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巴彥蘇蘇劫獄暴動

黃傳華 王海波

（青島農(nóng)業(yè)大學機電學院 山東 青島 266109）

光緒元年正月十五日，黑龍江呼蘭廳發(fā)生了一起有組織有預(yù)謀的劫獄暴動，即巴彥蘇蘇劫獄暴動。時值正月十五日元宵節(jié)，黑龍江呼蘭廳（巴彥蘇蘇，現(xiàn)巴彥縣）監(jiān)獄，有盜匪三四十人趁元宵節(jié)防守空虛之機將監(jiān)獄西墻刨開放走獄囚若干名，并擊斃多名差役，搶走馬匹和槍械逃走。事發(fā)之后，呼蘭廳馬上展開了對賊匪和獄囚的追捕，“當即督率管獄巡檢沈增高，帶領(lǐng)書役、弓兵前往……捕拿獲有逸犯數(shù)名，現(xiàn)飭兵役分路嚴拿?！?1)之后，清政府派崇實（盛京將軍）、岐元，前往查辦，并命奕榕（吉林將軍）、奕艾，“遴選官兵，一體嚴拿，毋稍疏虞?！?2)并對此案中疏防的文武官員，革職拿問徹底根究。

一、呼蘭劫獄暴動爆發(fā)的原因

首先，財政的支絀造成八旗官兵的俸餉不能維持與匪勾結(jié)。呼蘭廳劫獄案事出有因，“自東南、陜、甘等省不靖，征調(diào)頻仍，帑金交絀，各省指撥日多，疆臣迫于供支，勢不能不先期所急?！?3)而同期“黑龍江官兵俸餉，向由各省按年撥解以資支放。歷年來各省欠解甚多，直隸欠解銀十八萬二千五百兩，江蘇欠解銀二萬兩，河南欠解銀三十萬兩，山東欠解銀四萬兩，合之各省前欠一百三十余萬兩，共有一百九十三萬二千余兩之多?！?4)從以上的所欠的解銀可以看出，“現(xiàn)在黑龍江官兵俸餉，支絀異常，亟應(yīng)速行撥解，以資接濟?！必斦闹ЫI勢必會造成八旗官兵的玩忽職守或不克盡職守，致使左振邦等人的幫同劫囚與盜匪勾結(jié)里應(yīng)外和，造成嚴重后果。光緒四年，有人奏，“寧古塔佐領(lǐng)榮廉，勾串金匪竄陷塔城一案，該將軍奕榕，并不徹底查究，僅以榮廉被擄忍辱等詞，奏絫革職?！薄靶趟締T外郎毛鎮(zhèn)撫，于拿獲馬賊，輒因受賄，轉(zhuǎn)將獲賊之員刑逼反坐等?！?5)從中可以看出此時官匪勾結(jié)、兵匪勾結(jié)，官兵恪盡職守的現(xiàn)象十分普遍。

其次，八旗官兵的不作為致使盜匪猖獗的重要原因。東三省的官兵亟宜整頓。東北為滿洲族的“根本重地”，而清統(tǒng)治者一向把滿洲八旗視為“龍興之本”，因此不惜用大量的財力從經(jīng)濟上給八旗官兵以優(yōu)厚的待遇，從政治上予以他們種種特權(quán)。統(tǒng)治者曾明令“我清發(fā)祥以來的列圣重訓(xùn)，八旗兵丁，均以弓箭為生，必須永遠遵行?！?6)既有了優(yōu)厚的待遇，又有了明令的限制，八旗官兵長期依賴歲糧月餉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加之久無戰(zhàn)事又不嚴格訓(xùn)練的旗兵，升平日久便漸漸地丟掉了尚武精神，成為不士、不農(nóng)、不工、不商、不兵、不民的寄生者。而此時的黑龍江“額兵一萬余名，除征調(diào)及各項差事外，所存不過三千余名，又不能一律精壯?！?7)足可以看出八旗兵早已廢弛，而當時東三省“馬賊充斥”，亟應(yīng)“緝捕巡防，悉資兵力，隨時簡練，以備不虞?！?8)

