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16年的長篇小說《廢都》獲準再版,重出江湖。 1993年上半年,北京出版社推出了《廢都》第一版,下半年便遭禁。16年間,《廢都》也因禁而愈紅,盜版從未間斷,并悄然獲得法國費米那文學獎。遭禁的背后,《廢都》的作者、編輯經歷了怎樣的故事?因《廢都》而提前退休的老編輯田珍穎,向記者娓娓道來。
圖書出版責編被迫提前退休 7月12日,賈平凹收到了來自作家出版社寄來的《廢都》樣書,“粉色封面,艷乍得很,挺好。”他在接受陜西某媒體采訪時說,當日拿到這本與自己“闊別”16年的書,此前忐忑的心算是放了下來,但興奮的感覺只持續(xù)了很短時間。從7月26日有媒體放出風聲至今,全國數(shù)十家媒體想盡辦法向賈平凹約采訪:電話、短信、郵件、傳真……輪番轟炸表達了媒體對《廢都》的關注,這讓賈平凹很無奈,甚至有些膽戰(zhàn)心驚,“聲勢鬧騰大了,一下又把書禁了,可咋整?”他的擔憂不無緣由。
1993年上半年,《廢都》由北京出版社出版不久,北京市新聞出版局圖書出版管理處就根據(jù)國家新聞出版署的指示,以“格調低下,夾雜色情描寫”的名義查禁《廢都》,對出版社罰款100萬元,責編田珍穎被迫提前退休。 大概因此,對于《廢都》再版,作家出版社保持了低調:“暫無宣傳計劃,首批印量也不多?!? 據(jù)陜西媒體報道,賈平凹的文壇好友在得知《廢都》重新出版的消息后,提議撮一頓慶祝,被賈平凹推辭掉了。大概半年前,賈平凹知道《廢都》將重新出版以后,一直操心究竟能不能出來,直到北京來電話說開始鋪貨了,就把手機關了,不再管這個事情。 7月30日,作家出版社社長助理劉方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賈平凹是個很優(yōu)秀的一線作者,《廢都》和《浮躁》、《秦腔》構成了《賈平凹三部》,它們是他30年來創(chuàng)作的3部作品,是一次常規(guī)出版,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舊版銷量至今是出版社核心機密
當年,多家出版社爭搶尚在創(chuàng)作中的《廢都》,為何北京出版社最終拿到了版權?記者費盡周折,找到了已經退休16年的老責任編輯田珍穎。她和賈平凹是老鄉(xiāng),也被賈平凹敬重地稱為老大姐:
“《廢都》是當年平凹在一個縣城里寫的,寫作條件非常艱苦、寒冷?!碧镎浞f回憶,賈平凹每天只吃兩頓飯而寫萬字,心緒、身體狀況、精神狀況都很不好。得知賈平凹正在創(chuàng)作《廢都》,田珍穎一直很關注,當時雖然打長途電話困難,雙方還是通過電話保持著溝通。賈平凹寫完之后,托陜西評論家白燁將書稿帶給她。田珍穎記得那包稿件兩寸多厚,是兩本多雜志那么大稿紙的復印手稿,兩天兩夜加班看完后,田珍穎做出了肯定的評價。
由于《廢都》出版前已受到業(yè)界追逐,各出版社派出精兵強將“搶”稿,各地圖書發(fā)行商則在出版社外嚴陣以待,一時間洛陽紙貴。當年為了能得到一本《廢都》,除了書店外,全國報亭的報販子們都在趕熱潮,以能擺上一本《廢都》而感到“自豪”?!稄U都》首印50萬冊,另有6家出版社以“租版型”的方式同時印刷,每家印數(shù)均逾10萬冊以上。賈平凹曾估算,正式和半正式出版的《廢都》有100多萬冊,加上盜版的大約超過了1200萬冊。賈平凹自己搜集到的盜版版本,則超過了60個。賣了多少冊一直是北京出版社的核心機密。“除了社領導知道之外,我們《十月》的編輯沒有一個人知道,不許問,我們也不問。”田珍穎說,雖然被罰款,當年北京出版社并沒有受到經濟上的巨大損失。
《廢都》被禁賈平凹突然“消失”
“這本書剛出來的時候,社會上各種反響特別大,您作為責任編輯聽到的是批評多,還是肯定多?”記者問。
“開始的時候肯定多,很多評論家都寫了評論,比如雷達、白燁他們,幾乎沒有人回避不寫?!碧镎浞f還清楚地記得新書出版的空前盛況:“那天平凹在王府井新華書店簽名售書,很多讀者早早就去了。排的隊很長,我們出版社的領導分秒不離地陪同,這也是我們北京出版社歷史上沒有過的事情?!? 但是風雨來得也很迅猛。賈平凹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回憶說,那年上半年,全國都在說《廢都》,當時針對《廢都》的批評有些就超出文學的范圍。田珍穎記得1993年北京的那個春天還沒過完,書就被禁了,“時間非常短,社會輿論一夜之間就變了,我覺得平凹還沒有放下他的興奮,就受到當頭一盆冷水?!?br/> 流言四起時,賈平凹曾突然“消失”,他后來對記者稱自己當年好比是“休了一個產假”,此“產假”專為《廢都》而休。1993年9月初,賈平凹“不辭而別”悄然隱身,一時有關賈平凹“失蹤”的小道消息漫天飛。賈平凹曾不止一次地說過,《廢都》帶給他個人的災難是最多的?!啊稄U都》留給我的陰影影響了我整個上世紀的90年代,給我?guī)淼氖?,‘譽滿天下,毀滿天下’?!稄U都》出版前,我被文壇說成是最干凈的人,《廢都》出版后,我又被說成文壇最流氓的一個,流言實在可怕……”
《廢都》被禁后,出版社和賈平凹合同就沒有再執(zhí)行下去,“作者和編輯壓力都很大,誰也不可能去堅持合同,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碧镎浞f說,當時的狀況對于作者只是一種輿論壓力,但對她和出版社的同事們有行政壓力,她受到行政處分,并因此而退休。但16年來,田珍穎始終和賈平凹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賈平凹不太會發(fā)短信,兩人就電話聯(lián)系,“他經常不接別人的電話,但是只要是我的電話,平凹隨時隨地都接,這一點關系,是《廢都》給予我們的,是永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