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西根北部》的多模態(tài)話語解讀

張宜波，劉秀麗，周 寧

(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山東青島 266100）

《在密西根北部》的多模態(tài)話語解讀

張宜波，劉秀麗，周 寧

(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山東青島 266100）

根據(jù)海明威的“冰山原理”，基于多模態(tài)話語理論，文章剖析了《在密西根北部》原作的多模態(tài)話語，揭示了處女莉芝對吉姆單相思，在吉姆引誘“獵獲”下，在自己身心本能需求助推下，悲切地體驗了初次交合，經(jīng)此“通過儀式”，走上了獨立堅強的人生之路。

《在密西根北部》;多模態(tài)話語;本能;獵鹿;隱喻

一 引言

《在密西根北部》(Up in Michigan，下稱《密西根》)①本文分析用文本Up in Michigan，依據(jù)Ernest Hemingway．The Complete Short Stories of Ernest Hemingway(The Finca Vigia E-dition)．New York/Beijing:Charles Scribner’s Sons/World Publishing Company，1987/1989．59 －62．文中 L 后數(shù)字，指在此文本中的行數(shù)。漢譯由本文作者自譯，可參考王圣珊譯《在密歇根州北部》，見湯永寬，陳良廷等譯:《乞力馬扎羅的雪:海明威短篇小說選》。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321－326頁。是海明威的第一部作品《三個故事和十首詩》中的一個。

對《密西根》，海明威早期導師斯泰因持否定態(tài)度，認為是“可以畫，但不能掛”，更不能“拿出去展覽”的畫作。［1］271925 年紐約版《在我們的時代里》，它“遭刪掉”。［2］172與此相反，批評家埃德蒙·威爾遜“特別認為”它是海明威的“名作”。［2］110海明威對它情有獨鐘，拒絕刪改，認為它“不下流”，是“很悲哀的”，碼頭野合是故事的“核心”，是“合乎人性本能的”。［3］

可能受國外研究的影響，國內對《密西根》的研究很少，有的認為它描寫“女傭莉芝·科茨頭一次與男人性交的感受”，［1］40有的認為“吉姆只把莉芝當成滿足其欲望的工具……絲毫不顧及她的想法、她的感情”。［4］這些研究都較片面，沒有全面分析莉芝初次交合的原因。

二 多模態(tài)話語理論與“冰山原理”

人們交際時“總是運用多種多樣的符號資源完成意義建構，這些符號資源就構成了多模態(tài)(multimodality)”。［5］208國外多模態(tài)研究認為“所有的交流都是多模態(tài)的”，［6］所以“手勢語、面部表情和身勢語等副語言，……可以看作另一種模態(tài)”。［7］

這里“話語分析”是隱喻，真正含義為“交際分析”，“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實際上是多模態(tài)交際分析”。［5］208總之，“所有的語篇都是多模態(tài)的。在多模態(tài)語篇分析中，每一個模態(tài)……都是一個獨立的意義生成資源，……多種模態(tài)結合所表達的意義要大于單個模態(tài)所表達的意義之和”。［8］本文分析的理論依據(jù)主要是多模態(tài)話語理論。

海明威的創(chuàng)作秉持“冰山原理”，即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其余“八分之七”浸在海中。他“盡力追求一種含蓄、凝練的意境。他要獲得的是一種言外之意，趣外之旨”。［9］他的“含蓄、間接和暗示留下了一些空白”讓讀者去填補。［1］47《密西根》也體現(xiàn)了該寫作風格和美學原則。

三 《密西根》的多模態(tài)話語解讀

對《密西根》原作的多模態(tài)話語解讀發(fā)現(xiàn)，處女莉芝(下稱“她”)對吉姆(下稱“他”)單相思，在“獵人”他誘引下，在自己身心需求助推下，她半推半就地體驗了初次交合，經(jīng)此“通過儀式”(rite of passage)，她走上了獨立堅強的人生之路。他們的心身行為都合乎人性本能。

(一)莉芝之單相思

縱觀作品，獵鹿前突出她的心理活動，她對他情感最濃也只不過是“喜歡”，like出現(xiàn)12次，其中8次她是“感覺者”;而“想”(think)及曲折形式 thinking，thought共10次，9次她是“感覺者”，被感覺對象都是他，而他作為“感覺者”，她是被感覺者的只1次，且為否定，“他曾沒留心她”(L11)。

