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莎麗,鄧昭輝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400031)
論美國的辯訴交易及其在我國的可借鑒性
許莎麗,鄧昭輝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400031)
辯訴交易制度產生于19世紀中后期的美國,是美國刑事司法中不可或缺的特色制度,辯訴交易在美國得到普遍運用有其自身的制度環(huán)境。雖然我國現(xiàn)階段不宜全盤引進該制度,但是可以根據(jù)我國的具體司法制度,吸收其合理內核,為我國的刑事司法服務。
辯訴交易;制度環(huán)境;被告人認罪
辯訴交易法律制度產生于美國,而美國也是該制度最為發(fā)達的國家。辯訴交易的英文為Plea Bargainig(類似的名稱還有:Plea Negotiation、Plea Copping等等),簡單來說即是指刑事訴訟中控辯雙方的討價還價。在19世紀早期或者中期,辯訴交易已經在美國司法實踐中開始出現(xiàn),并且在19世紀后期成為美國許多州刑事法院處理案件的一種慣例。到1970年,美國聯(lián)邦高等法院在Brand V.U.S一案的判決中才正式確認了辯訴交易的合法性。1971年,最高法院在對SantobellV NewYork一案的判決中,再次強調了他的合法性。判決稱:“如果每一項刑事指控均要經受完整的司法審判,那么州政府和聯(lián)邦政府需要將其法官的數(shù)量和法庭設施增加許多倍?!迸袥Q明確指出:“辯訴交易是(美國)刑事司法制度的基本組成部分,如果運用得當,他應當受到鼓勵。”[1]可以看出辯訴交易產生的直接原因是為了提高訴訟效率,節(jié)約司法成本。1974年4月美國修訂的《聯(lián)邦地區(qū)刑事訴訟規(guī)則》以立法的形式確認了辯訴交易在司法制度中的法律地位。辯訴交易這一制度雖然在美國褒貶不一,甚至屢遭批評,但是依然呈現(xiàn)出一幅欣欣向榮的景象。在美國,有90%的刑事案件是通過辯訴交易程序來處理的,它非常有效地保證了美國司法機關的高效率。
美國布萊克法律詞典對辯訴交易的定義是:“辯訴交易是指刑事被告人就較輕的罪名或者數(shù)項指控中的一項或幾項做出有罪答辯以換取檢察官的某種讓步,通常是在獲得較輕的判決或者是撤銷其他指控的情況下,檢察官和被告經過協(xié)商達成的協(xié)議。”辯訴交易的基本內容有如下幾點:
1.參與辯訴交易的主體。辯訴交易的主體是檢察官與被告人及其辯護律師。法官不參與辯訴交易的過程,也不對協(xié)議內容作實質性審查,法官只要認為交易出自于被告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對交易協(xié)議之內容以及可能得到的判決結果知曉,有罪答辯具有“事實上的基礎”,法官即會完全依據(jù)指控書的罪名和量刑建議判決。除此之外,警察和案件的被害人都不屬于辯訴交易的主體。為了確保被告人做出真實意思表示,美國刑事訴訟中有一個法官詢問被告人的程序,即法官必須在法庭上向被告人說明按有罪答辯宣告有罪以后可能科處的刑罰以及被告人在答辯有罪時放棄的權利。以此來確認答辯是自愿的(voluntary)、明知的(intelligent)和理智的(knowingly)。
2.辯訴交易的交易內容。辯訴交易以被告人的有罪答辯為前提,以辯訴協(xié)議為交易內容的表現(xiàn)?!睹绹?lián)邦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11條規(guī)定,辯訴交易檢察官與被告人通過辯護律師,或者檢察官與被告人(當辯護人自行辯護時)進行討論以達成協(xié)議。為了換取被告人認罪,法律允許檢察官就以下內容與被告人的辯護律師進行交易。一是罪名的交易,以處罰較輕的罪名替代原本應認定的處罰較重的罪名,或以性質較輕的罪名替代原本應認定的性質較重的罪名。二是罪數(shù)的交易,在被告人犯有數(shù)個不同的罪名或同一個罪名下數(shù)個不同的行為時,只指控其中的一個或一部分罪名或罪行。三是量刑的交易,檢察官許諾向法官建議對被告人適用較輕的刑罰處罰。
3.辯訴交易的時間。交易的時間沒有具體的限制,雖然原則上只要在一審結束前即可,但絕大多數(shù)是在罪狀答辯程序中提出的。由于其通常發(fā)生在開庭前審判庭的走廊中,所以有人稱辯訴交易為“走廊交易”。
