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宏 百變之魅

易立競

演戲的時候我更放松、更自如。如果沒有這樣一個機會接受采訪,我不可能說這么多話。我不太愿意這樣去總結(jié)自己,太累了

段奕宏今年演的角色跨度很大:國軍軍官、書生、商人、神探,還有《全城熱戀》里的時尚攝影師。

有影評人提前看了原定于明年情人節(jié)上映的電影《全城熱戀》,說里面最討厭的角色就是段奕宏演的——他演出了那股子不招人待見的勁兒。

“最好的演員會為每一部戲發(fā)明一種方式,老段屬于此列,極少數(shù)派?！边@是與段奕宏兩度合作的編劇蘭小龍的話。

中戲的同學(xué)則稱段奕宏為“戲妖”,佩服他演戲的態(tài)度認真,“最重要的是這個態(tài)度這么多年都沒變過”。很多人記得他為一個角色體驗生活的段子。

大三那年,中戲?qū)W生要排演話劇。段奕宏選了愛爾蘭的三幕劇《圣井》,演一個瞎子。為了進入角色,他去北京一所盲校體驗生活。學(xué)校的學(xué)生從五六歲到40多歲都有,主要是教盲人學(xué)習(xí)生存技能。段奕宏希望能住下來,近距離觀察盲人生活,被校方拒絕了,表演系開的證明也沒起任何作用。他跟在校長后面軟磨硬泡一整天,校長還是不答應(yīng)。

那時已是深秋,晚上六七點鐘天黑了,下著雨,段奕宏的倔勁上來了,站在校長的車頭前等到他下班,“校長,我住值班室也行,我就想體驗一下生活。”

校長終于被打動,安排他在學(xué)生宿舍住了半個月。

“我跟他們一起打水、洗澡、上廁所。第一次看盲人上音樂課,聽到一個盲人唱《笑臉》時,我哭了。他的表情很丑,他也沒見過什么表情是美的。他唱歌非常好聽,不是聲音好聽,而是他用了情,有真情在里面。這是最打動我的,不論是做人還是演戲,這一點最重要。有時候我跟他道別后,他往回走了,我跟在后面,看他回去后會怎么樣。他耳朵極靈敏,我不出聲。他聽了一下,沒有什么聲音了,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我稍微動一下他又開始聽,那種感覺是我想要的。”

拍畢業(yè)大戲時,段奕宏又去精神病院呆了3天。

在講究“出名要趁早”的演藝圈,段奕宏出道10多年才紅。讓他大火的是電視劇《士兵突擊》和《我的團長我的團》,前者讓他收獲美譽,后者讓他受到爭議。段奕宏說,這是他演藝生涯里最難忘的一部戲。

他用一組數(shù)字勾畫了一下當時的工作狀態(tài):2008年年初九進組,8月7日停機,拍攝172天。每天化妝一個多小時,卸妝兩個多小時,平均每天帶妝10多小時,睡三四個小時的覺。在云南拍攝時劇組出過兩次重大事故(假炮彈因意外成了真炮彈,死傷3人;布景倒塌砸傷群眾演員),一度陷于停拍的狀態(tài)?！澳嵌螘r間最苦悶,不知道哪天復(fù)拍,每日在騰沖縣城里轉(zhuǎn)悠一圈后,就回房看電視、看劇本,之后用很多時間發(fā)呆?！?/p>

等待是種煎熬,不是誰都能堅持到“柳暗花明”。好在段奕宏是“老手”。在中戲時他一部戲都沒拍成,那4年他極度自卑,甚至起過自殺的念頭。最終他想明白了,“沒什么事情是值得付出生命的,還是等著吧。”

他真的等到了。

說我好,怎么沒人找我拍戲?

人物周刊:《我的團長我的團》播出后,反饋并不太好。

段奕宏:每個人做事都想收獲大于付出,其實沒這么便宜。如果懷揣著一個結(jié)果去做事,就失去做這件事的意義了。撒開了去演,得到肯定那再好不過,沒得到肯定你就不放開了去演嗎?結(jié)果我控制不了,我不會受累于此。

人物周刊:你不在乎結(jié)果嗎?