作保姆的她——“不曾有人碰過”的處女，腿很美，總戴著條格平布圍裙，頭發(fā)總整齊地梳在頭后，連干凈大個頭的老板娘也表揚她，稱她是“最干凈利落的姑娘”，情竇初開的她暗暗喜歡上了他，他即使不丑陋，也其貌不揚——五短身材，膚色灰暗，小胡子濃密，一雙大手。他從加拿大來此山鎮(zhèn)，買了個鐵匠鋪，作馬蹄鐵匠，住鋪子上面，三餐在僅兩戶之隔的史密斯處搭伙(L1－10)。

她與他相貌和著裝的非言語話語透出，他們雖都是外地人，但矮小的他家底殷實，是有一技之長的外國小業(yè)主，氣質人緣不錯，“得史密斯夫婦喜歡”。她嬌小可人，普通人家女，寄人籬下，辛勞掙錢。她喜歡他，但他“曾沒留心她”，僅“注意到”她頭發(fā)梳得整齊，他喜歡她的臉龐，因她“臉上總洋溢著歡樂”。

她一廂情愿地“非常喜歡他”。她純潔的少女情愫，雖發(fā)自內心，但缺乏理性:“她喜歡他走路的樣子”，“她喜歡與他小胡子有關的”，“她喜歡與他微笑時露出的白牙有關的”，“她更加喜歡他看上去并不像鐵匠”，“她喜歡史密斯夫婦那么喜愛他”，“她喜歡他那曬黑手臂上毛發(fā)黑黝黝的樣子”?！跋矚g這些東西”，連她也“覺得挺好笑的”。這8句全是她為“感覺者”的“心理過程”小句，首句“她非常喜歡他”與末句“喜歡這些”相矛盾，隱喻她春情萌動的模糊心理，中間6句表明她觀察愈來愈細——對象由大到小，由粗至細，表明她與他越來越近，從“躲到廚房窺視他走來”，到看清“他曬黑手臂上毛發(fā)”，這空間接近隱喻她對他心理親近，但她喜歡的都是他外在淺表的物理屬性，不了解他人品素質背景。這6句都多了虛指it，是偏離語法常規(guī)的變異，隱喻她對他的喜愛不合常規(guī)(L12－19)。

陷入單相思的她，春夏兩季，常獨到湖畔，躲進自己心靈港灣，排解寂聊。日久，她“日思夜想全是他”，無奈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他“沒太留意她”，因他充實逍遙——只關注鐵匠鋪和政治，每晚讀報，或湖灣叉魚，秋天外出獵鹿(L38－45)。

她本想為他“做些特別的食品”帶著，以示心跡，但因矜持、怯懦，顧慮重重，未能成行(L46－50)。

獵鹿間，她迷醉于對他的幻想，感覺“他不在時無聊難挨”，以至“寢食難安”，但“惦念也挺有趣”，甚至胡思亂想“如果她放任自己，就會更好”。所思之人返回前夜，她幻想離譜到了與現(xiàn)實混淆的程度，認為“自己根本沒睡”，“在夢里，她分不清她沒睡，還是果真沒睡”。見馬車來時，她竟“感到身子軟綿綿的”。①原文是“weak and sick sort of inside”。這里“sick”是“思念”，“weak”是“軟綿無力”，“weak and sick”細膩地刻畫了莉芝見到日夜思念的吉姆后的心身反應，恰似陜北民歌《想親親》所唱“想親親，想得我手腕軟，拿起筷子我端不起個碗”。她自我感覺，他對她有魔法般的吸引力，他一回來“一切就會好起來”。為迎接他歸來，她不顧深秋湖畔涼風，特意穿上裙子。她盲目自信他會給她“驚喜”，但事與愿違，根本“沒任何驚喜”，既沒有小別后的溫情話語，更沒有史密斯回贈向前示愛、深情親吻自己太太的“熊抱”，他只“呲牙笑嘻嘻”地淡淡招呼(L51－65)。他獵鹿歸來倒很高興，不是因能見到自作多情的她，只因“有舒舒服服的床，熱乎乎的飯菜和那個鐵匠鋪”(L92)。她心里還自我安慰，“男人們就這樣回家了，就這么回事”(L65)。

