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心愿

白 瑯

在臺北市，林老伯是出了名的富商，大家都知道他有一百多個連鎖店，可就是不知道他有多少錢。

今天是林老伯78歲生日，在祝壽的宴會上，林老伯對大家說道：“這些天來，我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了，‘龍體也越來越欠安了。我怕有那么一天心臟突然不跳了，一蹬腿死了，我辛辛苦苦創(chuàng)建的事業(yè)，就因為沒有安排好接班人而倒閉了，我就是到了閻王爺那里，也閉不上眼睛啊!從今天起，我就要考慮后事了，我要從三個孫子中選出一個來接我的班。實話告訴大家：這幾年來。三個臭小子干得很不錯，把我交給他們的店管理得井井有條，勞苦功高啊。今天我就當著大家的面。給三個臭小子每人獎勵l億新臺幣。”

宴會結束后，林老伯把大孫子林茂葉、二孫子林必歸、三孫子林尋根叫到一起。說道：“這幾天你們把各自分管的店安排好，然后跟我回趟大陸。我眼瞅著沒有多少天活頭了，趁現(xiàn)在還能動彈，我要把祖墳好好修一下，這是爺爺一生中最后的心愿!”

半個月后，林老伯領著三個孫子，乘周末包機返回了大陸。他思鄉(xiāng)心切，下了飛機便馬不停蹄。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老家——一面山村。

來到了村前的蒲石河，河面上竟然沒有橋!林家爺孫只好下了車。這時，正好趕上孩子們放學，林老伯便問孩子們：“這里為什么沒有橋啊?”一個大一點的男孩說道：“原來有一座木橋，前幾天漲了一場大水，把橋沖跑了。”林茂葉便問：“那你們怎么過河啊?”大男孩朝上游一指，說道：“上游有一條鐵索，我們就是通過鐵索過去的。你們是去哪兒啊?”林老伯說：“我們要去一面山啊!”大男孩一愣：“是去我們村啊，你們是誰家的親戚啊?”林老伯說：“我們在那里沒有親戚，只是隨便去看看!”大男孩點了點頭后，便對他的伙伴說：“我們的木座太小，老爺爺他們坐不下。老爺爺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跟我太爺差不多，我們要是不給他們領路，他們一定找不到路。我就領著老爺爺走遠道吧?！币粋€比他小一點的男孩說道：“今天你不是病了嘛，再說了。你不是還要管小芳過河、爬山嘛!我領著老爺爺走遠道吧，只要我慢慢走，就沒事的。”林尋根不解，就問：“小朋友，走遠道是怎么回事啊?”小男孩解釋道：“就是要多走8里地。到大彎子溝村，他們那里有一座橋沒有被沖走，可以從他們那里過河?！绷謱じ鶈柕溃骸八麄兊臉驗槭裁礇]被沖走啊?”小男孩說：“他們那里有一家有臺灣親戚，那親戚拿錢建了一座大橋，那座橋可結實了，漲多大的水都沖不走!”

這時，一個驚人的場面出現(xiàn)了：孩子們開始過河了，他們坐在小木座上。木座吊在鐵索上，兩手拽著鐵索，不停地向前拽著，那木座便慢慢地向前移動。大男孩在前面用力地拽著，那個小女孩在后面摟著大男孩的腰。過了河后，更驚人的場面出現(xiàn)了：孩子們到了山跟前，因為沒有路，就拽著一根繩子往上爬，男孩女孩都往上爬。讓林家爺孫提心吊膽、觸目驚心的是，大男孩拽著繩子往上爬，那個小女孩竟然摟著他的腰。這要是失手了，后果真是不堪設想啊!林老伯便問小男孩：“你們天天都這么爬嗎?”小男孩無奈地點點頭。林茂葉問道：“你們就不怕掉下來摔著嗎?”小男孩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怎么不怕呢?可怕又有什么用啊?去年我們村里的王二丫，就是從這里摔下去的，結果摔成了殘疾，現(xiàn)在連學都不能上了?！绷直貧w問道：“那個大男孩跟小女孩是親戚嗎?”小男孩搖了搖頭：“不是的，她爸爸死了，媽媽長年有病，根本就管不了她。你們不知道，余大虎可好啦，他就像他的太爺那么好，他不但管著小芳，還天天管著我呢。”林必歸一愣：“為什么還要管你啊?”小男孩的臉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我的身體不是太好?！?/p>