4.辯訴交易的法律后果。被告人一旦接受辯訴交易,就意味著其放棄了三項重要的憲法權利,包括:接受陪審團審判的權利、不被強迫自證其罪的權利、與證人進行質證的權利。辯訴交易案件的結局是被告人不經過陪審團審判,而是由法官直接定罪量刑,控辯雙方均不能上訴。不過特殊情況下有例外上訴程序。《美國聯(lián)邦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11條規(guī)定:如果檢察官不履行協(xié)議而使被告人沒有得到較輕的刑罰,被告人可以翻供,拒絕認罪。案件已經判決的,被告人可以上訴,上訴法院可以撤銷原判,發(fā)回重審。
(一)案件的壓力和司法資源的有限性是辯訴交易產生以及盛行的直接原因。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社會矛盾復雜化,犯罪數(shù)量以驚人的速度增加,原有的刑事司法制度不能快速處理案件,不能有效地解決產生的大量刑事案子。辯訴交易以其低廉的費用,寬松的證明規(guī)則較好地解決了成本、時間問題,承擔了絕大多數(shù)案件的處理,成功地實現(xiàn)了程序分流,減輕了正式審判的壓力。
(二)當事人主義的訴訟結構和正當程序理念是辯訴交易的制度基礎。當事人主義的訴訟結構賦予控辯雙方平等的地位,被告人作為訴訟主體具有充分的處分權,基于充分尊重當事人尤其是被告人的主體性地位的程序正義理念,被告作為訴訟主體,積極參加到刑事訴訟中,自主處分自己的權利,即使有罪答辯,也是被告人為實現(xiàn)利益的最大化的自主選擇。此外在美國檢察官擁有廣泛的裁量權,他可以決定是否提出刑事指控,提出什么樣的指控,提出多少指控。在什么基礎上提出,是否撤銷指控或不指控,是否與被告方進行辯訴交易以及達成何種協(xié)議,而我國或另外一些國家實行的起訴法定主義,檢察官沒有定罪量刑方面的處分權,所以不能產生真正意義上的辯訴交易這一要求檢察官有廣泛自由裁量權的制度。
(三)高度發(fā)達的契約觀念是辯訴交易的文化基礎
西方的契約思想歷史悠久,深刻地影響著社會的各個方面。法制史學家HeinrichMaine在其《古代法》一書中指出:人類社會之發(fā)展由身份至契約。而其作為一種思想觀念則隨著資本主義社會的各項政治、經濟和文化制度的建立而逐步深入人心。契約自由和意思自治的理念體現(xiàn)在美國的各個法律部門中,法律制度的設計和運作常常表明國家對個人意志的尊重及對個人選擇的保護。辯訴交易制度正是這種契約自由觀念在刑事司法領域的重要反應,辯訴交易在實質上就是一宗契約或曰一紙合同,是控辯雙方就案件的解決途徑所達成的合同。辯方以認罪和放棄正規(guī)審判的權利作為代價,以換取控方放棄指控或者降低指控,控方則以放棄尋求可能對被告的更嚴厲的追訴和處罰作為代價,換取辯方尤其是辯護律師放棄在庭審中對證據(jù)能力、證明責任等問題的挑剔、發(fā)難。因此可以說,控辯雙方是通過辯訴交易交換了一種潛在的風險。而在傳統(tǒng)的國家追訴主義刑事訴訟理念中,檢察官是代表國家和公共利益的、對被告人進行單向追訴的上位主體,兩者之間并不處在一種平等的地位之上。因此,這種不平等的主體無法達成合意,也無法達成合法的刑事契約[2]。
(四)辯訴交易可以給控辯雙方帶來實際利益,這是崇尚實用主義哲學的美國人的辯訴交易的價值觀基礎。美國的刑事訴訟有被告人的沉默權、非法證據(jù)排除規(guī)則等等體現(xiàn)正當程序的規(guī)定,但是這些規(guī)定也往往使得案件事實更加難以得到證明。在辯訴交易當中,檢察官不僅可以提高訴訟效率而且可以避免因為證據(jù)不足而敗訴的風險。對被告人而言,交易本身也是有利可圖的,通過認罪,被告人可以換取確定的、較輕的處罰,也可以免遭長時間等待審判和經歷審判而造成的身心壓力。這就使其避免了按照正常審判可能遭受更嚴重處罰的風險。
東西方社會畢竟有著太多不同的文化積淀和法律淵源,所以當任何一項外國的制度將要影響我們時,學術界、理論界都會對此進行熱烈的探討。自從2002年,牡丹江鐵路運輸法院判決了一起控辯協(xié)商案件(號稱我國“辯訴交易”第一案)起,國內各學者對辯訴交易已經進行了很多的討論,形成了辯訴交易的支持派、反對派和改革派三大派別。
支持派的主要觀點是:(1)辯訴交易有利于節(jié)省司法資源,提高辦案效率;(2)有利于控辯雙方利益的實現(xiàn);(3)有利于司法公正的實現(xiàn);(4)有利于尊重個人的自由與民主;(5)有利于犯罪人的矯正改造。反對派的主要觀點是:(1)辯訴交易有損司法權威;(2)有違平等原則;(3)有害公共利益;(4)極易釀成錯案;(5)忽視了被害人的利益。改良派則衡量了支持派和反對派的不同見解,認為可以適當?shù)亟梃b這一制度適合我們國情的部分,同時根據(jù)實際的情況需要進行改進以適用我國的司法實踐。
