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女子申曲班

The female Huju Opera Group in old Shanghai

滬劇是由二百多年前上海四郊農(nóng)村的東鄉(xiāng)調(diào)演變而來，后又歷經(jīng)花鼓戲、本地灘簧、申曲幾個階段，最終發(fā)展而成。早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各游樂場和書場茶樓便開始有了申曲班子演出。在不斷涌現(xiàn)的各類戲班子中，有一個班子是全由女演員組成的，人稱女子申曲班。由于那時在大世界、新世界演唱的各類戲班子還從未有過女子班(女子越劇的出現(xiàn)是1937年前后的事)，因此女子申曲班十分令人矚目。

女子申曲班成立于1927年，發(fā)起人是有些名氣的女藝人顧秀娥。她是如何別出心裁地辦起女子申曲班的呢?說起來起因十分偶然。

據(jù)說，顧秀娥與丈夫顧泉笙(也是申曲名家)經(jīng)常發(fā)生矛盾，時有爭吵。一次，顧泉笙說:“女人家不要神氣活現(xiàn)，沒有我們男人，你組不了班，只好受雇于人，靠男人吃飯!”顧秀娥十分自尊，立即反唇相譏:“你看不起女人，難道沒男人我們女人就唱不成戲?”她自強自主，下定決心要組織一個女子申曲班。

顧秀娥知道陸蓮寶除了旦角唱得好，還能上手(男角)戲，便與陸蓮寶談起籌組女子班的事。陸蓮寶一口答應(yīng)，并為她出謀劃策，邀請了奚惠珍、夏月娥等一同參加，很快組成了一個由清一色女子組成的女子申曲班(樂器演奏由男性擔(dān)任)。

申曲傳統(tǒng)戲《賣紅菱》、《小分理》等一生一旦的戲，叫做“對子戲”;《庵堂相會》、《陸雅臣》等由四五個角色或更多些角色演的戲，則稱“大小同場戲”。一般來說，女演員扮生角演唱陳宰廷、薛錦春等倒還容易，但要演老生金學(xué)文、唐老廷等角色就困難了，而要演尤理清、王戳槍一類“觸角”(小丑)，更是難上加難。然而，這卻難不倒心意已決的顧秀娥，她聘請了前輩老先生沈孝齡擔(dān)任教師，為女藝人教學(xué)。這位被同行稱為“戲倉庫”的沈孝齡滿肚是戲，得知情況，他非但一口答應(yīng)，還將女兒月娟送進了女子班。沈姑娘功底扎實，跟父親學(xué)遍了生旦諸角，就連男角怕唱的“忌子”戲被她演來也是駕輕就熟，演起“觸角”戲來詼諧滑稽、妙趣橫生。沈月娟的加盟，令女子班的角色行當齊全，她們準備大干一場。

早己聞名滬上的申曲名家王筱新也助女子班一臂之力，介紹她們進了大世界游樂場演唱。三天打炮劇目是《庵堂相會》、《陸雅臣賣娘子》、《胡錦初借妻》。登臺那天，親朋好友熱烈捧場，戲臺周圍擺滿花籃，兩面墻上懸掛錦旗，喜氣洋洋，熱鬧非凡，，場內(nèi)座無虛席，遲來的只好站著觀看。

三天打炮戲非常成功。顧秀娥在《庵堂相會》中演陳宰廷，她文質(zhì)彬彬、瀟灑儒雅;陸蓮寶演的陸雅臣也很出色，上場亮相， 垂在胸前的一條長辮往后一甩便繞在項間，令觀眾大聲叫好;沈月娟在《借妻》中演的王小二是個地痞無賴，哄嚇拐騙樣樣齊全，她演得活龍活現(xiàn)，場內(nèi)不時爆出掌聲，大世界總經(jīng)理看了也很滿意。

女子申曲班名聲大噪，各游樂場爭相預(yù)約聘請她們演出。此時的顧秀娥揚眉吐氣——我們女人怎么樣?顧泉笙終于甘拜下風(fēng)。

但好景難長。

三年之后，顧秀娥因身體欠佳不能經(jīng)常登臺，陸蓮寶逐漸發(fā)胖不再適合演出男角，沈月娟結(jié)婚后退出女子班隨丈夫演唱去了。由于沒有培養(yǎng)新人，女子班難以為繼，1930年春只得解散。風(fēng)光一時的女子申曲從此在上海灘永遠消失了。有人痛惜，但也有人認為女子申曲不是滬劇發(fā)展的正確方向。

存也好，亡也好，一切皆聽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