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頭文化傳統(tǒng)與中國武術傳承

侯勝川

口頭文化遺產被認為是非物質的(non-material)無形的人類遺產(intangible heritage)。20世紀后中期以來，口頭傳統(tǒng)(Oral Tradition)和口頭傳承文學，日漸得到學術界的關注，在人文領域形成了一種研究新潮流。中華民族擁有五千年的燦爛文明和三千多年的文字歷史，也是世界四大文明古國唯一文化傳承得以綿延至今的國家。因為漢字文化的傳承，使得中國在歷史文化的積累方面令世界矚目。在文化傳承方面，以漢字為載體的各類文獻，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使歷史、傳說、文學、思想及一切文明成就得以傳之后世。[1]文化傳承的最重要條件即“文獻可征”，孔子說：“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足征之矣?！边@段文字清晰地表明了孔子對文化傳統(tǒng)的重視和對文獻的重視，以及在文化傳承過程中文獻的重要性。但是，我們明白，不是所有的傳承都是依賴文獻記載的，當“文獻不足”時，文化的延續(xù)和傳承就要依賴于文物古跡等器物遺存和口傳心授。隨著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就人類口頭文化遺產申報工作的開展，口傳心授文化的價值和意義正在得到人們越來越多的重視和關注。本文以口頭文化傳統(tǒng)的視角來審視中國武術歷來的口傳心授傳承方式，追尋 “言傳身教”、“ 不立文字”等中國武術傳統(tǒng)教授方式背后隱藏的 “不得已為之”的“自然選擇”的深層次含義。

1 不同于文字書寫的口頭文化傳統(tǒng)

一直以來，文明人的自大情結使他們根本不可能看得起無文字的民族，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資本，使我們一向在俯視其他民族的文化傳統(tǒng)。以華夏為中心坐地稱雄、自以為是的天朝上國的優(yōu)越心態(tài)，使我們超然于世界周邊的番邦夷國之上，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漢字給我們的文化傳承帶來了足以自豪的文明成果。實際上，這種心態(tài)并非我們專有，19世紀英國人類學之父愛德華·泰勒在《人類學——人及其文化研究》說道：“發(fā)明文字是引導人類從野蠻走向文明的一個偉大步驟。為了評價它的全部意義，我們只要看一看那些部落的低級文化水準就夠了：那些部落依然沒有文字，而只是信賴記憶中的傳說和生活慣例。他們既不善于借助記錄積累知識，又不善于保留新的觀察成果以利于后代。因此，字母文字的出現(xiàn)，就是文明狀態(tài)和野蠻狀態(tài)的分界線?！盵2]同樣，比愛德華·泰勒晚一個世紀的英國學者吉登斯把文字的有無稱之為人們反思能力的前提，他認為反思是伴隨著文字書寫出現(xiàn)的，即無文字的社會沒有反思的能力。他說：“為了把傳統(tǒng)理解為與組織起來的行動和經(jīng)驗模式不同的東西，就要求人們割裂時間和空間，而這只有在發(fā)明了文字以后才有可能，書寫文字擴展了時-空延伸的范圍，產生一種關于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的思維模式，根據(jù)這種模式，對知識的反思性轉換從既定的傳統(tǒng)中分離出來?！盵3]沒有文字就沒有反思，就不能對傳統(tǒng)進行闡釋，在吉登斯看來，文字的作用如此之大，可以說沒有文字就沒有文明。很顯然，無論是愛德華·泰勒，還是吉登斯，他們把這一作用無限夸大了。

從全球文明歷史來看，人類有文字記載的歷史僅僅五千年而已。而從已知最早的漢字形態(tài)——甲骨文的使用來判斷，我們所賴以自豪的博大精深的燦爛中華文明的成文歷史僅有三千年，在四大文明古國中居于末位。在文字出現(xiàn)的5000年之前，至少延續(xù)了十萬年的口傳文化傳統(tǒng)，這一傳統(tǒng)的整體雖然在文明發(fā)生以后逐漸被書寫文化取代了，但是其20倍的悠久積累之深遠的影響力并未立刻停止。[4]眾所周知，人類20世紀一百年創(chuàng)造的物質成果超過了人類兩千年前的物質成果，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一百年可以取代兩千年，物質的價值可以等量，兩千年的過程意義卻獨一無二，無法取代。

