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徐百柯

我們今天已很難說，自己相信命運。但生活和命運一樣，都有軌跡。所以某些關于命運的言說，值得再溫習一下。有作家寫道，古羅馬人這樣看待命運：人一生下來就被套在了自己命運的枷鎖上，就像是一輛移動的馬車，最終目的地永遠無法改變，惟一能改變的只是到達目的地的方式——或者挺直腰桿走到那里，或者一路抱怨著穿過塵土被拖到那里。

瞧，這同樣也是生活。生活中總有一些你必須要去面對的情形，你可以選擇堂堂正正，當然，也可以選擇灰頭土臉。

恥與罪

近日，韓國外交通商部招聘一名高級公務員，該部長官柳明桓的女兒被“特別錄用”。此事在韓國國內引起波瀾，柳明桓先是向國民道歉，解除女兒職務，然后辭職并獲準。韓國總統(tǒng)李明博要求徹查，相關部門計劃對過去十年間所有特別錄用人員進行全面調查，對象達四百余人，其中包括七名（四人已辭職）外交部高官的子女。

柳外長一步不慎，弄得狼狽不堪。但他隨即的舉動算得上果決，給自己和國民都有個交代。不去論個人操守，韓國社會中顯然是存在一種道德制約和壓力的，所以彼處高官或公眾人物屢有道歉、辭職之舉。不止韓國，日本亦然。我們的東亞近鄰，在政治事務和社會事務中，保持著鮮明的恥感文化。子曰，知恥近乎勇。其中關涉的，是一種擔當。高尚常常伴隨著擔當，但實際上，不光彩的事件中，擔當可能更具有底線的意義。

另一些有宗教淵源的社會中，存在一種罪感文化。無論恥，還是罪，二者都是從私人道德領域生發(fā)出的、又能筆直切入公共領域的某種約束機制。恥與罪，或其他類似的個體與群體心理機制，確實能構成有效的制約，保障社會在一定的底線之上運行。怕就怕，原有的毀了，新的引不進，怎么辦？

向文化道歉

8月30日是錢穆逝世二十周年，臺北舉辦追思會，馬英九出席。二十年前，時任民進黨立委陳水扁及臺北市議員周伯倫，指控錢穆“霸占公產”，要求他遷出居住了二十三年的臺北外雙溪“素書樓”。錢穆在搬遷之后三個月辭世。

馬英九說，這段風波讓自己耿耿于懷，這是對文化的暴力，希望臺灣再也不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并向錢穆夫人胡美琦女士鞠躬表示歉意。

這又是令人動容的鞠躬。五年前，馬英九以國民黨主席身份，參加臺灣為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政治受難者”舉辦的追思會，代表國民黨三度鞠躬，向“白色恐怖”受難者家屬表達歉意。

上次鞠躬，是政治向人道歉；此次鞠躬，是人向文化道歉。堂堂正正的選擇，誠如錢穆所言，塵世無常，天道好還。

森林的腰桿

挺直腰桿，你能救森林，也能救自己。這是發(fā)生在俄羅斯的故事。

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最近下令，暫停建設備受爭議的莫斯科至圣彼得堡高速公路。分析人士稱，俄政府向民意壓力讓步的舉動非常罕見，這標志著俄國公民社會抗爭活動的一次勝利。

這條高速公路計劃將穿越莫斯科郊外的希姆基森林，導致這片森林遭到大規(guī)模砍伐。這引起當?shù)鼐用衿毡榈牟粷M。切里科娃，兩個孩子的母親，是捍衛(wèi)希姆基森林運動的領導人。她說，自己曾是普京的崇拜者，也曾是一個“不好的公民”，因為她過去很少參加投票，不過問政治。但自從政府決定砍伐森林，她每天帶孩子散步的環(huán)境面臨威脅之后，她意識到，俄羅斯應該建設公民社會，政府應該聽取民意。

切里科娃稱這是普通人對命運的抗爭：“我們這些人都不是職業(yè)政治家，也不是職業(yè)環(huán)保人士，我們只是居住在森林附近的普通居民。因為這片森林直接影響到我們的命運，所以我們要迫使當局聽取民意，保護這片森林?！?/p>

這是一個關于改變的故事。有時候，人的變化能夠改變馬車的目的地。

【選自《共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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