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英新
(煙臺職業(yè)學(xué)院基礎(chǔ)部,山東煙臺264000)
劉蘭芝悲劇形象的審美意義
史英新
(煙臺職業(yè)學(xué)院基礎(chǔ)部,山東煙臺264000)
劉蘭芝生活在悲劇性的環(huán)境中而成為了悲劇人物,這一悲劇形象的美學(xué)價值在于她對悲劇性處境的抗爭,體現(xiàn)了外優(yōu)美、內(nèi)崇高的中國文化的特質(zhì)。
劉蘭芝;悲劇形象;抗爭;崇高
《孔雀東南飛》的故事發(fā)生在東漢末年,整個封建制度,都是婦女沒有任何地位和尊嚴的男權(quán)制度,當(dāng)時的婦女從社會到家庭都處于屈從的地位。在漢代,漢武帝實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的治國方略,由于社會現(xiàn)實的實際需要和統(tǒng)治階級的大力提倡,儒家思想便被尊奉到前所未有的獨尊地位。當(dāng)時儒家學(xué)說成了規(guī)范人們思想行為和處理日常事物的唯一準繩和依據(jù),這種大的社會環(huán)境自然要影響到家庭、婚姻關(guān)系的各個方面。劉蘭芝在婆家“十七為君婦,心中??啾>葹楦?守節(jié)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盵1]被婆母休棄回到娘家,面對親人,本應(yīng)得到撫慰,可是母親指責(zé),父兄鬧臉色,旁人譏諷。她要維護自己的愛情,父兄趨炎附勢,橫加逼迫。她所處的環(huán)境是一個讓她無處可逃的被封建禮教嚴密封鎖著的牢籠。
劉蘭芝的形象之美不只在于她的美麗多情、勤勞善良,更在于她對悲劇性處境的抗爭。劉蘭芝面對封建禮教的迫害,不是逆來順受、認命屈從,而是不屈不撓地進行了三次艱苦的斗爭,展示了她人格的尊嚴及剛強不屈的反抗性格。[2]
焦母是封建禮教、封建家長制的代表,也是一個專橫跋扈、橫刀奪愛的專制魔王,而蘭芝卻是一個外柔內(nèi)剛、有禮有節(jié)的典型的古代東方女性。在“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的無理壓迫下,她清楚地知道在焦家無法再容身了,便起來斗爭,主動提出:“妾不堪驅(qū)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痹趯鼓浮芭e動自專由”的誣蔑責(zé)難下,她起來斗爭,進行有理有據(jù)、針鋒相對的辯解回駁:“謝家來貴門,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凡事皆順從婆母的意愿,哪里敢自作主張呢?雖然事事依順婆母,但是仍遭婆母的折磨、驅(qū)遣。在封建社會,被遣是最不體面、最令人傷心的事情,但蘭芝仍敬重長輩,好生伺候,并進行了無言的抗爭。臨行告別婆婆時,她故意“事事四五通”地盛妝打扮,表現(xiàn)得十分從容鎮(zhèn)定,不露半點心靈創(chuàng)傷。當(dāng)她“上堂謝阿母”時,仍顯得十分雍容大度、彬彬有禮,還說出“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里”,并囑咐小姑“勤心養(yǎng)公姥,好自相扶將”,都表現(xiàn)得是那樣的溫柔、善良??少F的是她的柔中有剛、軟中有硬、不卑不亢。她并非沒有怨恨,沒有痛苦,但她的教養(yǎng)、她的尊嚴、她的剛強,使她能夠自持,可以說這是一種斗爭策略。在無可挽回的事實面前,她處理得十分得體,表現(xiàn)得十分冷靜。蘭芝面對無端被遣,她有滿腹的苦水無處傾泄訴說,她的隱痛創(chuàng)傷是如此之深之巨,但她的眼淚可以向小姑流,在婆婆面前卻不流一滴淚,不露一點可憐相,這是她的自尊,也是她的抗議。
蘭芝被遣歸家后,逼迫她改嫁的事接踵而來。其兄擺出封建家長的身分逼迫其改嫁,舉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暴躁、勢利、專斷的兄長把蘭芝推上了峽谷末路。而且阿母又不能作主,蘭芝清楚地知道在娘家呆不下去了,決斷的時刻已經(jīng)到來,于是她內(nèi)懷死志,外示順從,索性一口答應(yīng):“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边@是以退為進的斗爭方式,姑且先讓兄長得意吧!讓太守家熱鬧吧!她不作半點哀求,表現(xiàn)了人格的尊嚴不可辱,同時得以贏得時間,和仲卿密定死計,并最終達到誓死反抗的目的。正是這種倔強性格和不妥協(xié)的斗爭精神使劉蘭芝成為古典文學(xué)中光輝的婦女形象之一。