她這些心理活動和言行，符合懷春少女的心路歷程和舉止，是“合乎人性本能”的，因為活潑好動的少女，生活在孤寂封閉“主街僅有五戶人家”的山鎮(zhèn)，社交圈子狹小，受體內荷爾蒙刺激，性發(fā)育成熟的她必然對較優(yōu)秀的他好奇，這是生命中一個重要需求。心理學家認為，少女將情感密藏心底并獨自回味，是成長過程的必然表現(xiàn)，既是人性的本能，又是人生的樂趣，這是對友誼的需求、對異性的好奇、對陪伴的渴望、對家庭的眷戀，加浪漫幻想的多重混合的心理活動，此時情感占主導，故缺乏理性，更缺乏自控力。

(二)莉芝之“被獵”

敘述者描寫環(huán)境的話語暗示，在這貌似世外桃源——五戶人家掩映在大片榆樹林中，既有學校、教堂，又有耕田、林地，還有靜雅的湖灣，卻潛伏著虛偽和對峙、危險和暴力:雜貨店兼郵局“高大門面是假的”;耕地和林地、教堂和小學、學校和鐵匠鋪互相對峙。這一系列對峙，加象征兇險之紅色，預示著矛盾對立、危險血腥即將出現(xiàn)(L20－28)。

四 獵鹿的隱喻

對《密西根》的多模態(tài)話語解讀發(fā)現(xiàn)，小鹿遭他獵殺恰是單相思的她被他當“獵物”占有的隱喻:她是小鹿的鏡像——膽小、易驚、可愛，遭到“獵人”步步誘引，像被拖拉、罩著麻袋、僵硬的小鹿，她被拽拉、被撩起裙子、胴體堅硬下，遭他“射殺”。這就是故事的“悲哀”所在。與小鹿遭他射殺不同，她遭“射殺”還有自己心身需求的助推。小鹿遭誘捕獵殺和她遭引誘“射殺”的圖式及對應關系可圖解為:

獵物(鹿:膽小、易驚、僵硬、任由拖拉)——獵人——獵具(手、獵槍)——靠智慧(引誘)——彈射——享用(剝皮、熏烤食之)。

她(“獵物”:膽小、易驚、僵硬、任由擺弄)——他(“獵人”)——大手、陰莖①槍支是陰莖的意象，已成文學慣例。見Paul Smith(2007:36)。(“獵具”)——靠伎倆(“引誘”)——精射(“彈射”)——占有(“享用”:撩衣、發(fā)泄情欲)。

五 莉芝“被獵”解讀

他，鬼鬼祟祟的酒色之徒，喜歡威士忌的刺激，取酒路上便偷喝，將酒“灑落到襯衫前襟”，盡管費勁才搬起，鄙俗行為惹得他人“會心一笑”。飯前，他“一飲而盡”兩大杯，又獨自貪喝，并“感覺好極了”。他善于喬裝隱藏，即使“圍著皮圍裙看上去也不太像打馬掌的”(L4－5)。飯桌上雖“歡欣鼓舞”，他舉止尚“檢點可敬”，“嚴肅地”吃飯。餐后，他卻賴著不回僅兩戶之隔的住處，“仍呆在起居室”，因“能解除身體苦楚”的威士忌，并沒撲滅他的欲火，他覬覦獵獲她，滿足自己情欲(L91－98)。

她，因單相思不能自拔，也另有期盼而有意停留，在廚房火爐旁“佯裝讀書”，心里卻“裝著他”，她“不想上床休息”，因為“她知道他會出來”。她期盼著“在他出來時看看他”，唯一目的就是“她想撲捉到他期盼和她上床的神情”(so she could take the way he looked up to bed with her．L102)。思春的她，心潮激蕩得失去理智，竟自以為他期盼和她上床!她生理已經(jīng)成熟，心理，尤其性心理，尚不成熟。