“武術的源起可以追溯到史前時期，是原始社會的生產活動和原始軍事戰(zhàn)爭促使了武術的萌發(fā)，而原始的武舞有著與原始武術相依相成、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5]在現(xiàn)今留存的我國各地原始巖畫中，可以看到一些原始武術的圖像，如云南的滄源巖畫上有人與野獸搏斗的場面?？梢哉f武術伴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一直延續(xù)至今。五千年的文明史中，即使在文字出現(xiàn)后的三千年中，文字書寫對武術傳承的作用似乎是個例外。我們發(fā)現(xiàn)，即使在中國武術鼎盛的明清之際，關于武術的文字記載也是極為有限，專門的武術著作更是罕見。我們只能從一些軍事家的軍事著作中對當時的武術生產管窺一二，然而，沒有文字或者說幾乎沒有文字的武術傳承似乎并沒有受到文字書寫文明的影響，武術——這一中華文明的燦爛明珠一直在民間以口傳心授的方式薪火相傳，綿延不息。因此，在信息高度發(fā)達的今天，古老的口傳文化交流教育方式依然有著不可小覷的重要性，甚至在武術生產的過程中依然無可替代，因為，有關武術的文字記載的歷史時間實在是太少，我們無法忽略那漫長的口傳文化歷史，甚至更應重視、審視中國武術的口頭傳承意義。

2 口頭文化傳統(tǒng)是武術傳承的自然選擇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于我老彭?！薄墩f文》解釋說：述，循也。作，起也。述是循舊，作是創(chuàng)始。“述而不作”指的是因循守舊而不創(chuàng)新。葉舒憲先生認為：“我們如果把這個說法還原到書寫文化與口傳文化相交替的大變遷背景下，那么很明顯的一個新解釋是：述，講述、口述也；作，寫作，著作，個人著作也?？鬃右钥陬^追述、復述古代知識為特長，以不寫作為戒條。如此的文化價值觀是深深植根于萬年傳承不絕的口頭知識傳統(tǒng)的?！盵4]作為 “圣人”的孔子并沒有給后世留下任何著作，我們今天只能從其弟子及其再傳弟子編撰而成的《論語》中窺見孔子的政治主張、倫理思想、道德觀念及教育原則?？鬃影炎约罕茸鬟h古時期不留文字著作的老彭，以示自己堅守述而不作的萬古傳統(tǒng)。子曰：“不踐跡，亦不入于室。”我們不難看出，孔子堅持學問要跟著前人的足跡前行，否則學問是不能登堂入室達到高超境界的，而前人的“足跡”就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口頭文化傳承的傳統(tǒng)。英國詩人羅伯特·勃朗寧(Rober Browning)強調不要將生動的艷麗的花朵夾進印刷的僵硬的書中，讓生命變得僵死。“盛開的黃色的花瓣枯萎了，一葉一葉的被積壓在一起。[6]”將鮮花比喻口頭文本，一旦寫進書本中就變得僵死了，可見，在他們看來，口頭文化傳統(tǒng)的價值是異常重要，是書寫不可替代的。

長久以來，傳統(tǒng)的農業(yè)宗法結構構成了我國社會的主體，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動人民雖然在文化政治上沒有發(fā)言權，但是他們堅韌不拔的毅力卻時時刻刻地在影響著社會的發(fā)展。作為根植于我國民間的武術自然難以游離于體制之外，有學者說武術是一種俗文化，貼切地說明了武術所具有的民俗特色。眾所周知的原因是，底層民眾大多難以接受文化教育，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在漫長的生產過程中，把武術當作是娛樂身心、消磨時間的一種 “道具”(當然這個道具在社會動蕩的歲月還具有“救己”和“救人”的社會責任)，所以武術又稱之為功夫或工夫。由于其大多產生于生產勞動的過程中，所以又稱之為“鄉(xiāng)間把式”。在田間地頭的耕作之余，師徒之間的信息傳遞不需要書寫文字，口頭傳統(tǒng)是一種語言行動的記憶，師徒口頭間的信息交流是維護武術文化記憶痕跡的重要手段，通過這一手段使得武術傳承至今。所以，我們不難理解在汗牛充棟的文學書籍中罕有關于武術的史學資料和傳世武學著作。即使在武術最為繁榮的明清時期，武學著述也是屈指可數(shù)，且大多關于武術的資料都出自軍事著作中，如戚繼光的經(jīng)典軍事武術著作《紀效新書》中收錄的《楊家六和八母槍法》等。因此我們可以想象，正是內外因素的合力使得武術傳承的“述而不作”變得合情合理。