蘭芝看到自己不能沖破封建羅網(wǎng),且“雖與府吏約,渠會永無緣”。與仲卿重聚已沒有希望了,便決定以死抗爭,使封建惡勢力對她的壓迫全盤落空。她叮囑仲卿說:“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辈⒃凇靶聥D入青廬”的婚禮之夜,毅然決然地“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給壓迫者一個有力的打擊。她短暫的生命結(jié)束了,但她對人格尊嚴的追求是至死不渝的,她有著崇高美好的目標并能為之進行不懈的艱苦的斗爭,這種精神在男尊女卑、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是難能可貴的;她堅決反抗封建禮教的不妥協(xié)精神,在歷史的長河中流芳百世,光耀萬代。
劉蘭芝的抗爭精神讓人不由得心生崇敬之情。溫柔善良卻遭遇不公平,蘭芝做了不屈不撓的斗爭,死也要讓對方措手不及,希望落空。這是真正的悲劇精神。對方力量越是強大,人的抗爭就越是崇高。這種不斷抗爭的悲劇精神是這樣的酣暢淋漓,悲劇的力量在于宣泄、凈化。這種精神給人的不是頹廢,不是絕望,而是一種振奮和昂揚、崇高和偉大。
“中國以人格的完美為最高境界?!眲⑻m芝生活得太沉重也太理性了,這也正體現(xiàn)了中國文化的特點。溫柔善良的她清醒、早熟,所以最后達到了生命幾乎不能承受的程度,終于在沉默中“滅亡”,即置之死地而后生,這體現(xiàn)了外優(yōu)美、內(nèi)崇高的中國文化的特質(zhì)。中國人很早以來對生和死就有了深深的自覺,這種深厚的生命意識是《孔雀東南飛》永遠感人肺腑的一個重要原因。
對生死的覺醒使得中國人特別關(guān)注生死的意義。中國文化是在困境中尋求短暫生命的永恒,尋求自己生命的價值。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毫無價值的死。而死的價值在于人怎樣生。何為生呢?人生就是不斷地向著自己理想的天空鍥而不舍地前進。向死而生,置之死地而后生,從虛空中迎來真實,從“無”中生出萬有,這是中國文化的精神,是中國悲劇的精神。因此,為了獲得有限人生的無限價值,中國人很早就在主動選擇生和死,以期獲得更大的人生價值。有時候人的價值在于怎樣死,有時候人的價值在于怎樣生。所以,劉蘭芝毅然斷了封建家長的夢,維護了自己的愛情和尊嚴。劉蘭芝選擇了死,成了自己生命的清醒的主人,表明她對生命意義的真正覺醒,因為生命的意義不在于生命的長短。生命如此珍貴,但可以欣然棄生,“舍身取義,殺身成仁”。當(dāng)劉蘭芝毫無過錯卻遭受不公的待遇,“自掛東南枝”時,她已經(jīng)把這個問題思考得很深入了。選擇就是悲劇,對生死的這種態(tài)度是中國悲劇精神的又一構(gòu)成,是中國悲劇精神的又一蘊涵。
[1]朱東潤.中國歷代文學(xué)作品選[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談蓓芳.中國文學(xué)古今演變論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6.
責(zé)任編輯 葉利榮 E2mail:yeliro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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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7.22
A
1673-1395(2010)01-0117-02
2009211220
史英新(1962—),女,山東萊州人,副教授,主要從事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