她正“苦苦想著他”時，她的白馬王子走了出來。在斯密斯夫妻“親吻”、“熊抱”、“上樓”等親昵動作助燃下，他情欲得到催生激發(fā)，并在“色之媒”酒的刺激下，為是否立即對她下手而抓耳搔頭，以至“頭發(fā)有點凌亂”。獵色老手的他，面露色淫，“兩眼放光”，悄無聲息地潛近仍佯裝“低頭看書”的她，“繞到她椅子后”，投石問路般地“站在那里”，靜觀其變，情欲難耐地“急促呼吸”，而不急于下手。她雖“能感覺到”他的“急促呼吸”，但沒任何言語或非言語反應，順從地默認了他的企圖。他瞅準時機，“于是雙臂摟住她”。②隨即，她本能的性反應便是“她的雙乳在他兩只手下感覺充實飽滿，乳頭堅挺”。她心理上早已接受并期盼他，雖對他下手感到“十分驚恐”，但她心身需要他，所以就沒任何反對的言語話語或身勢話語，卻如愿以償般地想“他終于來到我身旁。他真的來了”(L103－109)。她感覺這夢想成真得難以置信，又驚又喜，又像自我慰藉，渾然不知他乘虛而入，想“獵獲”她來滿足他自己的生物本能。

處女的她“全身發(fā)緊”，因“驚恐異?！?，“不知該做什么”應對他的舉動，她依然沒任何言語話語或非言語話語。老到的他，就以為她接受了自己的動作及意圖，便得寸進尺，“于是”將她“緊抵在椅子靠背上”，就像獵人捆綁獵物，讓其不能反抗，后又強“吻她”，這個身勢話語不是愛的流露，只是情欲勃發(fā)的生物本能的表現(xiàn)。遭滿臉胡須的他強吻后，她心身感到“如此強烈的、疼痛的和痛苦的感覺”，甚至“她認為受不了”，她仍默認了。他的“獵槍”已然“舉起”，她“透過椅子后背”已經(jīng)“完全感覺到他”了。她確實“受不了”背后遭硬頂。但懵懂處女此時已頓開茅塞，“于是她內心恍然大悟”，③原文是“and then something clicked inside of her and the feeling was warmer and softer”，這句是理解吉姆和莉芝隨后言行話語的核sid心e。 of“hecrlicked ”意為“become clear or enter one＇s consciousness or emotions”，即“［俚語］(在頭腦里)變得明白(或清楚);恍然大悟”;in-做后置修飾語，修飾something，否則會因主語過長導致句子頭重腳輕，即出現(xiàn)and then something inside of her clicked。因此，本句可譯成“于是她內心恍然大悟”，而非“隨后她身子里有什么東西咔嗒一聲響”(見湯永寬等譯:《乞力馬扎羅的雪》，325頁)。徹底明白他要對自己干什么了，隨后便“感覺變得溫暖些、柔和些了”，不再似此前因心理懼怕而引起生理的冷淡、僵硬。他，明察秋毫，順勢“摟抱得堅實了”。性意識已被喚醒的她“此時此刻心身都需要這個”了。①“want”意為“feel or have a desire for;have need of”，即“心身需要”，作品5次出現(xiàn)“她心身需要”。他，不失時機狡黠地“低聲耳語”，“走，散散步吧?！?L110－116)他嘴上說散步，心里卻想到他常去叉魚的湖灣射殺獵物，因廚房不是入港之處，樓上隔壁尚有耳呢!

