如,青年時代、春日天涯,大自然、蘇醒,采花,柔板,滿帆,諧謔曲,人間喜劇……一派青春蓬勃,生怕人們不能全部領會。每隔五年,馬勒都會重新修訂他的作品,后來這些標題都被取消了。曾經(jīng)愛上有夫之婦的情欲之火暗涌,后來變成了一部永恒的青春詩篇,愛情喚醒了他,年輕的生命渴望出發(fā),胸中有大地山川奔騰。
在晚年,馬勒分析自己的混亂,他說,我是三重意義上的無國之人,在奧地利是波希米亞人,在德意志是奧地利人,在地球的所有民族中是猶太人。無根的漂泊感伴隨了他一生,說起來有點傷感,其實馬勒一輩子都挺享受這種不安定。后來,他從德意志劇院一路挺進,成為維也納歌劇院的樂隊指揮和院長,成為歐洲音樂界的公認領袖,之后又轉(zhuǎn)身揮麾向新大陸。指揮事業(yè)也如此,他永遠要求過分,每一遍演出都要求改進,排練時強音永遠不夠強,弱音總是不夠弱。合作者抱怨,馬勒總是不能恪守他說過的話,可是傳記家說,馬勒恪守的是變化。聽命于變化,追求瞬間的完美,與一切墨守成規(guī)作戰(zhàn),將時代、個性的印記融入古典音樂,開辟創(chuàng)造性的演繹,他留下了不少莫扎特、瓦格納歌劇的經(jīng)典演繹版本。
這種冒險家性格成就了一個天才的創(chuàng)作者。
第二交響曲“復活”立刻告別了一交的青春之歌,他轉(zhuǎn)而在音樂中探討生死的哲學命題,但依舊激情勃發(fā)。如果說漫長的第三交響曲是漫漫尋覓,第四交響曲是一曲活潑的間奏,如此嘗試與精進,直到第五交響曲,成為一曲成熟與轉(zhuǎn)折之作。
在維也納,馬勒認識了表現(xiàn)主義作曲家勛伯格。后來他一直關注勛伯格,像前輩那樣扶持他,又像學子那樣好奇他的表現(xiàn)主義音樂。他對德彪西也是如此。在馬勒后來的第六至第十交響曲中,可發(fā)現(xiàn)勛伯格式破碎旋律、德彪西式縹緲和聲、瓦格納式和聲外音,所有的影響都是滲透的、融合的、謹慎的、德國式的。他集合、改編新作曲技術,叫它們紛紛融入自己的交響曲,直至音響之酒更醇。
在第八“千人”交響曲中,馬勒的音樂已不再屬于人間,他說,這是太陽運行的聲音。他遙望銀河天體,用輝煌音響俯瞰人類,贊嘆宇宙奇跡。這首樂曲涵蓋了8名獨唱演員,171位樂手、850名合唱隊員,總計1029人,如今演出起來還是個大麻煩,有時候劇院的樂池都裝不下。從音響學上考慮,兩個樂手同時演奏的聲音只能比獨奏增強0.15倍,事實上增加樂器與樂手只是陣勢唬人,并不能加強兵力,不能讓音響成倍擴增,這讓馬勒時常遭后世詬病。雖然此做法有些得不償失,但樂器增加可使音響形態(tài)更融合而柔韌,彌漫的混沌的音響把交響樂帶領至太空時代。這種手法后來在20世紀新音樂中被廣泛地開發(fā)。
第二樂章:獨裁者
馬勒的傳記作家Kurt Blaukopf說:“凡是他嗅到有一個空缺的樂隊指揮位置的地方,他都要顯示自己的存在?!瘪R勒到底是指揮家,漸漸地周圍的人事也由著他指揮擺布了,據(jù)說他奉承大師、結(jié)交貴族和政客,談論起競爭對手來也不是那么高尚。而且,馬勒的統(tǒng)治從樂池延伸到舞臺,他監(jiān)督歌劇的布景,激發(fā)演員的戲劇張力,規(guī)劃整體效果,從現(xiàn)在來看,他其實還是一位歌劇導演。據(jù)說他個子矮?。ú蛔?60cm),但爆發(fā)力驚人,發(fā)起火來就會從樂池一下子蹦上舞臺,把站錯位的歌手一把推到正確位置。