小男孩說完。便帶著林家爺孫朝下游走去。走了一會兒后，小男孩就開始出汗了。林家爺孫發(fā)現(xiàn)，小男孩走起路來有點瘸，林茂葉便問：“小朋友，你的腿怎么啦?”小男孩說道：“今天放學時。不小心崴了腳?！边@時，林家爺孫一下子驚住了：小男孩流出來的并不是汗，而是血，他的衣服在漸漸地變成紅色。林老伯驚訝地說道：“孩子，你得的是‘血汗癥，得了這種病，是不能讓身體出汗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小男孩點了點頭，說道：“爸爸領我到大醫(yī)院檢查過了，大夫說，我這‘血汗癥病在世界上都罕見。只要不讓身體出汗，就對身體沒有太大的傷害?！绷謱じ鶈柕溃骸澳阒啦荒茏屔眢w出汗。那你干嗎還要給我們領路啊?”小男孩認真地說：“爺爺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我要是不給你們帶路，你們就找不到那座橋，爺爺就會被累著的。我就是傷害點身體，也不能讓爺爺累著!”聽了小男孩的話，林老伯被感動得老淚縱橫，他俯下身對小男孩說道：“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不愧是一面山村人的后代，爺爺打心眼里謝謝你!我讓三個叔叔輪流背你，你只要給我們指路就行了?！?/p>

這時，大男孩滿頭大汗地跑了來，他讓小男孩走近路，他來領老爺爺繞遠路。林家爺孫再一次被深深感動了。

當踏上大彎子溝村的水泥橋時。林老伯站了很久很久。

來到一面山村。大男孩非要林家爺孫去他家里吃飯不可。林老伯說他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求大男孩給他們借兩把鋤頭。

林老伯憑著過去的記憶。來到了一處山坡路前，這里除了茂密的雜草外，根本就看不見墳。林老伯打量了一番后，指著一處已經下陷的地方說道：“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林家的祖墳就在這里，可是好像早已被人挖過了。不行，我得看看祖墳還在不在。”林必歸、林尋根便開始挖起來。挖了一陣后，終于見到一塊頭顱了，林老伯沒讓他們動手，他走到跟前。雙膝跪地，用雙手將頭顱捧了出來。捧出頭顱。林家爺孫全都驚呆了：這頭顱壓根就不是人的頭顱。而是豬的頭顱!林老伯丟下豬的頭顱，又讓孫子繼續(xù)挖。一會兒又現(xiàn)出了一塊頭顱，這塊竟然是狗的頭顱!林茂葉、林必歸、林尋根一下子明白了：這不是罵他們林家豬狗不如嘛!林茂葉一眨不眨地看著林老伯：“爺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沒有天大的仇恨。絕不應該這么詛咒我們啊!是不是你得罪過村里什么人啊?”林老伯臉色鐵青，兩唇發(fā)抖，渾身打顫。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終于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孫子們。

林老伯6歲時父母就相繼死去了，他從此成了孤兒。村里除了張家是地主沒有人性外，其他人家都特別善良，今天這家給他飯吃，明天那家給他飯吃，可以說他是吃百家飯活過來的。讓林老伯終生難忘的是，在他10歲那年，村里不知得了什么傳染病，特別是小孩。得了病十有八九要死。村里人怕他被傳染上，就給他挖了個山洞，讓他躲在山洞里，村里人輪流給他送飯。村里的高大媽昕人說桃樹能避邪，只要把桃樹枝掛在山洞口，他就可以逃過此劫。心地善良的高大媽就打發(fā)比他大幾歲的兒子，去老虎崖上割桃樹枝。不料她兒子回來的途中被毒蛇咬了，就這樣死在了山上，死時手里還握著桃樹枝。他長到16歲那年。在山上抓到一只受傷的野雞，結果被張家哥仨看見了。張家哥仨橫行村里，無惡不作，村里人沒少受他們禍害。他們見到他手里的野雞，二話不說就上來搶。結果雙方廝打起來，他不小心打壞了張家老三的右眼。這下便結下了冤仇，張