他們這些心身反應符合“人性本能”，此后的身勢動作都是她心理生理需求的外顯，這就是她最后也沒歇斯底里地痛恨他的原因之一。

她心甘情愿地取下“外套”，順從地走了出去。他繼續(xù)引誘，虛情假意地“一只手攬著她”，已經(jīng)就范的她從此也主動做出親近動作了，他們“每隔一小段路就停下腳步，互相緊擁對方”，儼然一對多年情侶，親昵纏綿，他還“親吻她”，她依然默默接受。如此這般，在“沒有月色”之夜，他們“穿越樹林”，走上了“松軟”得“沒及腳腕”的“下坡”路，一路來到“碼頭貨棧”，在更隱蔽的“倉庫遮雨棚里坐下來”。此處是他精心挑選的，他夜里叉魚熟悉附近環(huán)境，且“灣水拍打碼頭豎樁”的響聲會湮沒聲響。雖“天氣寒冷”，“由于和他廝守一起”，她本能地心身高亢得“全身發(fā)熱”。之后，他像拖拉死鹿和酒壇一般，“拽拉”她“使其靠近自己”。雖然他粗暴的拖拽又“驚恐”了她，但她再次默認了。他不再像在廚房那樣“兩只手放在乳房上”，而是更加露骨和貪婪，“一只手伸進她衣服里”，并肆無忌憚地“在她乳房上摸來摸去”，另一只“摸進裙子下擺里”!②原文是“One of Jim＇s hands went inside her dress and stroked over her breast and the other hand was in her lap．”這里兩只手做主語，前景化了手的工具性和他情欲勃發(fā)后的不能自已。對此，雖然她“非常驚恐”，只是不知“他下一步如何做”(how)，她本能地主動投懷“緊緊依偎著他”。生物本能早使她心悅誠服地繳械了，只好任他擺布了，他隨后對她做的是水到渠成。那只裙擺里“感覺如此之大的手移開”，放到她敏感的腿上，且“順腿向上”摸去(L17－128)。

他根本不理會她半推半就的“不要這樣”，瘋狂地將手“向上摸去”。她想用喚起他道德責任的方式(mustn＇t)，早無濟于事了，根本阻止不了一雙大手亂摸她上身和下體。獵物的喊叫，有時反而可能會激發(fā)獵人的欲望。同樣，他和他那工具般的手“根本不注意她了”。像撕扯裹著死鹿的麻袋一樣，他“撩起她裙子”，“一直試圖對她干什么”。她雖然“驚恐，但心身需要這樣”(She was frightened but she wanted it．)。她生理本能上需要有這種行為了(She had to have it．)，但“這種需要又使她驚恐”。在盼與怕的交織中，她心身本能地需要交合了(L129－138)。

“你不可以干這個，吉姆。你不可以?！彼胪瓢刖偷脑捳Z，對情欲高亢的他不啻為催情劑。他更“必須干這個”，且“我就要”，還狡詐地稱“你知道，我們必須這樣”。她急促曖昧地說“不我們沒有”，③原文是“No we haven＇t，Jim．”no后沒逗號，表示莉芝說話急促沒停頓，對交媾態(tài)度曖昧，半推半就?！拔覀儾⒉皇欠歉刹恍小?。緊接著便是“啊，這不合適。啊，它太大了，它弄痛死了。你不能。啊，吉姆。吉姆。啊?！雹茉氖恰癘h，it isn＇t right．Oh，it＇s so big and it hurts so．You can＇t．Oh，Jim．Jim．Oh．”短短5句話，18個詞，句子越來越短，表達的概念意義漸弱，情感意義漸強，最后僅用已重復四次的感嘆詞“Oh”。這個“Oh”，表明她初次交合的驚訝、痛苦、不快、懇求等復雜的心身感受。

遭破身的她，就像那鐵杉木板，“堅硬、冰冷、開裂”，“他傷害了她”不是因“他身子重重壓在她身上”，“被夾得動彈不得”，而是因他情欲發(fā)泄后的冷漠和麻木，他竟然“睡著了”，還貪婪地“嘴巴微張”并“吞咽口水”，對她“吻面”、“搖晃”渾然不覺。肉體遭受傷害時并沒哭的她“開始哭起來”。無奈之下，她便走到碼頭盡頭，孤寂地低頭望著無情的流水，似有感悟，心身深處感到“又冷又慘”，“一切都已失去”。返回后經(jīng)再三搖晃他仍沒反應，她切膚般體會到自己被他用之如工具，棄之如敝履!不由得撕心裂肺地慟哭不已。傷心哀怨的她便只好無奈悲切地懇求他醒來(L139－150)。

