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fā)事件中政府不能失語

孫麗娟

2009年7月17日,由于擔心和恐慌“核泄漏”,成千上萬名杞縣的群眾冒著40多攝氏度的高溫逃離家鄉(xiāng),外出避難,杞縣縣城一度空城,上演了一幕現(xiàn)代版的“杞人憂天”,又被稱為“杞人憂鈷”事件。

梳理整個“杞人憂鈷”事件,看似謠言是引發(fā)大規(guī)模社會恐慌的主要誘因,但其背后隱含的,卻是當?shù)匦畔l(fā)布的失語和由此引發(fā)的公信力缺失,我們把此次危機事件的發(fā)展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潛伏期:失語是危機產生的禍根

2009年6月7日凌晨2時,開封市杞縣利民輻照中心輻照裝置運行時貨物意外倒塌,導致了鈷60放射源被卡住,無法安全放置的事故。事故發(fā)生后,政府于當天上午9時迅速組織專家處置,并研究確認:放射源處于安全狀態(tài),沒有對環(huán)境造成污染。由此看出,當?shù)卣畬κ录奶幚聿豢芍^不及時、迅速。

然而,在是否將此次事件信息公開的問題上,當時當?shù)卣囊环輧炔窟_成的措施方案上卻絲毫沒有提及,以“沒有必要”為由草草收場,這無疑為事故演變成事件埋下了伏筆。

事實上,放射性元素的管理作為一項公共衛(wèi)生安全的重大問題,事關每個人的人身健康與生命安全,而鈷60放射源強輻射對公共安全可能造成的危害以及公眾對于此次事件處理的不知情產生對安全的憂慮,都是此次危機爆發(fā)的潛在因素。

“杞人憂鈷”事件最終演變成全城出逃的突發(fā)事件并非一蹴而就,這之前有一個持續(xù)積累從量變到質變的醞釀發(fā)展過程。然而在危機爆發(fā)前的一個多月里,政府作為權威消息的發(fā)源地,對信息公開的忽視從一而終,使得其間公眾對自身安全的憂慮情緒在日益變化的外在環(huán)境中不斷加劇。令人遺憾的是,面對社會上的流言,當?shù)卣畢s絲毫未察覺,政府在危機潛伏期的不作為,為危機的爆發(fā)種下禍根。

爆發(fā)期:真理為何沒跑過謠言

猜疑和揣測是權威信息缺失時的自然反應。面對此次突發(fā)事件,在真實信息缺位的情況下,“鈷60泄漏直接輻射”、“杞縣核泄漏”、“核爆炸”等虛假信息通過網(wǎng)絡、手機短信等多種渠道迅速乘虛而入。由此,夾雜著針對事件的毫無顧忌地發(fā)表的意見和觀點,在帶有隨意性和主觀色彩濃厚的信息傳播過程中大量變異,并經(jīng)過二次傳播和多次傳播,不可避免地偏離信息的真實性越來越遠,進而滋生傳聞和流言,從而可能隨時加劇此次放射源被卡事件發(fā)展的不確定性和更大風險,使得事件的事態(tài)逐漸滑向失去監(jiān)督和控制的邊緣。

果然,7月16日,兩臺機器人來到輻照廠參與處置事故加重了人們對事故嚴重性的擔憂,由于政府此前沒有對事故處理情況做及時有效的發(fā)布,而對機器人參與處置事故同樣未作任何說明。7月17日,面對早已是驚弓之鳥的圍觀群眾,機器人在處理放射源時又發(fā)生了故障,謠言效力再一次被積累、擴散和放大,瞬間成為壓垮民眾自身安全心理防線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促使危機事件的升級、失控。

最終,在這場政府與謠言賽跑的博弈中,明明是“不會對公共安全造成危害”的真相,卻終究沒跑過“杞縣核泄漏”等種種謠言,釀成了一場牽涉成千上萬人的突發(fā)性恐慌事件。

管理期:應對不當導致事件擴大

危機管理,對于政府而言是指針對可能發(fā)生的危機和正在發(fā)生的危機,進行事先預測防范、事后妥善解決的一種戰(zhàn)略管理手段,它是社會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①

在杞縣此次危機中,當?shù)卣块T顯然沒有意識到自身危機管理者的角色,綜觀此次危機全過程,除了7月12日的一場信息簡單和傳播渠道單一的新聞發(fā)布會外,再無其他舉措,這不但不能滿足當?shù)厝罕妼τ谙嚓P信息的急切而強烈的需求,反而客觀上佐證了杞縣確實發(fā)生了發(fā)射源被卡事故。

美國傳播學家梅爾文·德弗勒曾提出媒介依賴論,認為受眾對媒介的依賴有兩種情況:一是日常依賴,平常提供的信息滿足其基本需求;二是異常依賴,當社會發(fā)生重大變化,情況不明,受眾急于從媒介了解情況或看法時,依賴明顯增加。②在突發(fā)事件中,受眾的認知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會出現(xiàn)強烈的信息饑渴,而在此期間,時間越短,信息的報償度越高。

換句話說,正是政府在處理此次危機事件時的不當應對,使得自身的權威信息發(fā)布者角色在關鍵時刻缺位,致使信息傳播受到人為阻礙,以至于錯過了危機應對和辟謠的最佳時機,進而導致流言的擴散和恐慌的增加,政府和傳統(tǒng)媒體公信力下降,危機進一步加劇,相關處理應對工作也將變得更加復雜和棘手。

恢復期:事件平息后的反思

作為社會變革和政治發(fā)展的一部分,危機對于一個理性的、有活力的政府而言,能夠成為公共政策改進和完善的外部動力,調整公共政策的導向與價值選擇。盡管從絕對意義上來說,危機對于社會的負面影響遠大于其特殊的正面社會功能,但恰當?shù)貞獙ξC事件和有效地宣傳危機管理績效,對社會結構的調整和校正都有著潛在的積極意義。

面對新形勢下危機事件頻發(fā)的現(xiàn)實及其新的特點,政府作為危機事件的管理者,在整個突發(fā)事件的應對中扮演的角色日益重要。通過審視杞縣的經(jīng)驗教訓會發(fā)現(xiàn),政府在危機事件中一旦失語,謠言“綁架”公眾的強烈破壞作用很快就顯現(xiàn)出來,而公開及時準確的信息披露,才是穩(wěn)定公眾情緒的最佳方式。而政府在與謠言的博弈中,不僅要搶占先機,抓住危機應對和辟謠的最佳時機,還要運用多信源策略,打通權威信息的多種傳播信道,使得真實信息得以流通,從而壓縮謠言的生存空間。

總之,政府作為危機事件的主要管理者和信息提供者,在危機潛伏、爆發(fā)乃至蔓延的各個階段,不僅要通過自身功能的發(fā)揮,讓信息自由流通,增加社會的透明度,減少信息不對稱,還要通過媒體肩負起輿論引導之責,通過引導各種利益訴求的理性表達,抑制危機的蔓延乃至擴大。

注釋:

①周敏:《媒體在政府危機管理中的角色》,《世紀中國》,2003(6)。

②吳樂珺:《危機傳播中媒體的責任與品質》,《青年記者》,2008(12)。

(作者為鄭州大學傳播學碩士生)

編校:董方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