段奕宏:這可能跟我上大學(xué)4年沒人找我拍戲有關(guān)。那4年是真沒人找我拍。一開始有人說我的形象特別不適合做演員。10個人里面有7個人否定你,有些人可能就放棄了。我沒有放棄,我考了4年才考上中戲。從1994年到現(xiàn)在,15年里我已經(jīng)錘煉出了這種性格。起初有種倔強的東西在里面,漸漸生發(fā)出對這個職業(yè)的喜愛。演藝之路還很長,我可以甘于寂寞,這十幾年解決了這個問題。

有人說我給大家的感覺是寵辱不驚,不是說我從來沒有欲望、浮躁、懷疑,這些我都有過,但我消化掉了,少年老成是境遇給逼的。沒人找你拍戲怎么辦?日子還是要過,不能就這樣一蹶不振吧?那個時候只能這樣說服自己,時間長了成了一種習(xí)慣。

人物周刊:哪個階段最焦慮?

段奕宏:大學(xué)4年,前兩年半都很焦慮。一個人在北京漂泊有種不安全感,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優(yōu)勢。別人覺得你這樣踏踏實實地學(xué)4年也很好,但這種“好”不能帶來實惠。

人物周刊:實惠?

段奕宏:最直接的就是你能每天吃飽3頓飯,買件15塊錢、20塊錢的襯衣不用猶豫。那時候我每月生活費200塊,父母都是退休工人。別的同學(xué)都去實踐、拍戲,就沒人找我。我開始懷疑自己,都說我表演好,怎么沒人找我拍戲?

當時就是急功近利。我演一部特別棒的電影、電視劇、話劇,就能證實自己嗎?但這個過程使我對之后每一個機會都很珍惜,總想著得到機會不容易。有時你會看到拍著拍著一些演員被換了,我就想千萬別發(fā)生在我身上。對一些優(yōu)秀的演員,導(dǎo)演不說你戲演得不好,人家就說你不太適合,把你換了。

人物周刊:焦慮的時候什么狀態(tài)?

段奕宏:自閉,不愿意跟人交流,覺得沒面子。以前在家里是很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進中戲之后性格全變了,控制自己、壓抑自己。在別人眼里,你考了4年才考上大學(xué),多不容易啊。如果和別人交流,就是探討業(yè)務(wù)。除了業(yè)務(wù)我還能談什么?同學(xué)去看《真實的謊言》,票價五六十塊,人家一個月生活費五六百,你一個月就200你去看那個?只有等周二或周四學(xué)校組織放電影的時候才能看。

朋友說,我能把你的手機摔了嗎?

人物周刊:所以你的財富觀是讀大學(xué)時形成的?

段奕宏:在那個階段,我恨不得能在地上撿錢。你想,一件襯衣穿了4年,有天上街,特別想買一件25塊錢的襯衣都舍不得的時候,你會是什么心情?大學(xué)畢業(yè)后拍第一部戲才買的手機。沒有怎么辦?我跟自己說,“誰給我打?我給誰打?”不需要嘛。做給別人看那太事了。就像我現(xiàn)在沒車一樣,人家說,“啊,你沒車啊?”我覺得對我來說用車的機會不多。對于物質(zhì),一定要我駕馭它,而不是它駕馭我。

從畢業(yè)到現(xiàn)在,這是我的第4部手機,上一款手機是因為聲音太小,每次通話必須打開揚聲器才行,所以去年換了。那部手機我用了四五年。有一次一個朋友說,“我能幫你一個忙把這手機摔了嗎?你的手機太老了?！笔謾C對我的作用就是打電話發(fā)短信,換手機不可能給我?guī)砜鞓贰?/p>

人物周刊:那種拮據(jù)的生活狀態(tài),有沒有造成你的心理困擾?

段奕宏:我上學(xué)時很多年都不回新疆,因為來回車票太貴了。北京冬天冷,特別想有一件羽絨服,平時就只能穿著軍大衣。上大二時給我姐打電話,特不好意思,說:“別人都有羽絨服,我想買一件羽絨服,跟媽說一聲?！闭f完就好像完成了一個任務(wù)似的,其實我心里也很難受,因為這個要求很不切實際。我姐說:“你姐夫有一件,給你寄去吧。”我特別羞愧,我說:“我知道了,我穿軍大衣就行了。”

對他們來說給我交學(xué)費就不容易,沒有人看到我的希望,“當一個演員,怎么可能?”我有點連蒙帶騙地說服了他們同意我上這個學(xué),他們覺得我著了魔,我長那么大他們沒看到過我這么努力做一件事情。后來我就去給留學(xué)生教中文,又去少年宮當臺詞老師,教表演,解決了生活費。

人物周刊:有過只為錢拍的戲嗎?