終于,馬勒的雄才大略在他爭奪維也納歌劇院指揮的一場好戲中得到了全面發(fā)揮。
1897年,維也納歌劇院的院長患病,宮廷劇院總監(jiān)開始物色新的樂隊指揮,并且要在短期內(nèi)將他扶持為院長。那個夏季,馬勒除了關在湖畔小屋里工作,時常騎著自行車遠游,四處聯(lián)絡同盟,拜訪師友,比如勃拉姆斯、音樂評論家漢斯利克,還有藝術家、政治家朋友。他們都以為只有自己才能幫得上馬勒這個大忙呢。當然這些同盟者后來都為他的上任錦上添花。37歲當院長,實在是不夠成熟吧,辦公廳主任們心想,這個指揮家還是個毛頭小伙,上任之后歌劇院還不是在自己手里?可是后來馬勒的院長職位一站穩(wěn),他們的白日夢通通成泡影。
馬勒戰(zhàn)績累累,但臭罵遠揚,樂手們總是背后罵他暴政、神經(jīng)質(zhì)、乖僻,他覺得需要解釋。他一面請歌劇院的辦公廳主任對他的上任施加影響,一面讓朋友以官方文件向主任解釋,強調(diào)馬勒的“天才和激情的天性”,是為了“盡可能多地做出成就,并善于讓別人做出盡可能多的成就”。這些朋友們都沒有說謊,在指揮臺上,連他的敵人也崇拜他。
馬勒在維也納的第一場演出即博得了滿堂喝彩。他只有一次排練機會,還是高難度的瓦格納的《羅恩格林》,演出成功得出乎他的意料,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維也納歌劇院樂團,他的干勁立刻就來了。之后的一場演出讓他徹底贏得了維也納的心。在他有力的序曲中,倨傲的維也納人先冷淡觀望,之后莫扎特的《魔笛》聲起,人們有點坐不住了,一個藝術家的活力讓輕盈的音符飄飄欲仙。最后貝多芬的《英雄》制造了高潮。這樣一張一弛,直取本質(zhì)。場上掌聲如雷,當年的一位評論人寫道,維也納人“被迫”全體起立致意!維也納只愛天才!
在此大費筆墨地描述馬勒多么的足智多謀,是為了展示他是一位多么與眾不同的音樂家。馬勒的綜合才能讓他成為一位叱咤風云的指揮家和歐洲音樂權威。維也納十年,他達到了個人的黃金時期與權力頂峰。他廢除歌劇明星制,培養(yǎng)歌唱家的戲劇修養(yǎng),嗓音讓位于戲劇,不準花腔炫技,不準搶戲耍大牌,培養(yǎng)了大批能夠勝任瓦格納歌劇的實力唱將;馬勒不僅成就非凡,且躋身社會名流,贏得了廣泛社會影響力,擅長從不同的財團、政客那里為樂團拉錢謀利益;為了音樂,馬勒甚至對觀眾也獨裁,不許中途鼓掌,不許遲到入場,這些規(guī)矩一直沿用至今。
這個精明的現(xiàn)場愛好者,崇尚風格極化、緊貼音樂之核、激化矛盾、追求對立統(tǒng)一等等,以作曲思維來創(chuàng)造性地演繹音樂。為了風格化演繹,他取消莫扎特的裝飾音,為了現(xiàn)場音效,他修改貝多芬交響樂的配器。這些成了他日后被維也納全面圍剿的罪證。Kurt Blaukopf總結(jié)道:“直到回顧時人們才理解到,馬勒把樂隊指揮提升到現(xiàn)代風格上的指揮的主宰者地位,……時代還沒有成熟到完成這種轉(zhuǎn)變。但馬勒是未來的一個同時代人?!?/p>
