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時代美國報業(yè)之變局

王哲平

摘要本文就互聯網時代美國報業(yè)呈現的變局及其未來走向進行了分析。

關鍵詞互聯網美國報業(yè)變局

中圖分類號G216文獻標識碼A

如果說在金融危機中禍不單行，進一步凸顯和放大了美國報業(yè)的當下危機，那么，互聯網的強勁崛起，則對美國報業(yè)的長遠發(fā)展構成了持久的威脅、《谷歌何為?》(《What WouldGoogle Do》)一書的作者杰夫·賈維斯(Jeff Jarvis)驚呼，“新聞業(yè)已被徹底改變。Google是導致這種改變的原因，Craigslist也是，Facebook也是，然而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應該為這種改變負責”

當代傳播范式的轉變已經使由巨聯網爆炸開啟的傳媒變革風暴成為邏輯的必然。由于事實上媒體選擇數量的無限，脫眾變得益發(fā)的碎片化，逐漸鑿刻成微小的子群，廣泛地分布于網絡這一虛擬社區(qū)。這些群體和變革，消融與交集成當代傳媒令人驚訝的流動性，與2(J世紀人口統(tǒng)計學指向明確不同的是，今天的受眾往往處于持續(xù)的流動狀態(tài)。

互聯網時代美吲報業(yè)呈現的變局及其何去何從，業(yè)已引起全球新聞業(yè)界和學界的警覺與關注：

一、變局之征象

1.紙媒讀者紛紛流向網絡新聞

由于讀者與記者之間日益增強的互動，讀者能夠通過粘帖評論和撰寫博客來提供新聞報道，也由于頁面設汁和排版的徹底改變，報紙網絡版顯現出創(chuàng)造新聞報道新形式的巨大潛力，瀏覽網絡新聞的人數爆增，由此造成的印刷報紙的讀者流失令人擔憂，

根據尼爾森在線收視率調查，《洛杉磯時報》網站流量2007年飆升了143％，1120萬獨立訪問者檢索了該網站。如今《洛杉磯時報》已成為繼《紐約時報》之后美國最受歡迎的報紙網站，一舉取代了《華盛頓郵報》網站(washingtonpost，corn)排行第二的位置。美國報紙網站前10強中的另一家加利福尼亞報紙是《舊金山紀事報》的sfgate.com 2007年，其獨立訪問者也增長了20％。雖然相對于《洛杉磯時報》網站讀者流最令人驚訝的躍升，這還不足為奇，但在最近，sfgate corn的讀者流量已緊隨latimes.com之后，

新媒體的層出不窮，使得越來越多的小靈通和其他移動設備正被用來閱讀新聞，新聞專線也把觸角伸向了那里。通過登陸某些靠廣告盈利的網站，讀者已經可以直接瀏覽路透社和彭博社的頭條新聞，彭博社高級執(zhí)行主管諾曼，佩爾斯坦稱，為閱讀他們的新聞而下載蘋果iPhone手機應用程序的人數已超過100萬次，且手機報是“暫時”免費的。美聯社與1200家美國報社協(xié)議商定，雙方將成立移動網站，美聯社負責國內外新聞，報社提供當地消息。

2.傳統(tǒng)分類廣告被網絡廣告市場切分

報紙的收益通常來自兩個渠道：讀者(付費訂閱或報攤購買)和廣告客戶。由于越來越多的報紙開始把它們的內容免費提供給互聯網，因而前一個收人來源就枯竭了。因為讀者不需為他們在網上獲得的文章付費，隨著網絡廣告市場的驟增，報紙希望提高廣告收入來彌補其銷售下降。但是，傳統(tǒng)報紙賴以生存的分類廣告已被美國craigslist，com這一全球性的網上分類廣告所淹沒，導致報紙收益大幅縮水。此外，經濟衰退亦已導致有能力投放廣告的廣告公司數量銳減。

如果說昔日眾多豪華廣告的炫示是對美國消費主義的禮贊，那么2009年超級碗杯則折射出了金融危機中美國的蕭瑟景象，亦傳遞了廣告業(yè)慘淡之年的先聲。正常情況下，汽車制造商和經銷商一年要投放近200億美元的廣告，但克萊斯勒和福特公司在2008年前9個月減少廣告支出30％以上，預計2009年兩家公司為了生存將會加大削減幅度。2008年超級碗杯的全部廣告檔次在2007年11月底之前早已銷售一空，盡管每個檔期的價格為260萬美元；2009年的價格升至300萬美元，但至少有10個檔次(占67％)的買主仍無著落。去年2月超級碗杯星期日曾買下11個廣告檔次的通用汽車聲言，2009年它將不再續(xù)簽合同。