從美國辯訴交易的歷史發(fā)展過程可以看出這一制度既不是立法上的規(guī)制,也不是立法上的創(chuàng)新,而是在美國刑事司法制度中隨著社會的實際需要而自發(fā)產生的。從哲學意義上來講,實踐出真知,社會的實際需要往往成為社會變革、制度變革的最重要的原因。雖然我國的法律沒有規(guī)定辯訴交易,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少數(shù)檢察官同樣與被告人進行著不同形式的交易,雖然不同于美國辯訴交易的形式,但是其基本的運作內涵是一樣的。例如,檢察院在查處賄賂犯罪時與行賄者進行交易,以不追究行賄者的刑事責任為條件,換取行賄者對受賄者的犯罪行為作證[3]。甚至在其他一些比較難判的刑事案件中,檢察官、法官與當事人以及被害人會進行協(xié)商,如此形態(tài)的交易更有點類似于民事訴訟中的法院調解了,雖然這樣的結案方式在有些案件中也許控辯雙方以及法院和被害者都比較滿意,但是卻完全違背了我國刑事訴的基本精神和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因而只能夠在個案中“秘密進行”。我國刑事案件增多,司法資源短缺、檢察機關控訴風險逐漸加大以及存在重復追訴等原因使得上述現(xiàn)象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
雖然我國的司法實踐中出現(xiàn)了上述現(xiàn)象和問題,但是現(xiàn)階段我國還是不適宜全部引進美國的辯訴交易制度。不適宜的原因如上所述已經有很多學者進行過不同角度的論證了,如辯訴交易有損司法正義、有違平等原則、有害公共利益等等原因。這些都是從基本的法律精神或曰法律原則方面來論證的,但是這些法律原則的內涵非常豐富,如果我們從這些原則的另一個角度去論證,這些阻礙我國引入辯訴交易的原因也可以不成立,因為任何公平正義、平等這些價值、標準都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比如反對引入辯訴交易的人認為辯訴交易在沒有查明客觀事實的基礎上就做出裁決,容易放縱罪犯或者損害無辜者的利益,有損公平正義的法律價值。然而我們可以從以下方面來駁斥辯訴交易有損司法正義的理由:有些辯訴交易是出于對更大的司法和社會利益的追求,例如為了使更為嚴重的犯罪分子受到懲罰,要求對某些被告予以從輕處罰,以換取被告的合作,配合政府打擊犯罪,從而追求一種更大的司法正義[4]。因此,從實踐層面來分析我國不適宜全盤引入辯訴交易制度的原因可能更具有現(xiàn)實意義。主要理由如下:
第一,我國的檢察官和被告人在刑事訴訟中均沒有對罪名或者量刑的處分權,更別提被害人的處分權。我國刑法認為犯罪侵犯了國家利益、社會秩序,必須要由國家來進行追訴,由人民法院進行審判,而不能由檢察機關和被告人進行交易。“以事實為根據(jù)、以法律為準繩”,對絕對真實的追求仍然是我國檢察機關辦理案件遵循的基本原則。盡管檢察機關可以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142條規(guī)定對是否提起公訴進行裁量,但可以裁量的案件范圍非常有限,僅限于“犯罪事實情節(jié)輕微,依照刑法規(guī)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除刑罰的”案件。
第二,在控辯關系中,控方和辯方的信息不對稱。在實踐中案件信息都由控方掌握,被告人及其律師難以查閱到相關信息。我國還沒有建立證據(jù)開示制度,而這一制度是辯訴交易的重要制度基礎,并且我國的刑事案件律師的聘用率不高,大部分被告人不能得到律師的幫助。這些制度的缺失造成了被告人很難對自己可能遭受的刑罰有一個清楚的認識,也就很難做到自愿的、明知的、理智的有罪答辯。
第三,我國現(xiàn)有的司法環(huán)境還有待改善。司法腐敗在我國依然是一個突出的問題,如果全盤引入辯訴交易制度,檢察機關的權力會變得過于強大,由于我國的檢察機關既是刑事追訴機關也是法律監(jiān)督機關,法院也很難在對交易協(xié)議的形式審查當中對檢察機關進行監(jiān)督。因此,要引入辯訴交易必須要做到有效的權力制衡和法律監(jiān)督,才能防止腐敗,實現(xiàn)司法公平和效率。