段奕宏:好像也就拍《刑警本色》關(guān)系到過錢的問題。那是我的第二部戲,當時演一個殺手叫羅陽。可談價錢的時候出現(xiàn)問題了。比如第一部戲跟我談的價錢是3000塊,這部戲竟然說只給我800塊。他們的意思是你剛出校門,得到這樣的機會不錯了,因為這部戲里有王志文、李幼斌。但你不能這樣克扣我啊,我倔勁上來了,就拒絕了。他們完全沒想到一個剛畢業(yè)的學(xué)生會拒絕這樣的機會,結(jié)果又加了錢。這算是為了錢嗎?

人物周刊:《刑警本色》里的羅陽為你贏得了很多贊譽,也為你帶來很多機會吧?

段奕宏:現(xiàn)在想想當時是挺沖動的。這部戲?qū)ξ襾碚f多重要啊。我因此獲得了很多機會,很多人以為我不是職業(yè)演員。我進實驗話劇院后,有一天去看石維堅老師的朗誦會。他說,“你不是演殺手羅陽的嗎?哪兒的?”我說我在實驗話劇院。他很驚訝,“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非職業(yè)演員呢?！?/p>

別把我逼到那個爆炸點上

人物周刊:你拍的《頤和園》、《二弟》都屬于地下電影,你還因《二弟》獲得過新德里國際電影節(jié)最佳男主角。

段奕宏:因為我那時候在泰國拍電影,沒去領(lǐng)獎。王小帥他們?nèi)饬?電影局的人給我打電話時,我說我已經(jīng)在國外了,他們就以為我也去了。

那時候我戲和生活不分,沒學(xué)會跳進跳出,現(xiàn)在至少我可以用別的方式來緩解。比如說拍《我的團長我的團》,真實的悲劇發(fā)生在你眼前,調(diào)整能力再好也很難擺脫心理陰影。拍《二弟》時是完全不懂,人就入戲了,有天實在受不了了,就跑到山上像神經(jīng)病一樣狂喊了一頓。

人物周刊:默默無聞了10年,現(xiàn)在紅了,對其中的變化感受非常深吧?有沒有覺得這個圈子太勢利了?

段奕宏:這個圈子當然有勢利的東西,但也要看你怎么看。比如說你現(xiàn)在有價值,很多人開始關(guān)注你,是靠你的能力贏得的,還是你把自己吹捧到這個地步?我媽總說,“你有能力就憑自己的本事吃飯?！?/p>

人物周刊:有沒有被人排擠過?

段奕宏:我人緣挺好的,在哪個組都不錯?？傆腥烁艺f,“我對你最深的印象就是沒架子?！蔽矣X得這應(yīng)該是最正常的,現(xiàn)在反而變成不正常的了。拍《團長》時,我那道具槍是真的,在演戲的過程中掉了3次。每次我都跟道具組的人說,“麻煩你幫我修一下?！钡?次又掉了,我“啪”就把槍摔那兒了,“這他媽什么槍,說了他媽多少遍了!”就真發(fā)火了。但回去就有點忐忑,趕緊買盒巧克力給他們送去,賠禮道歉,“昨天我情緒不好?！彼麄兒芤馔?也檢討說,“是我們做得不好?！?/p>

人物周刊:這種情況,擱誰都得急吧?

段奕宏:我平時還是比較溫和的,但你別把我逼到那個爆炸點上。去年年初我坐一個朋友的車出去,旁邊有一輛車老擠他,兩個人就開始邊開車邊罵罵咧咧的。我勸朋友說,“你開沃爾沃,他開普桑,要允許人家嫉妒你一下?！彼麡妨?不罵了,對面那人還使勁罵。到一個路口遇到紅燈,車都停了,對面那人開了車門,指著我朋友的鼻子就沖過來了。我真火了,打開車門就沖出去了。我那哥們兒傻了,我剛才不是還一路勸他嘛。他們下來4個人,我們就倆人。我不怕,我不惹事,但是來了事我一點也不怕,也不顧形象了,粗話也都出來了。他們就要掏東西,掏了半天也不知道掏什么東西,可能里面有人認出我了,威脅說,“我們跟著你?！薄案?來,跟著!”你想,我勸說別人的時候心平氣和,真不知道5分鐘后就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從0度到100度沒有過渡,一下子就沸騰了。我倆坐上車之后10分鐘沒說話。真打起來會怎樣,不敢想這后果。

現(xiàn)在我身上也有狡猾的東西

人物周刊:現(xiàn)在大家都說你是演技派,你的演技沒受過質(zhì)疑嗎?

