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淑青 崔晨華
張仲景灸法思想臨床應用探析
戴淑青 崔晨華
張仲景 灸法 探析
山東省青島市海慈醫(yī)療集團(青島266033)
東漢名醫(yī)張仲景所著《傷寒雜病論》,總結了漢代以前的醫(yī)學成就。不但為中醫(yī)辨證學和方劑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也為針灸學的發(fā)展,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其關于灸法的論述雖不甚多,但也對后世灸療的發(fā)展不無影響,現(xiàn)擇其精要而述之。
張仲景對于陽氣虛弱,陰寒內盛重癥一般采用灸法回陽救逆,溫通經脈。如《傷寒論》第292條“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fā)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此條脈不至,伴手足不逆冷而反發(fā)熱,乃因吐利致升降失常,氣血逆亂,陽氣一時不續(xù)所致,用灸法以溫通陽氣,陽氣通而脈自復。第343條“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此條為陽氣虛衰陰寒內盛,直用灸法灸其厥陰,以散寒復陽,灸后,若肢冷如故,為陽氣衰絕,預后不好。349條“傷寒脈促,手足厥逆,可灸之”。此條為陽虛陰盛,導致陰陽氣不相順接則四肢厥逆,治宜溫灸,以通陽散寒回厥。325條“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shù)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是說下利之陰虛血少、汗出亡陽者當用灸法急救回陽溫補其虛寒。這些都是仲景用灸法溫經散寒,回陽救逆的實例?!督饏T要略》中獨用灸治的5處中有4處用于治療急癥與閉癥。如《雜病方第二十三》“救卒死而張口反折者方:灸手足兩爪后二十四壯了,飲以五毒諸膏散。救卒死而四肢不收失便者方:馬尿一升,水三斗,煮取二斗以洗之……灸心下一寸,臍上三寸,臍下四寸,各一百壯,差”。前者為閉癥,灸十宣穴醒腦開竅,后者為脫癥依次灸鳩尾、建里、中極穴溫陽固脫。兩條癥狀均為陰陽逆亂,猝然神昏之急癥,故用灸法,溫陽救逆,醒神開竅。正所謂“藥之不及,針之不到,必須灸之。”說明仲景治療急證不唯針藥,審明病因,以求速效。仲景的這一觀點為后世普遍認可,如宋代擅用灸法的代表醫(yī)家竇材云:“真陽元氣虛則人病,真陽元氣脫則人死。保命之法,灼艾第一,丹藥第二,附子第三?!本姆ㄓ糜诩卑Y亦見于《扁鵲心書》。近代應用可參考如周楣聲、謝錫亮等近代一些名家,可見仲景將灸法應用于急重癥理論的正確。
《傷寒雜病論》認為“刺法是瀉其實熱,灸法是溫其虛寒”。強調陽證宜用針刺,陰證宜用灸法治療。《傷寒論》倡六經辨證,首辨陰陽,陰陽為八綱總綱。《靈樞·終始篇》講:“凡刺之道,氣調而止,補陰瀉陽?!薄秱摗分杏嘘P針灸的條文共25條,除誤治致變的9條外,用針的9條,基本上是邪踞三陽經,外邪初中,正氣未虛的實證、熱證,針刺“隨其實而瀉之”。施灸的7條,基本上是三陰經虛證、寒證,當溫其上,灸之以補陽氣。
如《傷寒論》第304條指出“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翱谥泻汀比?,是確診陽虛的關鍵,也是灸法和溫陽藥使用的關鍵。成無己說:“少陰客熱,則口燥舌干而渴??谥胁缓驼?,不苦不燥,是無熱也。背為陽,背惡寒者,陽氣弱,陰氣勝也”。此證陽氣極虛而陰寒內盛,故溫灸與熱藥并用,可選用一些具有溫陽強壯作用的穴位,如:大椎、氣海、關元、命門、腰陽關、至陽。仲景的這一觀點基本得到了大多數(shù)醫(yī)家的認同,目前在臨床廣為應用。但也有一些醫(yī)家認為不論寒熱虛實皆可灸之,筆者認為,灸法是屬于中醫(yī)學治則八法中的溫法范疇,多用于虛寒證。有時也用于熱證這是屬于熱因熱用、溫熱散結的方法,不是常法是變法。要知常達變,不可拘泥。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方法,控制好灸療的量,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則可大膽施灸。
陽盛陰虛,忌用火灸;張仲景認為火當包括艾灸、熏熨、溫針、燒針等內容,陽實證不宜用火治。如《傷寒論》118條“脈浮熱甚,而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可致火邪上越,熱傷陽絡,“因火而動,必咽燥吐血”;又如《傷寒論》117條“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經不解,必清血,名為火邪”,說明太陽病不能以火熏取汗,縱令汗出,亦由火力劫迫所致,陽實證用此法,于治為逆,故出現(xiàn)躁擾便血等癥。至于陰虛的熱證,不但較為猛烈的火熱療法不能運用,即使是火熱比較溫和的灸法,也應忌用。如《傷寒論》284條“少陰病,咳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說明少陰受邪,本可用溫藥扶陽兼驅邪,但火劫迫使汗出,則陽未復而陰已傷,故產生變證。又如《傷寒論》119條“微數(shù)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復也”。陰虛之人,筋骨本失濡養(yǎng),今用灸法火力雖微,也易使津液受傷,加重陰虛,從而出現(xiàn)枯槁之形,或促使疾病惡化,故宜慎用。陽證雖然忌火,但也有例外,如48條“二陽并病……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郁在表,當解之熏之”。因陽熱在表,法可透散,故借熏法的透散能力以祛熱,此與陽實在里當用清法以及“陽盛陰虛忌用火灸”不同。