雖然現(xiàn)階段我國不能全盤引進辯訴交易制度,但是我們可以借鑒其有益成分對現(xiàn)有的制度進行部分的改革或完善,并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司法環(huán)境的變化慢慢加以推進和完善?,F(xiàn)在我國刑事司法制度中有一些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與辯訴交易制度的精神有暗合之處。如孫長永教授認為,自首、立功制度,“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政策,“裁量不起訴”的制度,簡易程序以及“普通程序簡化審”,自訴人的和解與撤訴等制度以及刑事政策的貫徹,均與辯訴交易內在的妥協(xié)精神和效率價值有暗合之處,因此可以認為它們有類似于辯訴交易的成分。但同時,孫教授認為這些制度、政策與辯訴交易仍有很大區(qū)別,因為它們屬于“公開打折”,而非雙方個別協(xié)商、討價還價進行辯訴交易[5]。
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司法部聯(lián)合頒發(fā)了《關于適用普通程序審理“被告人認罪案件”的若干意見(試行)》,規(guī)定:“人民法院對自愿認罪的被告人,酌情予以從輕處罰?!边@一規(guī)定被很多人認為是“中國式的辯訴交易”。但是其與辯訴交易還存在較大區(qū)別,主要有以下幾點不同:(1)時間不同。辯訴交易的時間是在案件起訴到法院以前或者開庭審判之前;認罪案件是在案件起訴到法院之后或庭審過程中。(2)談判的主體不同。辯訴交易是由檢察官與犯罪或其辯護律師進行談判;認罪案件則主要是由法院對被告人進行詢問。(3)交易進行的方式不同。辯訴交易有一個比較明顯的教育過程,有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而認罪案件沒有明顯的交易談判過程,而是由法院根據(jù)被告人的認罪態(tài)度酌情予以從輕處罰。(4)審判的結果不同。通過辯訴交易審結后的案件,被告人放棄了上訴權,不得再行上訴;而認罪案件審結后,被告人不服的還可以上訴。我們可以借鑒辯訴交易的有關規(guī)則對我國的被告人認罪審判程序加以完善。
被告人認罪不僅是認定案件事實的一種證據(jù),也是訴訟主體對刑事程序運作方式的一種選擇,是審判程序簡化的前提。被告人認罪是否出于自愿、明知和理智的選擇直接關系到其合法權益的保護。雖然審理“被告人認罪”案件時,合議庭應當“核實其是否自愿認罪和同意適用本意見進行審理,是否知悉認罪可能導致的法律后果”,但并未建立一套完整的可供操作的審查機制。借鑒美國辯訴交易的相關規(guī)定,可以規(guī)定法庭應當進行如下審查:(1)對認罪自愿性的審查。主要審查是否存在以壓迫、威脅、引誘、欺騙、誤導等手段獲取的被告人認罪,并在法庭上由法官對被告人認罪是否自愿進行詢問。(2)對被告人是否明知自愿認罪將產生的法律后果的審查。法官應當告知被告人自愿認罪將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既包括實體事實認定方面的后果,又包括程序上簡化審理產生的后果。對于被告不能正確理解的法律術語,法官應當予以釋明。(3)對答辯的事實基礎的判斷。法官通過查明答辯的事實基礎可以進一步審查答辯是否出于自愿和明知。
與普通程序相比,適用簡化程序審理“被告人認罪案件”時,被告人的訴訟權利更需要辯護律師的參與、指導和幫助。否則,被告人將處于十分不利的境地。很多國家,都強化了辯護律師的作用,在被告人無法聘請律師的情況下,法院還會強制為其指定一位辯護律師。例如在英國,“被告人在治安法院出庭,需要有律師為其辯護,如果被告人由于經濟上的原因請不起律師,法院要為其提供免費的公派律師”。我國目前的情況表明,國民的法律意識、權利觀念還很淡薄,在被告人無力自己聘請律師為自己辯護的案件中,強制性為被告人指定辯護律師尤顯重要。
關于認罪案件審判程序適用的范圍如何,學術界和司法界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應該適用于所有的案件,也有人認為只能適用于輕微的刑事案件。從其他國家的立法來看,辯訴交易的適用范圍主要有兩種規(guī)定,一是如美國一樣不限制辯訴交易的適用范圍,無論重罪、輕罪都可以適用。二是如意大利一樣限制其范圍。意大利在其1988年所制訂的新《刑事訴訟法典》中對辯訴交易程序的適用做出了限制性的規(guī)定,即僅適用于以下兩種情況:(1)可能對被告人判處罰金刑的案件;(2)考慮到案件中的減刑情節(jié)、控辯雙方的協(xié)商情況以及對被告人所受的法定刑罰可降低三分之一幅度等因素,被告人實際所受刑罰最終不超過兩年監(jiān)禁的案件[6]。
