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初中就發(fā)現班上一位男生的后腦勺上有兩個旋,頭發(fā)從兩個旋的中央分別向四周瘋長,各自形成粗短的發(fā)柱,頂端還向內彎曲,兩邊一模一樣。真不知上帝在捏他的時候得在他的頭上費多大勁。這頭發(fā)長得頗有幾分清明前后山野尋得到的那種蕨菜的樣子,而蕨菜在我們的方言中被叫做“狼薊”,他又姓“郎”,于是便落得個“狼薊頭”的美名。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外號,他很是無奈。
[一]
有同學上百度百科查了一下,發(fā)現這種植物對抑制細菌的生長有一定的作用。于是在班委競選的時候,“狼薊頭”成了我們班的勞動委員,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美好的寓意吧。不過,這個勞動委員當得實在是無可挑剔。他會用一節(jié)作業(yè)整理課的時間在陽臺上忙活,清洗別人覺得惡心的、發(fā)黑發(fā)臭的垃圾桶,赤手空拳擰拖把。短短20分鐘,他可以讓陽臺的角角落落像擦凈的玻璃那樣透亮,如果你仔細看甚至可以看見地上映出的對面教學樓的影子。
哪還有人會忍心去破壞這樣一方純凈的天地?因此陽臺上總是那么一塵不染。因為“狼薊頭”的以身作則、任勞任怨,一學期結束后,他獲得了市級優(yōu)秀班干部的殊榮。
女生說:“‘狼薊頭’,你真行喔!”正處青春期的他臉紅了。
男生說:“‘狼薊頭’,可還真沒辜負‘狼薊頭’的美名啊!”
他總算勉強接受了這個雅號。
[二]
我們的一天總是從早讀開始,有了一個精神飽滿的開頭,一天才會過得好。
很多時候,大部分同學都讀得挺認真,但總有幾個家伙會趁著沒有老師監(jiān)管的機會竊竊私語,這個時候,“狼薊頭”就要發(fā)揮另一種特殊的作用了。
負責管理早讀的班委會悄悄走到他身旁,拜托他讀響點。他的音調偏低,但音色不錯,朗讀的時候喜歡把“的”字特別強調出來,所以聽起來就像機器朗讀一樣,挺有意思的。只要聽到他大聲朗讀,班里的讀書聲就會跟著響起來,那幾位分心的同學也就被拉回到這個朗讀的隊伍中。
[三]
幾個調皮的男生特別喜歡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從他背后按那“兩株蕨菜”。每次他發(fā)現后都只淡淡一笑,從不生氣。這兩株精品“蕨菜”盡管被“多次踐踏”,但生命力極其頑強,不出幾小時就能恢復原狀。
在學數學第二章的時候,我總會把里面的內容和“狼薊頭”聯系在一起,特別是在學軸對稱的時候。因為我曾經看到過“狼薊頭”的???,他校卡上的那張一寸照就是一個典型的軸對稱圖案。取上下兩邊的中點作一條中垂線平分這張照片,我發(fā)現他頭上的“兩株蕨菜”是對稱的,方正的藍色眼鏡框是對稱的,那雙睿智的眼睛也是對稱的。
套用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他是本班中極方正、質樸、博學的人?!?br/> 畢竟是同學,也不能總稱他“狼薊頭”——“狼薊頭”原名郎杭濤。
初一下學期開學的時候,突然發(fā)現他頭上的標志消失了。
有同學問他:“你把‘蕨菜’剪掉了?多可惜!”
“沒有,它是自然退化的?!彼卮鸬媚敲醋匀?。
“后腦勺上的東西也會退化?莫非你變笨了?”
“不知道!該沒有的時候它自然就會沒有的?!彼嘈χf。
“那你勞動委員也保不住了吧?”
“再說唄……像頭發(fā)一樣,該有的時候就有,該沒有的時候,誰也留不住的?!?br/> 他輕松地聳聳肩。果然,勞動委員依然還是他,盡管他的后腦勺上已不再有“兩株蕨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