家哥仨對他是見一回打一回。有一次。張家父母都在場，他們哥仨往死里打他，他們竟瞪眼不管，那天要不是村里人出來說話，說不定就被他們打死了。善良的村民們見他在村里實在過不下去，就給他湊了些錢，讓他離開這個村子，到外邊找活路。他聽從了鄉(xiāng)親們的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他把張家的房子給點著了。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國民黨兵，他就被抓了壯丁。后來他才得知，因為那天晚上風太大，結果把村里所有的房子都給燒掉了，特別是高大媽竟被燒成了殘疾。三個孫子明白了，原來是這么回事，人家這樣做。其實并不過分啊!

這時，村民們聽說來了幾個外地人。也陸陸續(xù)續(xù)趕來了。有個右眼失明的老人領著一幫人氣勢洶洶地來到林老伯跟前，他仔細打量了林老伯半天后，很不友善地說：“要是我這只獨眼沒有看錯的話，你就是當年放火燒了我家的那個林中漢吧?”林老伯點了點頭：“我正是林中漢?！豹氀劾先擞檬种钢掷喜瑲鈶嵉卣f道：“老天無眼，你這個縱火犯、殺人犯，竟然沒有死，我以為你早就死了呢!實話告訴你，就因為你在我家放了火，我的老娘不幾天就死了，她是被你放火嚇死的。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竟然還敢回來。明人不做暗事，今天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不然的話，我這條老命就跟你拼了!”

這時，那個大男孩領著一位老人走了上來。老人來到林老伯跟前，打量了一番后問道：“要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就是林中漢吧?”林老伯點點頭：“我正是那個豬狗不如的林中漢。你是……”“我是余有剩。孩子回家一說。我估計肯定是你回來了。葉落歸根。我相信你肯定會回來的?！边@時，獨眼老人沖余老伯說道：“余大哥，你是咱們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你要是不來，我還打算讓孩子們去找你。你給斷斷吧，他燒了我家的房子，嚇死了我老娘，你說我該怎么向他討回公道吧?”余老伯一眨不眨地看著獨眼老人，嚴肅地說道：“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我今天當著你、當著林中漢、當著村里人的面，就把實話告訴大家吧：那天晚上放火燒你家房子的不是林中漢，是我余有剩!”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獨眼老人沖余老伯很是不解地說：“余大哥，我實在不明白，他林中漢給你什么好處了，你干嗎要把這筆賬攬在自己身上?你就不怕村里的后生們把你詛咒死嗎?你就不怕后生們拿你的重孫報仇嗎?今天說什么也沒用，把村里燒得精光的罪人就是他林中漢!他必須對我們有個交待!”