段奕宏:剛畢業(yè)的時候,工作很認真,拍戲的時候拉著別人去對戲、對詞,然后就聽到別人說,“神經(jīng)病,還教我演戲,還要求我怎么演?！蔽曳词∽约?把學(xué)校的東西帶到社會上了。

拍蔡曉晴導(dǎo)演的《紅旗渠的兒女們》時,有一場戲該拍的時候沒拍成,我跟那個演員對了兩個星期的戲,到拍完的時候,我們都覺得挺好。導(dǎo)演卻說,“段奕宏你就準備這么演下去?”全場靜了下來。戲快殺青了,之前她從沒這么跟我說過話,當時真是無地自容?？晌也恢滥膩淼挠職?“對不起,蔡導(dǎo),我再來一遍好嗎?”這句話說出來之后,心里一下就沒有了雜念。再來一遍后,導(dǎo)演抱著我說,“這是我想要的?！?/p>

泰國那部戲《細偉》,選演員要試戲,第一次找我試戲我拒絕了,我說我正在拍《記憶的證明》。第二次又來中國挑演員,說有人推薦我,想讓我試試戲。那時我拍了《刑警本色》、《記憶的證明》,還演了話劇,心里有小小的膨脹和得意,真想拍桌子走人。又想了想,他是泰國的,恐怕真不知道我是誰。試完戲回去,我走了好幾公里。我哪來那么大的勁?其實就是完成了那種心態(tài)轉(zhuǎn)換——別把自己當根蔥,給你機會,你就把能力拿出來。我克服了膨脹的心態(tài),我有能力控制自己,我高興的是這個。

人物周刊:這么說你經(jīng)常和自己斗爭?

段奕宏:我不太愛說話,在陌生環(huán)境中,在眾人面前,就更拘謹了。就咱倆一對一還行,我能照顧到你的情緒,有時候我見領(lǐng)導(dǎo)就不會說話了。我覺得演戲的時候我更放松、更自如。有人問我是不是很孤獨,其實孤獨一直陪伴著我。如果沒有這樣一個機會(接受采訪),我不可能說這么多話。我不太愿意時常這樣去總結(jié)自己,太累了。

人物周刊:這10來年的演藝路并不一帆風(fēng)順,你怎么保護自己?

段奕宏:現(xiàn)在我身上也有狡猾的東西,也許那是一種自我保護吧。

人物周刊:最擔(dān)心自己變成什么樣的人?

段奕宏:自大、失控?，F(xiàn)在改善了點,經(jīng)過那件事(跟人爭吵差點打架)之后更討厭自己的失控了。

人物周刊:你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嗎?

段奕宏:我之前特別特別在乎。如果我不在乎,可能就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許更加松弛、更加無所顧忌。

郁可唯 執(zhí)著之魅

后選秀時代,選秀比賽多如牛毛,鼎盛風(fēng)光也不復(fù)往昔。但2009年夏天,執(zhí)著的成都女孩郁可唯,仍然憑借8年磨礪出的一把好聲音,突圍而出。

悠悠傾訴,娓娓道來,在2009快樂女聲的舞臺上,郁可唯是用歌聲講述故事的心靈歌者。她嫵媚婉轉(zhuǎn)的聲線和大氣穩(wěn)重的臺風(fēng)征服了許多觀眾。

這個今日在舞臺上光芒耀眼的歌者,曾經(jīng)只是個聲音稚嫩、氣質(zhì)青澀的普通姑娘。在小酒吧駐唱,奔波于全國各地參賽,她屢戰(zhàn)屢敗,更屢敗屢戰(zhàn),用最好的青春歲月磨礪出觸人心底的聲音。當年那個平凡如沙石的女孩,經(jīng)由時光,被打磨成一顆美玉。平民的身份,并不能阻撓她逐夢的勇氣。卓越的實力,最終奠定舞臺上的光輝。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相信這個女孩在未來的音樂道路上必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