此外，八旗軍備松弛，缺乏戰(zhàn)斗力，有些官員軟弱無能。吉林將軍奕榕當“賊掠雙陽站等處，擁兵不剿，迨賊攻塔城，亦無防備。”(9)由于八旗官兵表現(xiàn)種種的不作為，致使盜匪活動更加猖獗。光緒元年五月二十二日，適值旗兵回屯務(wù)農(nóng)，四百余名賊匪，闖入巴彥蘇蘇，“焚毀衙署……所有內(nèi)貯銀錢擄掠一空；六房案卷無存。”(10)光緒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眾寡不敵，賊至殺斃庫丁，掘門先搜銀兩；其被裹男婦五、六百人……”(11)并將庫存所有銀兩全部掠去，造成嚴重后果。

二、呼蘭劫獄暴動的影響

首先，清政府加強了對東三省的海防?！昂邶埥L氣剛勁，素出名將，向來兵極精悍。故奉調(diào)他省，皆為勁旅?！?12)清政府為了加強西北等地的防御力量，從黑龍江征調(diào)數(shù)千名旗兵，導(dǎo)致黑龍江兵力防御空虛，而“東三省為根本重地，尤當加意嚴防?！?13)所以“著豐紳、托克湍，于在伍兵丁實練六千名，西丹兵丁添練四千名，分旗調(diào)考各屯騎射槍箭……”但是，“奉省增馬隊八千，無款可出，吉林亦大概相同?！闭f明中央財政對練軍操防事宜的支持力度能力還是有限。光緒元年五月，“黑龍江將軍豐紳等奏，遵旨籌劃黑龍江操防事宜。”(14)奕榕、奕艾等負責籌練兵操防的具體事宜，捉拿賊匪。所有操練各隊，每月輪流入山搜匪，不得有名無實。并隨時與奉天、黑龍江聲勢相聯(lián)，互相援助和照應(yīng)，齊心協(xié)力共同緝匪。

光緒元年八月，三姓地方，突然竄出賊匪200余名，并且掠擾寧古塔等地，經(jīng)官兵追剿得勝，但余匪四處紛逃往各處，而東山金匪，還有10多萬，三姓烏斯渾地方，聚集賊匪達四五百人，如果這些殘匪再次勾結(jié)，其勢會大肆漫延。所以，東三省協(xié)力剿匪十分重要。

東北八旗官兵的俸餉有了基本的保障。東北八旗官兵的薪餉主要來自山東、河南、安徽、福建、直隸、江蘇等地方的地丁銀、釐金、課銀、海關(guān)常稅等，“江寧月餉，照前撥解，由上海運赴牛莊”，然后再由牛莊轉(zhuǎn)運至吉林等地。與此同時，剿匪所用的軍火等物資也有了比較充分的保障，由神機營撥給洋槍400支及其火藥等。

其次，加強對官吏和流民的管治。

1.整頓官吏。穆圖善任吉林將軍嚴懲和法辦了一些不勝職和玩忽職守八旗官員，其中包括副都統(tǒng)、協(xié)領(lǐng)、防御、佐領(lǐng)、驍騎尉、云騎尉等大小官員一大批，使吉林的官制大大改善。吉林阿勒楚喀副都統(tǒng)地方也進行了整頓治理。“吉林阿勒楚喀協(xié)領(lǐng)烏勒喜布，委協(xié)領(lǐng)蘇勒通阿，被煙民劉慶余等，以蠹商剝民，臚列多款，先后具控；佐領(lǐng)全保，界官成福，亦被控有勒索苛派重情。案關(guān)職官貪贓營私，亟應(yīng)撤底根究,從嚴懲辦，以儆官邪。烏勒喜布、蘇勒通阿、成福均著即行革職。”(15)同時對出力官員，進行褒獎，“黑龍江將軍豐紳奏，山場肅清，請匯保捕賊出力各員?！薄耙匀肷浇朔顺隽?，予副都統(tǒng)托克湍議敘。”等等，可以說獎罰分明，目的就是使東北的吏治有所好轉(zhuǎn)。

