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對搶險救援人員的早期心理干預

文 婷,劉 戈

(武警水電第三總隊,成都,610036)

1 概述

2008年5月12日,當神州大地的時鐘敲響14時 28分,處在龍門山大斷裂帶上的汶川、映秀、都江堰、青川、北川、彭州等地,先是自地底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接著是上下動,然后是左右晃,像篩子一樣篩,頭暈、健康成人難以站穩(wěn)。短短的兩三分鐘,曾經(jīng)美好的家園已在劇烈的篩動中或轟然倒塌或傾斜或裂縫,震感波及范圍之廣之大實屬罕見,驚恐的人們四散奔逃。人們震驚了、四川震驚了、中國震驚了、世界震驚了,中國政府立即組織搶險救援。搶險救援人員面臨導乎尋常的危險和種種恐怖場景,事后難免不產(chǎn)生程度或輕或重的心理困擾,需要及時進行多種方式的早期心理干預,才能盡快解除發(fā)生心理障礙的風險。

2 可能造成心理障礙的因素

2.1 搶險救援一隅

地震發(fā)生后,搶險救援人員親眼目睹了災難的后果,親身經(jīng)歷在特定場合下的特定處置,親身體驗人們的那種茫然、無助與驚恐,部分人員中由此會產(chǎn)生一定心理困擾甚至心理障礙。造成其心理困擾或心理障礙的可能有如下場景:

(1)因地震道路損毀堵塞的 317國道——汶川、理縣段,當救援官兵、大型機械設備被面前擁堵的亂石、垮塌的山體擋住了前行腳步時,他們當機立斷采用非正常方式奮力推進,已被壓扁的越野車、小轎車和車里車外的物質(zhì)和受難者的遺體及殘肢、斷臂凸顯眼前。為救援生命而必須爭分奪秒的他們,立即會商當?shù)卣罕?在得到同意后,對受難者就地火化。他們必須面對遺體的驚厥和殘肢斷臂的抽搐,必須直面不定時的余震及彌漫的嗆鼻煙塵,必須既要搶通道路又要注意安全的加倍全力以赴。

(2)堰塞湖,懸在北川人頭上的一把刀,懸在中央領導心頭的一把刀,對于搶險指揮和搶險人員來說,必須爭分搶秒與自然災害賽跑且必須跑贏。他們既要披荊斬棘開路和標識道路,還要運送炸藥;既要觀察堰塞湖的水位,又要盡快人工平整停機坪;已完全不能區(qū)分白天和黑夜,已完全忘記了地震裂縫里的絕望恐懼。他們能在專業(yè)攀巖人員也興嘆的絕壁前退卻嗎?能不堅持 6日6夜后再堅持 5日5夜的奮戰(zhàn)嗎?能顧及到無蓋無墊地躺在尖石上幾乎被剝奪的睡眠嗎?還能在乎古銅色臉龐及滿身異常刺鼻的怪味?

(3)鎣華中學,救援官兵耳朵里聽見的是凄慘叫聲——聲聲刺耳,他們雙眼模糊、手指刨得鮮血淋漓,但面對五六層樓的鋼筋混凝土,他們避開頻繁的強烈余震,拚盡全身之力,退下來再上去,沖了四五次,但畢竟血肉之軀難以撼動那沒有人性的龐然大物,只能采取打通道和強制刨兩種方法救人,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刮破了頭、手砸斷筋連著的血污的學生,還有殘缺的一只只手或一條、半條腿。

(4)攝像記者近距離從鏡頭里看著因房屋倒塌被埋數(shù)天的受難者;救援人員面對搖搖欲墜剩下的一半樓房,面對壓在生存者半只腿上的六層倒塌的鋼筋混凝土,看著在夾縫中依然鮮活的生命,緊急研究調(diào)整救援方案。從醫(yī) 20多年有豐富經(jīng)驗的外科醫(yī)師,面對見所未見的文字上、圖片上沒有記載的血肉模糊、非常不規(guī)則的創(chuàng)口,眼含熱淚不忍一次再一次截肢。

(5)指揮學院的學員戴著兩層口罩,還是難以擋住令人作嘔的惡臭,他們兩人一組、四人一班運送受難者的遺體。盡管遺體已經(jīng)腐敗,上面還有生物附著、蠕動著,但為了增加體力,必須就近進食。他們吃了吐,為了完成黨和人民的重托,吐了又再吃。