余老伯淡淡一笑，說道：“我余有剩是個什么樣的人。這么多年了，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啊!我為什么要放火燒你家房子?其實你比誰都清楚。當年，我大姐在山上挖野菜，被你們哥仨看見了，你們就圍上去調戲我姐，我姐嚇得趕緊往家跑，結果從山上摔下來。張老三，你說有這事沒有?”獨眼老人沒有答話。只是斜眼看著余老伯。余老伯繼續(xù)說道：“當時我恨不得把你們剁成肉醬，只可惜我打不過你們。那天晚上，我從老柳家回來，正好看見林中漢在點你們家房子，我高興得差點沒喊出來。他點著了火后，就拔腿跑了，誰知那天晚上風太大，那火苗一下子就被風吹滅了。當時我想：他林中漢敢放這把火。就肯定不會再回村里了，我要是接著放，誰都會認為是林中漢放的火。于是，我就再次把你們家的房子點著了，因為你們調戲我姐姐，才使她摔斷腿；我因為恨你們，替姐姐報仇，才燒了你們家的房子，你說這公不公平?要我看，咱倆已經兩清了。說實話，我只是對不起鄉(xiāng)親們。這些年來。村里不管誰家有個大事小情，我都要跑前跑后去張羅，有人就問我：你干嗎要對村里人這么好啊?其實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是在向鄉(xiāng)親們贖罪啊!現(xiàn)在，誰想跟我要補償，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給他補償?shù)?'聽了余老伯的話，獨眼老人領著張家人憤然離去了。得知不是爺爺放的火，林茂葉、林必歸、林尋根這才松了口氣。說實話，余老伯超人的正氣和勇氣，實在讓林茂葉、林必歸、林尋根敬佩。林茂葉小聲說道：“余爺爺，您能不能從張爺爺?shù)淖炖飭柍?，他把我太爺、太奶、還有我太太爺、太太奶的尸骨丟到哪里去了?還能不能找到?”余老伯沉默了一會兒后，坦誠地說道：“我就實話告訴你們吧：挖你們家祖墳的人不是張家人，而是我，把豬頭、狗頭埋進你們林家祖墳的也是我?！绷置~、林必歸、林尋根聽了全驚呆了。倒是林老伯想得通。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就因為我連累了對我恩重如山的父老鄉(xiāng)親，你才這么做，我理解你，我一點都不怪罪你!”余老伯“哈哈”一笑道：“這可不是那么回事啊!當時我就料到，你跑沒影了。張家人會認為是你放的火，他們肯定會掘你家的祖墳。我就先他們一步。把你家的祖墳挖了。然后就放進了豬頭、狗頭。我的用意很簡單：張家人來掘你家祖墳時，發(fā)現(xiàn)豬頭狗頭后，肯定會認為是村里人先他們一步，掘了你家的祖墳，放進豬頭、狗頭，罵林家豬狗不如，這樣，他們就不會再想刨林家祖墳的事了。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天我剛剛離去，張家人就氣勢洶洶地趕來了，他們三下五除二，就把林家的祖墳給掘了。當他們發(fā)現(xiàn)豬頭、狗頭后，先是‘哈哈狂笑一陣，然后揚長而去……你們跟我來吧?！?/p>

在余老伯的引領下，林家爺孫來到了一處山坡前，這里有一座墳。余老伯說道：“這就是你們林家的祖墳!”

林家爺孫齊刷刷地跪下了，林老伯一邊“嗚嗚”地哭著，一邊喃喃地說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不孝兒孫林中漢領著孫子回來看你們了。”祭奠完之后，林老伯領著三個孫子又給墳墓培了土，鏟了草，然后看了一下天色，說道：“天已經不早了。咱們就在村里待一晚上吧。他余爺爺，村里有沒有可以供我們林家爺孫住一宿的地方啊?”余老伯“哈哈”一笑道：“就到我家去吧，別說是一宿，就是一年也沒問題啊!”

余老伯給林家爺孫騰出了一間房子。吃完晚飯。林老伯便把三個孫子叫到一起，說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余老伯的姐姐因張家哥仨的調戲，逃跑時摔壞了腿，這事確實是真的。但他說火是他放的，這是假的，那火確確實實是我放的?！绷置~、林必歸、林尋根又一次驚呆了。林老伯接著說：“那天晚上，我放了火后，因為風特別大，那火燃燒得特別旺，我怕把張家人燒死了。就用石頭砸他們家的后窗，見他們都跑出來了。我才離開村子?！绷謱じ唤獾貑柕溃骸凹热荒腔鸩皇怯酄敔敺诺?，他為什么要說是他放的呢?”林老伯想了一下后說：“人老了，都想葉落歸根。你余爺爺肯定是怕村里人記恨我。我就很難再回大陸、再回家鄉(xiāng)了!”沉默了一會兒后，林老伯說道：“我們的祖墳找到了，我的心愿也實現(xiàn)了。一會兒你們把自己今后的想法用筆寫下來，交給我，我好做打算?！?/p>

半個小時后，林茂葉、林必歸、林尋根先后將自己的想法寫在了紙上，交給了林老伯。林茂葉是這樣寫的：“爺爺：這次來到這里，可以說讓我終生難忘。這里的人們，竟是這樣的純樸，這樣的善良，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這樣；那個患‘血汗癥的小男孩，明明知道出汗對身體的傷害最大，可他還要給我們帶路；更讓我感動不已的是，余老伯心善如天，為了爺爺能葉落歸根，竟把這么大的良心債攬在

