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雨
臨危受命
這幾年,全國各地選秀比賽如火如荼,吸引了無數(shù)有著明星夢的年輕人。這不,老牛家的寶貝女兒思思,讀書讀不進,穿衣打扮卻是個天才,還整天想著一夜成名,最近更是千里迢迢地跑去外地,參加一場選秀比賽。
老牛兩口子靠做點小生意,把女兒拉扯大,對女兒是百依百順。女兒這次參加選秀比賽,兩口子也一直給錢支持。幾個月后,思思突然打來報喜電話,說她在眾多選手中脫穎而出,成為全國總決賽的十強選手。
老牛和老婆聽了,興奮得摟成一團。不料,思思語氣一轉(zhuǎn),鄭重地交代父母,過幾天,她的經(jīng)紀人馬先生會來找他們,讓他們千萬要聽馬經(jīng)紀的話,要絕對服從他的安排。老牛兩口子雖然心有疑惑,但覺得這肯定關(guān)系到女兒的前途和命運,自然滿口答應(yīng)了。
過了幾天,思思說的經(jīng)紀人果然找來了,一看是個腦殼光了一半的胖子。他一進門坐下,就拿出一盒火柴,點著一根,說:“祝賀你們呀,你們的女兒就要像這火柴一樣了?!崩吓煽谧右豢?興奮得直搓手。
“可是……”胖子話鋒一轉(zhuǎn),指著火苗道,“為了這把火,必須要有人在幕后默默做出貢獻,甚至犧牲,就好像是這根火柴梗?!?/p>
老牛琢磨著,一拍大腿說:“我明白了,我們現(xiàn)在就要當火柴梗!”
“太對了!”胖子點點頭,打量了一下他們的房子,嘆道,“看來要委屈二位,暫時跟你們這個寬敞明亮的家告別了!”
老牛兩口子頓時愣住了。胖子接著告訴他們,思思在一次晉級賽中,透露了自己的家庭。她說自己家很窮,父母都下崗了,母親還癱瘓在床,只能靠父親每天在街上撿垃圾維持生活。
聽到這兒,老牛兩口子張大了嘴。思思咋能這么說呢?又是下崗又是癱瘓的,他們在服裝市場有個小攤位,雖然辛苦了點,但收入還不錯。
胖子解釋道,這么說是為了博取評委的好感和觀眾的眼淚,歸根結(jié)底就是為了一個字——火!
老牛愣愣地問:“那……你要我們干什么?”
“配合!”胖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思思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公眾人物了,隨著比賽的進展,她的家庭將會越來越受到大眾的關(guān)注。如果這時被人發(fā)現(xiàn)她在說謊,那對她將是致命的打擊!”
老牛兩口子頓時緊張起來。胖子指示他們,當務(wù)之急是搬家。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們生活中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要務(wù)必完全符合思思描繪的情況。一句話:進入角色!
老牛聽著聽著,心里頭有種怪怪的感覺,女兒怎么好像成了《潛伏》里的余則成一樣,而他們則在后方演戲,替她打掩護。這么一想,他臉色有點猶豫起來??刹坏人響B(tài),老婆搶先拍r拍胸脯,說:“馬經(jīng)紀,您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把這戲演好!”
胖子笑著拍拍老牛,說:“等思思真的火起來的時候,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享福了!”
事情到了這地步,老牛只得點點頭說:“好吧,一切都是為了女兒!”
配合演戲
胖子走后,老牛兩口子立刻動起手來,先把市場上的攤位轉(zhuǎn)讓了,然后在偏僻處租了間破房子,到舊貨市場買了些舊家俱、舊衣服。弄好了一看,還真像個撿破爛的人家。
第二天一早,戲就得真正開演了,老婆要躺在床上裝癱瘓,老牛只好一個人出了門??吹嚼?他就裝模作樣地翻一翻。雖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那垃圾的臭味實在讓他吃了不少苦頭。走了半天,他才撿了小半袋,最后一屁股坐下來偷懶。
老牛只感到又累又餓,又羞又怕,不禁暗暗埋怨起女兒來:思思啊思思,你說我干什么不好,偏要說我撿垃圾!
下午回到家一看,老婆只準備了兩個饅頭和一塊咸菜,老牛氣呼呼地罵道:“老子在外面累了一天,你就給我吃這個?”
老婆用手指戳了戳他額頭,說:“你還沒進入角色!馬經(jīng)紀昨晚不是來電話,說咱們的新地址已經(jīng)暴露了,說不定現(xiàn)在外面就有記者在監(jiān)視咱們呢!你想毀掉女兒的前途嗎?”
老牛一聽,沒了脾氣,卻怎么也吃不下,躺在床上生悶氣。等天黑了,老牛才偷偷摸摸溜出去,買了一只燒雞兩瓶啤酒回來。吃飽喝足,他不由得長吁短嘆:做幕后工作,實在是太辛苦了!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這天晚上,兩口子正躺在床上感慨,突然女兒來電話了。思思甜甜地說:“爸爸、媽媽,你們辛苦了!”
一聽這話,老牛差點流出了眼淚。正要問問思思現(xiàn)在的情況,思思卻說:“爸,以后您出門,要裝成跛子。”老牛大吃一驚:“為什么?”
思思說,昨天電視臺采訪她,她一時心血來潮,把父親說成殘疾人了。老牛急了:“你這不是沒事找事?”