2.2 易感人群的不良人格特質(zhì)

所謂人格,是指構(gòu)成一個人思想、情感及行為的特有模式,這個獨特模式包含了一個人區(qū)別于他人的穩(wěn)定而統(tǒng)一的心理品質(zhì)。心理學家認為,人格是在遺傳與環(huán)境相互作用下逐漸形成與發(fā)展的。人格中的不良特質(zhì)如內(nèi)向、多疑、好勝、好幻想、完美主義、絕口不吐露心底秘密等等。具有這種不良人格特質(zhì)的人群,在某種誘因下極易出現(xiàn)心理障礙。

2.3 易感人群的成長環(huán)境

2.3.1 幼時缺少成年男性保護或缺少男性勇猛陽剛的示范,榜樣主要來自女性親屬。

2.3.2 幼時曾有過創(chuàng)傷經(jīng)歷且沒有得到及時撫拍、疏導或細心的安慰,幾乎已遺忘或殘留的記憶不能復原事實的真相。

2.3.3 幼時與祖父母或非父母一起生活,后來在生活中未與父母建立親密的親子關系;或是父母因工作忙處處處于強勢,忽略了子女在情感方面的需求;或是父母因文化程度低,只從物質(zhì)上給予滿足和生活上的照顧,沒有關心其內(nèi)心感受;或父母長期因感情原因相互進行拉鋸戰(zhàn),忽視子女的心理情感需要。

2.3.4 幼時上幼兒園、小學時全托或寄養(yǎng)在親戚家,有分離焦慮或恐懼殘存在記憶中。

2.4 家庭和個人遭遇不幸

2.4.1 家中老人患老年癡呆且時間長,不僅經(jīng)濟上支出陷入困境,更多的還有精力上的力竭,對老人的行為感到迷茫不解和困惑,以及無休止的煩惱。

2.4.2 地震老家為重災區(qū)的人員,因親人窒息死亡或失蹤而長期自責。

2.4.3 地震老家雖不是重災區(qū),但房屋破損,經(jīng)濟拮據(jù),老家的親人都有程度不同的損失,自己無法顧及但又為此而苦惱和思慮。

2.4.4 老家在農(nóng)村,父母沒有工資收入,或因雙雙患病而喪失勞動能力,生活的重擔全部壓在肩上。

2.4.5 工作上不順心,但不是自己的過錯或原因而自己又無法解決,加之最近的建筑噪聲分貝過高造成失眠,長期處于思想困擾中。

3 早期心理干預

在抗震搶危中,救援人員由于受到驚嚇,或因未顧及搶救家人,或未見親人最后一面,因而持續(xù)產(chǎn)生了心理沖突,需要對其進行早期心理干預。心理沖突一般有常形和變形之分,心理沖突的常形有兩個特點:(1)其誘因它是與現(xiàn)實處境直接相聯(lián)系、涉及大家公認的重要生活事件;(2)它有明顯的道德性質(zhì),可以將沖突的一方視為道德的,而另一方視為不道德的。心理沖突的變形也有兩個特點:(1)它與現(xiàn)實處境沒有什么關系,或者所涉及的是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人認為簡直不值得為它操心或者感到難以理解;(2)它不帶明顯的道德色彩。

對于心理沖突的常形,一般人都有經(jīng)驗。患者與其說是帶有持久而苦惱的心理沖突,不如說主要是社會適應不良的行為模式,尤其是人際關系上的異常行為,模糊而有些奇怪的的異常感知覺體驗,以及性質(zhì)不確定的心理生理障礙等。心理沖突的變形是神經(jīng)癥性的,不僅要看精神痛苦的程度、社會功能損害的程度,還要看病程的時間長短。神經(jīng)癥性的心理沖突持續(xù)時間為半月以上。為避免搶險救援人員患神經(jīng)癥的可能性,有必要對他們進行早期心理干預。這里,主要從組織關懷、自我調(diào)節(jié)、專業(yè)干預方面加以闡述。

3.1 組織關懷

3.1.1 建議組織上對參加搶險救援人員,采取授予榮譽或物質(zhì)獎賞。

3.1.2 建議利用業(yè)余時間,以班組為單位組織開展“暢述驚險”、“親歷驚恐”為主題的活動,讓人們在講述中釋放恐懼、降低焦慮。

3.1.3 建議對搶險救援人員進行心理測查并建立檔案,對于工作效率有所降低、又有不痛快經(jīng)歷的個體,密切關注其面部表情、肢體言語、語調(diào)言語及行為表現(xiàn)。