(三)莉芝之浴火重生

雖然她搖晃、哭泣、再搖、再哭，他只本能地“左右翻動，身子蜷曲得更緊一些”。見狀，不顧自己寒冷，她利落地“脫下外套、俯下身子、蓋他身上”，還不放心，她又在他身子周邊“仔細、麻利、靈巧地掖好”。經(jīng)淚水的洗禮滌蕩，她不計較傷害自己心身的他，卻呵護體貼他，像慈母一樣，不計孩子前嫌，體貼入微呵護有過失的兒女，又像整理自己一樣，整理自己曾喜歡的男人，表現(xiàn)了她的包容，彰顯了女性慈愛的本能;她經(jīng)過悲切的“通過儀式”，沖破自設的感情迷霧，打包自己的曾經(jīng)，像涅槃的鳳凰，堅強獨立地越過人生碼頭，孤寂艱難地爬上陡直的人生之路，重新找回自己的歸宿，開始人生新的征程。這就是她“重壓下的優(yōu)雅”風度，是做人的高貴尊嚴的本能，是輸?shù)闷鸬膹娬呔瘢且环N人性的光輝。

六 結語

以上所及，不論是吉姆情欲的需要和宣泄，還是處女莉芝單相思的膽怯與迷茫，還是她被喚醒的性意識和性

此處“撫摸”(stroke)后跟表示動作反復的副詞“over”，故譯成“摸來摸去”。另一只手是放“裙擺里”(in)，而非“放在她膝上”(見湯永寬等譯:《乞力馬扎羅的雪》，325頁)。若“膝上”，則該用介詞“on”。需求，還是她溫柔細膩包容的母性，這都是海明威所說的“合乎人性的本能”。但男性僅在女性身上發(fā)泄和滿足生物本能，對女性便是心身傷害和悲哀，因為男女交合本該為靈與肉的交融，滿足生物本能的同時，體現(xiàn)人的社會屬性。

多模態(tài)話語理論，為海明威短篇小說的解讀，提供了有效的新視角。對作品人物及其關系的解讀，應結合具體話語情景，從多模態(tài)話語系統(tǒng)切入，不僅要聽其言、觀其色、察其行，更要追問其動機和意圖，揭示其內心世界。

［1］董衡巽．海明威畫傳［M］．鄭州:河南文藝出版社，2007．

［2］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172．

［3］Nancy R．Comley and Robert Scholes．Reading“Up in Michigan”［M］．Paul Smith ，ed．New Essays on Hemingway’s Short Fiction．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29．

［4］白 楊．《在密執(zhí)安北部》的女性文體學分析［J］．洛陽師范學院學報．2008(1):92．

［5］辛志英．話語分析的新發(fā)展——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J］．社會科學輯刊，2008(5)．

［6］韋琴紅．論多模態(tài)話語的整體意義構建——基于一個多模態(tài)媒體語篇的話語分析［J］．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8(6):16．

［7］朱永生．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的理論基礎與研究方法［J］．外語學刊，2007(5):83．

［8］胥國紅，曲航．多模態(tài)語篇分析——信息時代的新視角［J］．山東外語教學，2009(2):3．

［9］朱維之，趙澧，崔寶衡．外國文學史·歐美卷［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521．

An Analysis of the Multimodal Discourse in Up in Michigan

ZHANG Yi-bo，LIU Xiu-li，ZHOU N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es，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 266100，China)

On the basis of Hemingway＇s“Iceberg Theory”and the Multimodal Discourse Theory，this paper，through a thorough analysis of the multimodal discourse in Up in Michigan，reveals that Liz，a virgin，having an unrequited love for Jim，seduced by Jim and boosted by her own willingness，experiences her first tragic sexual intercourse．After this“rite of passage”，she becomes a strong-willed independent woman．

Up in Michigan;multimodal discourse;instinct;deer-hunting;metaphor

I3/7074

A

1674－5310(2011)－03－0146－05

“海明威短篇小說的功能文體學研究”(H08ZD04)和“英語寫作錯誤的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研究”(2009JY06)的階段成果。感謝國家留學基金委資助，第一作者得以在英國南安普頓大學做訪問學者期間定稿。

2010－12－23

張宜波(1965－)，男，山東濰坊人，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碩導，研究方向:功能文體學、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劉秀麗(1965－)，女，山東東營人，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跨文化交際、多模態(tài)話語分析;周寧(1986－)，女，山東青島人，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2009級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李 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