3 口頭文化傳統(tǒng)是一種生命交流方式

在傳統(tǒng)武術的傳承過程中，口頭文化傳統(tǒng)實際上是一種生命交流方式，在沒有文字之前，口傳也是人們之間情感交流的唯一方式?？趥餍氖谥笌熗介g口頭傳授，不立文字，內心領會。明代解縉的《春雨雜述·評書》中說道：“學書之法，非口傳心授，不得其精?！盵7]口頭語言的交流是多方面的，不同的表情、不同的語氣、不同的情景所表達出來的語言含義可以大相徑庭。而文字的交流是單一的，缺失情景的。美國比較宗教學家休斯頓·史密斯認為：“說話是說話者生命的一部分，且由于如此而分享了那說話者生命的活力。這給予它一種可以按照說話者以及聽者來剪裁的彈性。[8]”師徒在武術的習練情景中，熟悉的話題因為新鮮的措辭而賦予了新的生氣，師父的每一個表情、眼神和發(fā)聲在練功的情景中被賦予了新的生命，徒弟的現(xiàn)場體驗是一種立體式的感受過程。惟其如此，才能分享師父教授過程“場域”的魅力，這一點是書寫文字所無法比擬的?？趥骱臀淖窒啾?，在感知—思維方式上有著巨大的差異，這種差異正是中國武術傳承選擇口傳的緣由。因為口傳文化的延續(xù)保證就在于其嚴格的遵守口耳相傳的定制，在這個定制里，不提倡另辟蹊徑，也不推崇獨樹一幟。中國武術歷來不立文字，口傳心授的文化傳承正是這種定制產物，因為在那個無文字的時代里，只有忠實于傳統(tǒng)的“傳唱者”，沒有“作者”這樣的概念。這樣的理念正合乎孔子的“踐跡”思想，追尋古人足跡，也是中國武術傳承千年得以保持本真的根本所在。

中國武術的傳承制度是一種類血緣的宗法關系。在這種制度中，“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徒生活在一起，少則三年，多則數(shù)十年，徒弟執(zhí)師如仆，為師父端茶倒水，農耕生活都和師父一起。其實，這正是傳統(tǒng)武術習練必須的條件之一。眾所周知，中國武術的修煉是“十年磨一劍”的漫長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口頭傳授、武術創(chuàng)作、身體力行幾乎是重合在一起的，即興的互動武術傳授情景，對于徒弟理解拳理和師父整理思路是非常必要的。離開這種生活的具體語境是無法達到那種時間打磨出的珠圓玉潤的境界的。美國學者瓦爾特·翁(Walter ong)說：“原始的口頭文化是沒有實體性的符號記載的，這是因為語言發(fā)生的瞬時性，是作為一種具有法力的行為?！毕２畞碚Z中dabar一詞既指向語言也指向行動。這可以解釋原始人的“言靈信仰”，認為言語就代表著言語的對象本身，說出的話可以具有某種超然的魔法巫術力量。[9]使用口頭語言思維的人們只關注事實本身，口頭性的思維緊密地把人們的日常生活聯(lián)系在一起，它貼近參與而不與客體保持距離，它具有的現(xiàn)場性使本來深奧的拳術理論不再復雜和抽象。

習練武術的過程中，常常有練武數(shù)載卻難以進步的情況，有人稱之為“武學障”，指的是因為個人的學識到了一定的瓶頸難以突破，囿于習練者的自身的領悟能力，所以才在原地踏步難以前進半步，這個時候只需要“給句話”，這句話對應了瓦爾特·翁(Walter ong)所講的“法力行為”，有了“這句話”的魔法巫術力量，如同禪宗的當頭棒喝，此后練功自然事半功倍，進步神速，達到另一個境界。試想，若單從文字上苦苦思索，何日才能體會，甚至因為體會的偏差，而導致 “走火入魔”。不但不能成功，反而連累身體遭殃。

中國武術被稱為 “功夫”、“工夫”，一日練一日功，一日不練十日空?！?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些拳諺無不昭示著武術傳承中的生命體驗過程。所以，“武術傳承實際上無法行諸文字，非耳提面命無法掌握，非有特殊天賦、廣泛修養(yǎng)，無由臻于極境?！盵10]形意拳巨匠尚云祥在給李仲軒傳授 “虎豹雷音”時候說：“所謂雷音也不是霹靂打雷的一聲，而是下雨前天空中隱隱的雷聲，似有似無，卻很深沉?！比缓笫痉读撕摺班拧⑧搿眱蓚€音。[11]很難想象，單憑文字的 “雷音”二字是無法體會老師想表達的深意，只有在老師的解釋和親自示范之下，徒弟才能親身體會，啟發(fā)靈感，從而盡快領會貫通?！耙驗閷W拳講究悟性，不要給整套理論，給個話頭，一句話就悟進去了，什么都能明白?！盵11]

