犍為讀史（組詩）

□牛放

那些如期而至的花朵

是否對逝去的歷史切切懷念抑或深深祭祀

歷史沉默 花兒無語

——題記

桫欏溝想起恐龍

看不見一枚足跡

或許葳蕤的荒草太過茂密

恐龍,你活了一億年啊

一億年的生命

留下的竟然是一聲嘆息

恐龍走了,離開侏羅紀,走得不聲不響

沒有墳場,沒有碑石

而犍為的桫欏溝

大大小小的桫欏年年都發(fā)新綠

沿著山坡和溝谷大片大片地生長

而樹的根下僅僅是一些黃泥

文廟憑吊

文峰塔的倒影

已經(jīng)被新起的高樓擋住

畔月池里的那支筆

隨之消逝

孔子連同他的弟子

用一種相同的表情在文廟里共享香火

圣人的目光則被流蘇遮蔽

他看不見我們的表情

孔子走了

留下一座空空蕩蕩的文廟

《論語》不是暢銷書

他知道文廟以外

已經(jīng)看不到儒家的君子

站在欞星門下，我們清晰地感到

時間多么年青

文廟多么蒼老

瞻仰貞節(jié)牌坊

與文廟僅僅一墻之隔

在古街的中央

貞節(jié)牌坊，孤零零地矗立著

堅硬的石頭被雕刻成女人的豐碑

于是石頭也有了尊嚴

這是一條男人給女人指的路

這是一張男人發(fā)給女人的獎狀

這是一座壓在女人心上的冰冷的雪山

圣旨像一枚印章高懸于碑頂

嘉陽煤礦的空礦井

運出山外的煤炭早已化成了火焰

而黃井村的煤窯還是一片漆黑

漆黑的煤炭被徹底掏空了

掏空的煤窯留下一孔黑洞

拉煤的小火車卻沒能停下來

依然在山谷里奔忙

沿著過去的軌道鼓吹工業(yè)時代的繁榮

礦工們走了

也帶走了頭頂?shù)哪潜K燈光

守望自己的記憶

獨坐在清溪的繡樓

我?guī)е悦Ｑ鐾逑?/p>

通往你靈魂的木梯

你的美麗能照亮?xí)r間的昏暗

我看見他們

兩千年前

抿攏嘴唇的臉上

笑容艱難

也許這就是國門

他們站立著

奉命把守井中的青銅

留下一眼沒有煤炭的漆黑的枯井

那些慕名而來的游人

是來看菜花蓬蓬勃勃的競相開放

還是來悼念空空的礦井

一聲汽笛

小火車鉆出隧洞迎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