自己身上。我想，我們就是心硬如鐵的人，也會被他的赤誠所融化!爺爺。您領二弟、三弟回去吧，我留在這里，我要在這里建校、修路、架橋。當初他們把爺爺當成自己的親人，今天該是我們把他們當成自己親人的時候了……”林老伯的心“怦怦”跳了起來：好你個臭小子，爺爺沒有白養(yǎng)活你啊!林老伯又看林必歸寫的!“爺爺，有一年中秋節(jié)的晚上，我意外發(fā)現(xiàn)，您站在窗前，久久凝視著遠方，默默地流著淚。我就悄悄問奶奶：爺爺這是怎么啦?奶奶嘆了口氣說道：你爺爺每年的中秋節(jié)都是這樣，他心往大陸，思念遠方的親人，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回大陸的。今天我終于明白了，爺爺為什么要常常給我們講：人應該懂得知恩圖報。當初要不是這里的父老鄉(xiāng)親把爺爺當成自己的親人。爺爺根本就不可能活下來。那時爺爺有困難，父老鄉(xiāng)親們幫助爺爺；現(xiàn)在父老鄉(xiāng)親有困難了，我們就理所當然該幫助他們。父債子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您跟大哥：小弟回去吧，我留在這里，修路，架橋，再建學校，等這里的父老鄉(xiāng)親都富裕起來后。我再回去侍候您……”林老伯的心再一次“怦怦”跳起來：好你個臭小子。爺爺真是沒有白養(yǎng)活你啊!林老伯又看林尋根寫的：“爺爺：今天來到這里，我突然間明白了，爺爺為什么要給我們起林茂葉、林必歸、林尋根這名字了。葉落必歸根，怪不得爺爺要常常把滴水之恩應涌泉相報的話掛在嘴邊上。今天我徹底讀懂爺爺?shù)男牧?，爺爺今天回來，修墳是假，報恩是?您就讓大哥、二哥回去吧，我留在這里實現(xiàn)爺爺最后的心愿：在這里修路、架橋、建學校，讓這里的父老鄉(xiāng)親發(fā)家致富。爺爺，這些學校和路、橋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學校就叫‘歸根小學，路就叫‘報恩路，橋就叫‘海峽橋，一頭連著臺灣，一頭連著大陸，我們心心相印，永不分開!爺爺，請相信我，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會讓爺爺為有我這樣的孫子而感到自豪!”看到這里，林老伯的眼淚“嘩嘩”流了下來，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我把錢獎勵給你們，然后再帶你們回大陸，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看看你們誰有愛心，誰能知恩圖報，誰能主動留在這里，幫助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脫貧致富。誰這樣做了，我就讓誰接我的班?？晌覜]有想到，你們三個都要求留下來。你們真是我的好孫子啊!”

第二天一大早。林老伯就把余老伯叫起來了。他對余老伯說道：“求你把村里的父老鄉(xiāng)親召集來，我有話跟他們說?！?/p>

不長時間，村里人都趕來了，獨眼老人也來了，只是他的態(tài)度依然那么冷漠。林老伯先是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說道：“父老鄉(xiāng)親們：我林中漢回來了。這次回來的目的，就是想報答當初把我當成自己親人的父老鄉(xiāng)親們。當年要是沒有父老鄉(xiāng)親父母般的關心、照料。我林中漢的小命早就沒了!今天我要告訴大家：那年的火確實是我放的，不是余大哥放的。張三哥一定記得：當時我怕燒死你們，就往你們家后窗扔石頭，對吧?”獨眼老人和張家后代全都驚得瞪大了眼睛。林老伯接著說道：“不管父老鄉(xiāng)親、包括張三哥在內肯不肯原諒我的罪過，我都要跟我的孫子留下來，修路、架橋、建學校，讓父老鄉(xiāng)親富足起來，希望父老鄉(xiāng)親、還有張三哥能夠原諒我，給我這個贖罪的機會?！编l(xiāng)親們異口同聲地說道：“那些事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誰還會記得啊，咱一面山的人只記得感恩，就不知道記仇啊!”獨眼老人的臉紅了，他也真誠地說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們的過錯比你大，你不記恨我們，我們還能記恨你嗎?”

獨眼老人的話音未落，鄉(xiāng)親們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這掌聲在大山里久久地回蕩著。

(責編：何碧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