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死了

□趙福海

11月25日，從湖北作家網獲悉，河南省欒川縣國土資源局職工趙福海的小小說《狗死了》喜獲全國第二屆網絡文化節(jié)小小說大賽優(yōu)秀獎。

狗死了

□趙福海

立秋剛過，劉狗在澤峪溝煤礦干活，就被煤坯子拍死了。

這消息傳到溝口劉狗媳婦花茵和他剛結婚的兒子、兒媳耳朵里，三個人全傻了、癱倒了、慌了，只會“哇哇”地哭，不知如何是好。

劉松是澤峪溝大戶人家劉家的長輩，他從劉狗的兩個親兄弟劉鼠、劉牛口中得知這一消息后，急急忙忙與這小弟倆趕到了溝口劉狗家。

“唉，才剛五十出頭的人，咋就遇上了這種事兒？咱們趕快安排些人，到礦山把人弄回來，辦后事吧?！北计呤畾q的白發(fā)劉松，見花茵娘仨哭成那樣兒，表現出拿大事的氣度對他們說。

“不成，靈棚就搭在礦口上，要讓他們給死人一個說法才成。”在山西煤礦干過活兒的劉鼠紅著眼說。

“啥說法？”劉松問。

“要叫他們出錢。”劉鼠以見過大世面的口氣說。

“那要叫他們出多少錢？”劉松問。

“得三五萬塊錢吧?！眲⑴Ｕf。

“打發(fā)叫花子啊，至少要三五十萬塊錢才成?！眲⑹笮赜谐芍竦卣f。

“啊，那么多，怕不成吧？”劉松像聽錯了，拿手撥拉著自己的耳朵。

“他們這是無證開采，他們的窯是勒令停采的小煤窯。他們不按咱們的意思辦，我就把俺哥的頭割了，背上到北京告御狀。不僅礦主要坐監(jiān)，就連縣、鄉(xiāng)的頭頭們也得吃不清兜著走?！?/p>

劉鼠的話花茵娘仨聽了，身上打了個寒顫。

靈棚扎在了澤峪溝煤礦的礦口邊，為這事，澤峪溝的幾十個劉姓子弟與副礦主領的礦工們，險些打起來，多虧公安及時趕到，才制止了一場血腥毆打事件發(fā)生。

事情竟然被劉鼠說中了。縣、鄉(xiāng)領導都怕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立即采取措施，先把兩個礦主抓起來，接著安排公安人員到礦山上維持秩序。由于劉鼠開口太大，一說就是要安葬費、賠償金等一百萬，與礦主的想法錯位太遠，他們只好在縣城最好的賓館開了個房間，讓雙方坐下來說事。

花茵見丈夫雖然死了，卻能要一大筆錢，心里已經舒坦多了。為讓兩個小叔子把要錢的事情辦好，私下暗暗對他倆說：“你倆好好爭取錢，錢回來了，一半分給你弟倆?！?/p>

此時，劉鼠心里已經有了鬼，礦主一方已經私下給他弄了十萬元錢，要他幫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連忙說：“這事我去處理就可以了。劉松叔和劉牛一個在礦山上照護靈棚，一個在家里照護來往親戚朋友。咱們的底線是三十萬，錢一到手咱們就趕快辦事。現在天太熱，人不能長時間放著?！?/p>

聽說狗死了，能要一大筆錢，劉松心里就不是個味，他把到街面上辦事的活兒全攬了下來，打發(fā)他的孩子劉能去購買，二百八十元一套的紙扎，他要劉能報了三百二十元。在街面上買豬肉一塊八毛錢一斤，他要劉能報成兩塊三毛錢一斤；購買豬肉一百三十斤，他要劉能報了二百一十斤。扯孝布二十丈，兩毛錢一尺，他報了三十丈，三毛錢一尺。在街上買一百條煙招待客人，他要劉能悄悄往自己家拿了三十條。什么白菜、蘿卜、粉條、油、鹽、醬、醋、礦泉水、啤酒凡是在街上購買的，他都有賺頭。

澤峪溝的幾個人聽說劉狗死了，他家有大的賺頭，也全家出動，年輕少壯的到礦上靈棚前，吃、喝、吸、拿。上了歲數的、年幼的在劉狗家里吃、喝、吸、拿。劉牛雖然生氣，可這是他哥的喪事，人家是來幫忙看望，哥這件事又有賺頭，也就不好說啥?；ㄒ鸷蛢蓚€孩子，因丈夫和父親的突然死去，又沒經歷過啥事兒，一心指望著倆兄弟和叔叔幫忙，也就沒想那么多。

三天頭上，事情定了下來，對方礦主拿出二十萬元現金，劉狗立刻下葬，家人在協議上簽字：永不告狀。

事情辦完了，劉鼠、劉牛從二十萬元中各要五萬元，剩余十萬元，除去買棺材、買紙扎、辦事吃喝拉撒用，最后還有五萬零七百元。

人，一個個走散了。在這漆黑的夜里，花茵和兩個孩子在屋里，捧著劉狗的遺像，拿著那一沓子錢，“哇”的一聲又哭了，那哭聲在這夜空中顯得特別凄慘。

（作者單位：欒川縣國土資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