這位工作大師至今仍令我們驚嘆,在繁忙的排練、應酬、雜務、旅行演出、敵人圍攻、同伴反目之外,他竟然還有時間和精力用來作曲,而且作的都是超越一個小時的大型交響曲。當我們考察他的工作日記,會發(fā)現(xiàn),除了意志敏銳、精力旺盛、執(zhí)行能力強之外,也許馬勒最成功的地方是他的個性復雜,他叫人捉摸不透,因此擺脫了身邊財權人事的各種支配,贏得了思考與行動的自由,百忙之中還能享有作曲空間。他心里始終明白,作曲才是他的主宰。
第三樂章 殉道者
為了當上維也納歌劇院指揮,猶太人馬勒甚至改變信仰,信奉了天主教。不過從馬勒的音樂來看,他并非違心,他一直膜拜天主教大海般的深沉,不屑于猶太性格中的機智。
青少年時代,瓦格納是他的神。15歲的男孩,第一次聽了《湯豪舍》,他不說自己是瓦格納分子,而是說,我變成了瓦格納的人了。瓦格納讓他聽見了有一種稱得上“偉大”的痛苦。此后他一生都在指揮排演瓦格納的歌劇,訓練歌手,指導表演,更換布景道具,改革戲劇表演,像大海尋珠一般尋找樂譜上可供撿拾的線條,甚至食譜都參照瓦格納,做一名素食主義者。當然他和當時的作曲家們一樣,苦苦掙扎于瓦格納讓人窒息的音響狂潮中,尋找自我出路,直至成為一名有保留的瓦格納主義者,這種保留是他的奧地利式的典雅。
托馬斯·曼寫過一部著名的小說《死于威尼斯》,后來被意大利導演維斯康蒂拍成了同名電影。主角是一個不怎么成功的作家,叫古斯塔夫·阿申巴赫,從名字到經(jīng)歷都影射了馬勒。這部電影中配了兩段音樂,馬勒的第三和第五交響曲的片段。在漫長的慢板中,古斯塔夫想來想去:過去的失敗,家庭遭受的不幸,多年來堅守的創(chuàng)作風格,等等。在威尼斯,當他遇見命中注定的美少年,馬勒的第三交響曲出現(xiàn)了,女低音忽然唱響了尼采的詩篇——“從深層的睡夢中醒來,世界比白天所想的更加深沉,苦惱是非常的深沉,快樂比傷心更為深沉,苦惱說滅亡吧,然而所有的快樂,卻企求深遠的永恒?!泵郎倌隉o辜地驚動了他的靈魂。劇中的古斯塔夫畢生堅守創(chuàng)作中的理性與秩序,直到眼前這個血肉俱在的尤物叫他完全丟了魂,叫他懂得了審美,終于獲得了解脫。我相信這劇中對美的探討來自馬勒音樂的指引,如同馬勒壯闊的美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生命的潛在力量。
叔本華說過,人們只有在審美的沉思中才能逃離意志。上述音樂、小說和電影都吸收了叔本華的觀點。小說與電影的終點是死亡,像叔本華那樣,始終在強調(diào)死。但馬勒不是,他從叔本華開始,到尼采結(jié)束。馬勒不像劇中的古斯塔夫那樣,在鮮美的生命面前死去,他要縱情狂歡,將生之激情揮發(fā)殆盡,最后酒神降臨,音樂響徹天穹,天地陶醉于春天的大自然。
這樣一首泛神論的交響曲告訴我們,馬勒的信仰其實只要一個,就是音樂。
第四樂章 交響的世界之夢
寫第五交響曲是在1901年,馬勒41歲,已任維也納歌劇院院長4年,事業(yè)蒸蒸日上。一到夏季長假,就會回到作曲小屋,他的湖畔港灣。在一堆香煙、咖啡、歌德、尼采和一本《少年魔角》的詩集的包圍中,埋頭寫交響曲。