我國刑事訴訟法中已經明確規(guī)定了適用于3年以下有期徒刑審判的“簡易程序”,其審判程序在有些方面比被告人認罪案件的審判程序更為簡單,它甚至不需要檢察官出庭支持公訴。因此,如果被告人認罪案件僅僅適用于輕微刑事案件,尤其是3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案件的話,則其設立的目的和效果就與簡易程序重合。當然,被告人認罪案件審判程序如果適用于所有的案件則會產生一定的消極作用,特別是對死刑案件和一些特殊的案件如未成年人和殘疾人犯罪的案件。完善后的被告人認罪案件審判程序應該適用于除了死刑案件和涉及未成年人、殘疾人犯罪的案件以外的所有刑事案件,這樣才能有效地節(jié)省司法資源并保證訴訟公正的實現(xiàn)。
既然司法機關允許被告人選擇程序運作方式,并且期望被告人作有罪答辯,那么就應當承諾給予一定的可預期的減刑幅度。如果放棄刑罰的幅度過大無疑會損害司法的公正性,使刑罰的懲罰功能大大減損,不利于刑罰目的的實現(xiàn)。放棄刑罰的幅度過小對被告人則缺乏吸引力?!度舾梢庖姟芬?guī)定“人民法院對自愿認罪的被告人,酌情予以從輕處罰”的規(guī)定過于抽象,使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過大,實際操作中不好掌握,也容易引起被告人事先的疑慮和事后的不滿意。因此有必要規(guī)定被告人認罪時應當給予的減刑幅度。根據(jù)美國辯訴交易和英國量刑折扣的實踐做法,減刑幅度規(guī)定在1/4至1/3,意大利也不超過1/3。適度的減刑幅度既可以激勵被告人主動認罪,提高司法效率、并有利于被告人的教育、改造和回歸社會,又不至于因量刑的折扣過大造成放縱罪犯。我國的“被告人認罪”案件的審理應在借鑒國外經驗的基礎上,根據(jù)我國的具體情況設定相對確定的減刑幅度。
[1]Santobell vNew York,404.U.S.25,260(1971).
[2]RobertE.Seott、williamJ.Stuntz,PLEA BARGA IN ING AS CONTRACT,Symposium:Punishment,Yale Lo Journal,June,1992,101 Yale L.J.1909.
[3]徐靜村,潘金貴.論檢察官在辯訴交易中的地位與權力[C]∥陳光中.辯訴交易在中國.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3:63.
[4]虞平.從辯訴交易看如何確立我國特色的認罪程序[J].法學,2008,(7).
[5]孫長永.“正義”無價,如何“上市”——關于我國刑事訴訟引入辯訴交易的思考[C]∥陳光中.辯訴交易在中國.北京:中國檢察出版社,2002:65.
[6]陳瑞華.美國辯訴交易程序與意大利刑事特別程序之比較[J].政法論壇,1995,(4).
The Analysis of Plea Barga in ing in America and Its Reference to China
XU Sha-li,DENG Zhao-hui
Plea Bargaining emerged in America in the19th century middle and later periods.It is a indispensable judicative system of cr iminal procedural in America.The plea-bargainingwaswidely applied in America because of its specifiCsocial foundation.Although we cannotmake a comprehensive introduction of this system at the present stage,we can absorb the quintessence to serve the criminal procedural in our country.
plea bargaining;social foundation;the confession of the defendant
DF71
A
1008-7966(2010)11-0098-04
2010-09-28
許莎麗(1986-),女,湖南郴州人,2008級訴訟法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鄧昭輝(1986-),男,湖南邵陽人,2008級民商法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王澤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