2.加強流民的管治。“流民遷徒，本干例禁，無如地方官日久成玩，視為具文，……于沿邊沿海貧民，妥為安插，無任流離遠徙，致滋事端。……黑龍江呼蘭地方，自開荒以來流弊甚深……”(16)清代呼蘭地區(qū)開發(fā)經(jīng)歷了封禁——解禁——封禁——解禁的曲折漫長過程，咸豐十年（1860）七月，黑龍江將軍特普欽提出開墾呼蘭蒙古爾山地區(qū)的閑荒，得到批準，吸引了大批流民涌入，但是由于放荒中取消了旗人招募流民私開地畝的權(quán)利，有些八旗官員以影響“旗人生計”等為由，反對民屯，于是同治十年（1871），新荒停放。光緒元年，關(guān)內(nèi)發(fā)生了歷史上罕見的“丁戊奇荒”大批農(nóng)民為了生計被迫逃亡到東北，而此時的遼東地區(qū)閑荒基本放完，所以迫使大批流民輾轉(zhuǎn)流離來到黑龍江，而黑龍江呼蘭地區(qū)沃野萬里，土壤豐腴，最適合墾種，但是前因影響“旗人生計”的問題已經(jīng)封禁，使得大批流民不得不占據(jù)荒山密林之處茍且度日，以逃避官府的驅(qū)趕和追捕。

“呼蘭河，巴彥蘇一帶，自準開墾以來，歷十余年，計戶則有數(shù)千計口，已逾數(shù)萬，若不予以限制，誠恐愈強愈多，流弊不可勝言?！瓏澜綁ǎ远胚w徙。目下流民尚無私墾、隱種等弊，維旗丁任意招墾，輾轉(zhuǎn)契典，爭相營利，以致佃戶良莠不齊。已嚴禁瞞官招墾，仍許旗丁自種，以裕生計，其遠來無業(yè)流民，多從佃戶傭工，現(xiàn)已責成地方官編入保甲，取具佃戶甘結(jié)?！?17)如果有不安分守己者，除了按律懲處，押解回原籍外，還要將佃戶枷號示眾。佃戶屯聚的場所也要嚴加管理“繪圖貼說”?？梢?，面對大批流民的到來，清政府措手不及，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安置流民，而還是一味采取封禁的措施加以限制，從而造成更加負面的影響，眾越聚越多，盜匪越來越猖獗。

總而言之，發(fā)生在光緒元年的黑龍江呼蘭廳劫獄暴動，震驚了朝廷內(nèi)外，促使清政府不得不加強對黑龍江乃至整個東北地區(qū)的整頓和管治，但是，東北匪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問題，盜匪的猖獗是長期歷史條件下形成并發(fā)生的，所以，加強海防、整頓吏治、加強對流民的管理，是當時東北第一要務(wù)。

注釋：

（1）《清代黑龍江歷史檔案選編（光緒朝1—7年)》，黑龍江將軍豐紳等為呼蘭廳監(jiān)獄被劫事咨兵部、吉林將罕衙門，光緒元年正月二十四日，第8頁。

（2）清德宗實錄卷4頁8。

（3）《清代黑龍江歷史檔案選編（光緒朝1—7年)》，黑龍江將軍豐紳為請解餉項專咨福建巡撫文，光緒元年四月十八日，第23頁。

（ 4）《 清德宗實錄》，卷 5頁 10—11。

（5）《 清德宗實錄》，卷 7頁 4。

（6）葉顯恩主編：《清代區(qū)域社會經(jīng)濟研究》，中華書局1992年版，第635頁。

（7）《 清德宗實錄》，卷 10頁 10。

（8）《 清德宗實錄》，卷 6頁 6。

（ 9）《 清德宗實錄》，卷 11頁 2—4。

（10）《清代黑龍江歷史檔案選編(光緒朝1—7)》，署呼蘭理事同知蘇楞額為查明劫獄案內(nèi)被燒毀衙署房間數(shù)目等事呈將軍衙門文，光緒元年五月二十九日，第30頁。

（11）《清代黑龍江歷史檔案選編（光緒朝1—7年）》，黑龍江將軍豐紳等為叩請準銷呼蘭同知廳被劫銀錢事咨戶部文，光緒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第77頁。

（12）《清代黑龍江歷史檔案選編（光緒朝1—7年）》，黑龍江將軍豐紳為請解餉項專咨福建巡撫文，光緒元年四月十八日，第24頁。

（13）《 清德宗實錄》，卷 10頁 10。

（14）《 清德宗實錄》，卷 10頁 8。

（15）《 清德宗實錄》，卷 20頁 2。

（ 16）《 清德宗實錄》，卷 12頁 8—11。

（17）《清代黑龍江歷史檔案選編（光緒朝1—7年）》，兵司為嚴禁旗了招星等事移戶司文，光緒元年八月十四日，第4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