《傷寒論》中關于誤治的針灸條文有21條,其中屬于三陽篇的有17條,誤治的原因均與熱病用灸有關;其他4條均為陰虛或傷寒化熱用灸法引起的變證。張仲景認為,灸法多適用于陰盛陽虛的寒證而不宜用于陰虛陽盛的熱證,誤用可引起陰傷亡陽之弊。但熱病是否可灸后世尤其是近代醫(yī)家提出異議。理由有四:首先,《內經》中早有“熱病二十九灸”之說,所謂“二十九處”者只是概言熱證可以在全身多處施灸。其次,《傷寒論》中所列舉的火逆火戒之說,是統(tǒng)指古代的各種火療方法在內而言的,因此不能將以火劫汗所引起的不良反應統(tǒng)統(tǒng)歸咎于灸。再次,越來越多的臨床與實驗研究證明,灸法不光是通過灸熱滲透進人體內而起作用,還具有調理臟腑的功能,所以治療范圍應有所擴大。最后,仲景時代所用灸法以直接化膿灸為主,方法較單一,而現(xiàn)代灸法經長期發(fā)展,治療手段已較豐富。因此仲景時代的治療已較仲景時代范圍更廣,方式更靈活。故無論何種疾病,用灸法都要把握好度,不可一概而論。
《金匱要略》中用針灸療疾時多配以方藥,或以針灸為主,或以藥物為主,標本兼治,以奏奇效為目的。如《奔豚氣病脈證治第八》云:“發(fā)汗后,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fā)奔豚,氣從少腹上至心,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主之”。言因溫針(即燒針)迫汗太過傷其心陽,而致下焦陰寒上沖發(fā)為奔豚,治當灸與湯劑并用。外用灸法溫經散寒,內服桂枝加桂湯調和營衛(wèi),以降逆氣。又如《瘧病脈證并治第四》云“瘧脈自弦……,弦緊者可發(fā)汗,針灸也”。瘧邪伏于少陽,病脈自弦,弦緊主里寒盛,借針灸發(fā)其汗。后世醫(yī)家認為此當針灸大椎穴,以冀溫陽達邪,和解表里。文中“可發(fā)汗”之語,不唯針灸,亦指湯劑。唐孫真人《千金方》云“其有須針者,即針刺以補瀉之;不宜針者,直灸之,此為良醫(yī)。若針而不灸,或灸而不針,皆非良醫(yī)也。針灸不藥,藥不針灸,尤非良醫(yī)”。故學者須深解用針及艾灸之道,知針知灸知藥,方為良醫(yī)。此外明高武指出“針灸藥因病而施者,醫(yī)之良也”;楊繼洲曰:“是針灸藥者,醫(yī)家之不可缺一者也?!苯哉f明了針灸藥并用的重要性。
在《金匱要略》中多處論及灸法之宜忌。最明確的莫如《痙濕病脈證治第二》云“痙病有灸瘡難治”。痙病當保津,絕對禁用火灸、燒針之類強發(fā)其汗,否則津液再傷,預后必然不良。又如“濕家身煩痛……,慎不可以火攻之”?!盎鸸ァ笔侵笩?、艾灸、熨熏等法?;鸸ソ俸?,內攻有力,易致發(fā)黃鼻衄等變證,故慎之。另外第117條中“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fā)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熬钠浜松稀本褪窃诓∽兙植可鲜┚姆ǎ@為后世的阿是穴理論奠定了基礎。
由此看出,仲景對灸刺的預后十分清楚。當灸刺效力不達時,必須用專藥攻之。如《嘔吐下利病脈證治第十七》云“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此為脾腎虛寒,陽隨陰脫的危候。醫(yī)者急用溫灸,以冀回陽救逆。但灸之厥不溫,脈氣亦不還,顯系溫灸之力不足。若反見微喘,則為元氣上脫。由此提醒后人,對于陽脫之危證,當用藥物急救回陽,非灸刺所能及也。因此,臨證之時,病情復雜,必需掌握灸療的適應癥與禁忌癥,不可盲目施灸。曾有醫(yī)家云“未給自己灸療數(shù)百壯者,不可輕言灸法”,筆者亦有同感。
總之,張仲景的上述學術思想對后世產生了深遠影響,針與灸作為針灸學的兩大組成部分缺一不可,我們必須在繼承前人經驗的基礎上,結合現(xiàn)代醫(yī)學推陳出新,師古而不泥古,才能讓灸法發(fā)揚光大,更好的為人民的健康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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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范永升.金匱要略:中醫(yī)藥類專業(yè)用新世紀全國高等中醫(yī)藥院校規(guī)劃教材[M].北京:中國中醫(yī)藥出版社,2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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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745X(2010)10-1751-02
2010-0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