4 文字傳承對武術帶來的消極影響

真?zhèn)饕痪湓?，假傳萬卷書。由于文字書寫的無極限，大量累積的資料會讓人陷入無止境的信息而迷茫，這也正是文字書寫和口頭文化傳統(tǒng)的一個極大的區(qū)別。在印刷時代，文字的傳播不再是一筆一劃地艱難雕刻書寫，而是數(shù)以萬計的簡單復制。武術的習練，愈是簡單愈是接近真理，左躲右閃的花架子不如簡單直接的一直拳和臨門一腳，繁瑣的文字描述反而使人們不著邊際、難以入手。在武術的成長過程中，神秘主義一直伴隨左右，很多的武術傳播者有意無意在為武術的神秘添油加醋，這就為武術的 “灰色”傳播提供了一個能夠使其自圓其說的場域。上個世紀80年代后期，全國范圍的武術熱催生了一個特殊的武術產業(yè)——武林秘籍橫空出世。似乎一夜之間，各種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的蓋世神功變成了市場上隨手可見的賺錢招牌，市面上各種“千金不授”、“父不傳子”的絕世武功，令人目不暇接，難辨真?zhèn)?。筆者曾經(jīng)見到過《天龍神功》、《六脈神劍》、《降龍十八掌》等武俠小說中出現(xiàn)的所謂秘籍，內容龐雜，晦澀難懂，不明所以，更不用說照書習練了。而且，很多正規(guī)的專業(yè)武術雜志也參與其中，各種武術館校的虛假廣告用玄幻神秘的文字勾勒出排山倒海的武術神功威力，三日得氣、五日開磚、三個月成就武林高手的傳說吸引著懵懂的少年義無反顧地離開父母、學校，投身夢幻的江湖，落入歹人彀中。他們很快會發(fā)現(xiàn)武術原來和生活一樣是如此的寫實。

虛假、玄虛、故作神秘的武術秘籍使很多青少年誤入歧途。實際上，從中國武術的傳承來看，神秘主義一直伴隨著傳統(tǒng)武術的發(fā)展不曾離去。各門各派為了夸大自己、充實門面，相應地會借歷史偉人、神話傳說來加以支撐。我們所熟知的達摩、張三豐、岳飛等被封為某拳派的創(chuàng)始者，由于無從考察，各門派又樂見其成，刻意模糊，語焉不詳，不做表述，造成了中國武術的某種神秘感。影視藝術作品更是推波助瀾，刻意渲染，各地主管部門為了拉起武術旅游的經(jīng)濟大旗也都言辭鑿鑿、隨波逐流。

5 結論

在數(shù)萬年的人類歷史長河中，口頭文化傳統(tǒng)以其內蘊的深厚性給后人留下非常寶貴的文化傳統(tǒng)?？鬃釉跁鴮懳淖秩〈陬^傳統(tǒng)的過渡期，毅然堅持古老的價值觀，從而有效地在書寫文明當中保留了口頭文化傳統(tǒng)的學習教育精髓——口傳心授。21世紀的今天，中國武術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困境，武術文化傳承的斷裂和嬗變都將給我們的發(fā)展思路帶來沖擊，武術的 “引進來”激發(fā)了人們關于競技武術“非我”的聲討，傳統(tǒng)武術的 “走出去”所面臨的是自身“無我”——吸引力的不足。數(shù)以萬計的武術學校教育并沒有走出武術傳承的困境。這個時候，我們不由得想起祖先創(chuàng)造并延傳至今的教育精髓——口傳心授，顯然，口頭文化傳統(tǒng)的特有方式是武術傳承培養(yǎng)精英、保持本真、避免迷失的有效途徑。今天，我們無法忽視、更應珍視口耳相傳的這一延續(xù)萬年的傳統(tǒng)。

[1] 鄭培凱.口傳心授與文化傳承[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2] 愛德華·泰勒.人類學——人及其文化研究[M].連樹生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93.146～147.

[3] 吉登斯.現(xiàn)代性的后果[M].田禾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33.

[4] 葉舒憲.口傳文化記憶與孔子《論語》.見孫康宜，孟華.比較視野中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80～81，90～91.

[5] 邱丕相.中國武術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6] Walter Ong，Orality & Literacye：The Technologizing of the world，Routedge，1982，81.

[7] 口傳心授[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370454.htm?fr=ala0_1.

[8] 休斯頓·史密斯.人的宗教[M].劉安云譯.?？冢汉Ｄ铣霭嫔纾?001.396.

[9] Walter ong.Orality & Literacye：The Technologizing of the Word，Routledge，1982，32.

[10] 程大力.中國武術——歷史與文化[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95.148.

[11] 李仲軒.逝去的武林——1934年的求武紀事[M].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74，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