第九交響曲是作曲家的坎兒,貝多芬、柴可夫斯基、布魯克納都沒能跨過。馬勒接連喪女、被人身攻擊,此時心緒敏感,預感自己已來日無多,他的整個身心都在燃燒狀態(tài)。馬勒對德奧交響樂的發(fā)展已臻化境,交響樂結(jié)構(gòu)被改頭換面,叫人想起伯恩斯坦描述的馬勒——“馬勒的進行曲就像心臟病發(fā)作,而他的眾贊歌可用瘋狂形容,傳統(tǒng)的四小節(jié)樂句被鋼鐵般勾畫出來;他最傳統(tǒng)的終止式的祝福就像是從痛苦中得到解脫的時刻。馬勒使德國音樂乘以許多倍。”
現(xiàn)在來看,這些交響曲實在是太長了(除了第十,其余都達到60—90分鐘),仿佛事無巨細,把自然的、生命的、靈魂的事統(tǒng)統(tǒng)搬進音樂,構(gòu)成一個繽紛、寬廣的無限世界,也構(gòu)成了恍惚、迷惘、壓抑甚至強迫癥的敘述。其實,馬勒并未達到貝多芬式的精煉及其力量。但馬勒意義繁雜引人深思,他如此復雜卻個性鮮明,也許值得探究的是他的風格確立,即風格的立足點在哪里?瓦格納式恢宏、奧地利式優(yōu)雅,德奧音樂的嚴謹,波希米亞的奔放,個性中的理智……他采集酸甜苦辣,調(diào)配屬于自己的唯一味道,他捕捉世間各色光線,然后讓光線聚焦。
如果馬勒活在當代,也許他不會寫得那么長。在他之后的20世紀,完整的交響樂結(jié)構(gòu)幾乎消失了,大部分作曲家寫的交響曲只有他一個樂章的規(guī)模。這是一個容易厭倦的時代,音樂也在悄悄丈量它,之后新風格輪流登場。
尾聲 復興
很多朋友問,為什么馬勒如今這么火?好吧,對于這么火的馬勒,讓那些現(xiàn)代主義預言、后現(xiàn)代混亂等等冰冷的理論分析先一邊涼快去!也許馬勒最大的優(yōu)勢是他討了指揮家們的喜歡,煌煌十大交響曲,每個指揮家當作個人里程碑來攻克,大家聯(lián)手競爭加互補,共同選舉馬勒為后期浪漫主義的音樂標徽。而馬勒的早期音樂,那些豪邁而傷感的旋律,那些恢宏的音響,受到約翰·威廉姆斯等著名電影作曲家的頂禮膜拜,以致馬勒風格已經(jīng)風靡了好萊塢,響徹美國西部的大草原和大峽谷。放眼當下樂壇,馬勒的未來主義宣言確實已經(jīng)實現(xiàn),如今的歌劇、舞劇、主流嚴肅音樂無不受益于馬勒,延續(xù)了他的配器技法和旋律遺風。作為指揮家,劇院演出的實踐者,馬勒擅于把握聽覺記憶的底線,他的作曲實驗總是經(jīng)得起公眾接受度的考驗。當然,對于大部分愛樂者來說,大家知道馬勒也許只是因為這個音樂家的名字比較好記,如此而已。
馬勒如今的紅火,叫人想起他的《復活》交響曲。1895年12月13日,這是馬勒轉(zhuǎn)型為作曲家的決定性的一天,在柏林舉行的第二交響曲“復活”的演出大獲成功。據(jù)說馬勒的師友彪羅去世的時候,他去參加葬禮,聽到管風琴旁的合唱團唱起《復活頌》,一瞬間如遭電擊,幾度落淚。后來他把這首克洛普施托克的圣詩《復活頌》,放在《復活》的高潮段落。
“請相信,你的生命并非白白度過,或生存或痛苦,無不有因。凡已生者必死,凡已死者必將再生。不要再顫抖,復活就在眼前……”
復活就在眼前,真像一個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