思思撒嬌道:“后來我也后悔啊,可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您就再為我犧牲一下吧。”
老婆在一旁插嘴:“跛就跛了唄,不就是走路慢點嘛,我還癱瘓哩!”
老牛一臉的不高興,把手機塞給老婆,倒頭就睡。
第二天出門前,老婆再三提醒老牛,說這幾天可能會有記者來采訪他們,叮囑他立即進入角色,記住,是左腿跛了!老牛嘆了口氣,無奈地學(xué)起了跛子走路。
晚上,當老牛一瘸一拐地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屋里多了個小伙子,挎著照相機,正坐在床頭和老婆聊著,看來記者還真來了。
應(yīng)付記者,老牛兩口子早作了準備。胖子臨走時,還交給他們一個本子,里面詳細記錄著他們現(xiàn)在的身份和狀況。每天晚上沒事干,他們就背小本子上的內(nèi)容,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所以不管記者問什么,兩口子都能對答如流。
送走記者,老牛和老婆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回歸真實
又過了一個星期,這天老牛在街上走累了,剛想坐下來,突然有個小伙子盯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
老牛一驚,還以為撞上了以前的熟人,正轉(zhuǎn)身想走,突然那小伙子指著他大喊一聲:“就是你!”然后不由分說,朝他鼻子“啪”的就是一拳。
老牛伸手一摸,呀,見血了。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小伙子又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衣領(lǐng),罵道:“呸!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老牛生氣地大叫起來:“你亂打人干嗎?”不料,小伙子怒氣沖沖地說:“打的就是你!我問你,你是不是思思的繼父?”
繼父?老牛愣了一下。小伙子咬牙切齒地喊道:“你這個畜牲!你竟然連自己的繼女也要奸污!你糟蹋了我的思思,老子跟你拼了!”
這真是從何說起啊?此刻,老牛徹底糊涂了,眼見小伙子又要揮拳打來,他連忙抱著腦袋,也不管跛子不跛子了,撒腿狂奔。
回到家一看,地上滿是碎磚頭,窗戶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老婆心有余悸地說:“也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陣磚頭,就變成這樣了,是不是你在外面招惹誰了?”
老牛火冒三丈地說:“惹個屁!”低下頭,忽然看見一塊磚頭上綁著一團紙,忙解下來一瞧,紙上的字觸目驚心:奸污繼女,天理不容!
老牛把紙一扔,拿起手機就給思思打電話。電話一通,他就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思思,你搞什么名堂?
什么繼父?什么奸污糟蹋?”
思思委屈地說:“爸,您已經(jīng)知道了吧?我正要通知您呢,這是馬經(jīng)紀請人故意放出來的,是謠言!”
老牛大喝一聲:“你讓那個死胖子給我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胖子的電話來了。他先聽老牛發(fā)泄了一通不滿之后,才不慍不火地說道:“牛先生,你知道嗎?思思現(xiàn)在的火已經(jīng)點著了,但還不夠大,需要澆一點油。澆什么油呢?謠言和緋聞就是最好的油……”
“屁話!”老牛仍然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接下去還澆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們兩口子都燒了?”
胖子哈哈一笑:“不不不,下一步你們兩位就不必當澆油的油了,而是找一個比思思更火的人……”
掛了電話,老牛憤憤地喊道:“老子明天就去找他們,揭穿真相!”老婆急忙阻攔道:“那思思不就完了?”
老牛怒氣沖天地說:“完了就完了!誰知道那個死胖子還會玩什么花樣?再這樣折騰下去,恐怕連這個女兒都保不住了!”
第二天,老牛變回本來的形象,一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女兒的住處。一下車,剛好看見女兒和胖子從里面走出來。
老牛沖上前,一手揪住了胖子,怒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說著,一巴掌扇了過去。
胖子拼命想掙脫,思思也上來勸架,三個人頓時扭作一團。忽然間,老牛聽到周圍響起一陣咔嚓咔嚓之聲,閃光燈閃個不停,松開手一瞧,原來旁邊早圍滿了人,正興致勃勃地拿著相機拍他們哩。
思思急了,沖上去攔著記者們:“你們別拍了,別拍了!”
老?;沓鋈チ?反而振臂高呼:“你們快拍,我今天就要向你們揭露一個真相!我是思思的親生父親,我沒有奸污女兒,我老婆也沒有癱瘓,一切都是這個死胖子的主意……”他說得正起勁,冷不防沖上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硬把他拖進了賓館,反鎖在一個房間里。
過了好一會兒,胖子和思思走了進來。胖子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他走過來緊緊握住老牛的雙手,連說了三個“好”字。
老牛瞪著胖子吼道:“好個屁!”
不料,胖子一點兒也不介意,反而充滿了興奮和感激之情,說:“牛先生,您這瓢意外的油澆得太好了,思思這把火想不旺都不行啊!”
思思在一旁不敢面對父親,哭著說:“爸,這是炒作……我也不想這樣,可我身不由己…”
“炒炒炒……”老牛怒不可遏,指著女兒的鼻子罵道,“再炒你就熟了!”說著,他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差點兒要哭出來了:“思思,爸爸其實一點不稀罕你當不當明星,我只要一個實實在在做人的女兒,你懂嗎?”
思思抹著淚,走過來一把抱住老牛的胳膊,哭著說:“爸,我錯了……”老牛拍了拍女兒,轉(zhuǎn)身沖胖子吼道:“你自個兒炒去吧!”說完拉著女兒就往外走,“女兒,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