3.1.4 建議組織開展“藍球比賽”、“乒乓球比賽”等競賽活動,讓人們在競賽環(huán)境中有效地轉(zhuǎn)移注意力、改善憤怒等不良情緒。

3.1.5 建議在照明不足的情況下,盡量避免指派人單獨執(zhí)行任務。

3.2 自我調(diào)節(jié)

關心自我,體察自我的內(nèi)心,并與自己的心靈對話。沒有人的心靈會一塵不染。

3.2.1 痛哭。觀看悲劇電視片、悲劇錄像片、悲情電影、悲情小說,借人物的悲慘際遇,觸發(fā)自己的內(nèi)心傷痛,進行酣暢淋漓的痛哭。

3.2.2 改善心境。觀看卡通片、漫畫,借助卡通、漫畫的簡單情節(jié)和戲劇性,博得開懷一笑;聽輕音樂或高歌一、二曲,以降低憤怒、焦慮、郁悶的情緒。

3.2.3 舉行告別儀式。手捧黃菊到親人的墓旁,將自己的不得已和自己的苦楚情緒告訴親人,以求得親人的寬容和對自我的深深理解,從而降低自責和憂憤。

3.2.4 定期進行有氧活動。經(jīng)常進行爬山、上樓梯、散步等運動(至少每 2天 1次,每次持續(xù)時間為 40分鐘以上)。最近的一項研究結(jié)果表明,散步能增強免疫力、緩解心理壓力、改善睡眠、降低膽固醇。

3.2.5 接受。不只接受自己的優(yōu)點和長處,還要接受自己的缺點和短處;不只接受自己的成功和輝煌,還要接受自己的過錯和過失;不只接受自己的善良和他人的善良,還要接受無奈的不公平和不公正,甚至別人對自己的傷害。接受經(jīng)時間的流逝而淡化。

3.2.6 靜思。想象自己被授予榮譽時那激動人心的時刻;在四川陰冷的冬天里想象南方微風中搖曳的柳樹,以及亞龍灣蔚藍的海水和純凈的沙灘;想象自己浸泡在溫泉里的愜意舒坦;想象自己偎依在祖父母懷里的甜蜜;想象原始森林的神秘和踩在厚厚的松軟的樹葉上的悠閑?？傊胂笞盍钭约荷裢牡胤?想象使自己有幸福感的時刻。

3.2.7 升華。進行有計劃地系統(tǒng)學習,能達到有效地轉(zhuǎn)移注意的目的,但壓力不能過大。

3.2.8 如出現(xiàn)入睡難、易醒、惡夢驚醒、窮思竭慮狀態(tài),可以采取睜開眼睛,想微閉就微閉,以開合舒服為宜;看某個不刺眼、不惹事人注目、不產(chǎn)生聯(lián)想的靜物(注意范圍越小越好);可以什么也不思什么也不想,也可以反復默念放松、放松,頭腦幾乎處于空白,且身體基本保持一個姿勢狀態(tài),以不頻繁翻動或側(cè)身為宜。

3.3 專業(yè)干預

3.3.1 在自我調(diào)節(jié)效果不理想時,可以接受專業(yè)的心理疏導和心理干預。

3.3.2 還可以在接受心理干預的同時接受西醫(yī)的治療或中醫(yī)的調(diào)理,如服用幫助提高睡眠的中成藥(柏子養(yǎng)心丸)和疏肝瘀的中成藥(逍遙丸)。

3.3.3 在注意力不受損的情況下,可以通過接受催眠師的催眠來減輕、消除焦慮或恐懼。

3.3.4 若病情嚴重,及時就醫(yī)。請神經(jīng)癥科醫(yī)師診斷治療或住院治療,同時輔以心理疏導(因患者大多注意力不能集中,心情煩悶,聽不進言語,藥物可以促進睡眠、降低焦慮、抑郁),最大限度避免發(fā)生不可挽回的錯誤。

4 結(jié)語

搶險救援是公民職責所在也是光榮的任務,祝愿參加搶險救援人員身體健康心靈和諧。對于搶險救援人員的心理困擾,應盡早進行心理干預,盡可能讓他們釋放壓力、減輕焦慮和恐懼,降低發(fā)生心理障礙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