3.新聞編輯部急劇瘦身

近年來，美國報業(yè)一輪又一輪的裁員浪潮使得全行業(yè)人人自危。美國勞工統(tǒng)計局對全部報紙工作(從記者到運輸卡車司機)的統(tǒng)計數字顯示，美國報業(yè)的工作崗位從2008年伊始的336000個減至10月份的313600個，10個月內即有22400個崗位被削。《圣路易郵訊報》圖形設計師斯密斯的調查統(tǒng)計表明，美國報業(yè)2008年解聘15584人，其中一半是新聞記者。這意味著美國報紙新聞編輯部的人數從年初的52000萬人縮減了15％，這也是美國報紙編輯協(xié)會自1978年開始統(tǒng)計編輯隊伍以來，新聞編輯部單個裁員最多年份的3倍多。?！杜f金山紀事報》由于連年虧損(現在每周約虧150萬美元)，2008年9月，其新聞編輯部再度裁員260人后。如今只剩一個空殼。而赫斯特2000年購買該報時，它原本擁有近600人的強大陣容。在過去的幾個月里，《紐瓦克星定報》遭受了的裁員重創(chuàng)也許比全國任何一家主要報紙都要多。

4.報業(yè)巨頭相繼破產重組

擁有《芝加哥論壇報》、《洛杉磯時報》、《巴爾的摩太陽報》和許多其他報紙的論壇公司，去年12月正式申請破產。雖然它旗下的報紙仍在出版，但破產申請的結果可能導致公司重組。美國三個主要的報業(yè)公司在最近幾個月里也相繼申請了破產：它們分別是擁有《明尼亞波里星壇報》的明星論壇控股公司、統(tǒng)轄《紐黑文紀事報》和東北部的一些其他報紙的康州新聞紀錄報公司以及掌控費城兩家頂級報紙《費城詢問報》和《費城日報》的費城報業(yè)有限公司。美國報業(yè)百強的丹佛《落基山新聞報》4月末宣稱，該報周五將出版最后一期即告歇業(yè)?！秷D森公民報》也在劫難逃。

二、報紙不會終結

根據“我們媒體——佐格比交互民意測驗”的數據，55％的美國人認為博客對于未來的美國新聞業(yè)是重要的，74％的人說公民新聞將扮演重要的角色。此外，53％的人認為互聯網展示了“專業(yè)新聞記者未來最大的機會”，而76％的人說，“互聯網對整體的新聞質量會產生積極的影響?！币豁椥碌恼{查發(fā)現，1億零1萬的美國成年人現在從網站上獲取他們的大多數新聞，800萬人轉而以博客作為其主要的新聞源。相較于互聯網“氣吞萬里如虹”的鋒芒，作為傳統(tǒng)媒體的報紙的確顯得有點老邁和競爭乏力，但是，實踐表明，互聯網的興盛并不意味著報紙的壽終正寢，相反，互聯網與報紙的共存共榮倒是一種現實的歸宿。

1.對互聯網影響報業(yè)發(fā)展的高估

美國《新聞研究》2008年第5期刊載的《報紙的未來》一文強調，互聯網對報業(yè)的深刻影響不言而喻，但是，人們對互聯網影響報紙未來的發(fā)展的高估或誤解也不容忽視。在傳媒演變的歷史進程中，技術發(fā)展所提供的動力也許會因諸多的政治、經濟和文化因素的中介作用而被延緩、阻礙甚至抵消。影響報業(yè)改變的因素可能與具體的工作環(huán)境(如記者對

改變的態(tài)度以及工會的力量)、具體的報紙(報紙的市場位置、發(fā)行力量、效益)、具體的公司(不同的報業(yè)公司相對愿意同意資源的改變)，而最終的阻力也許是具體的讀者和消費者(讀者對某種新聞類型的愛好，這種新聞如何表現和在哪種平臺上表現，以及讀者的付費意愿與能力)。

社會心理學家更愿意把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的長期變化看作報紙和讀者下降的關鍵因素。例如，在美國和英國。報紙及一些報紙發(fā)行的衰退比網絡的出現要早很久。全美數百家晚報因為人們出行方式的改變、報紙印刷時間(中午12:00而非下午3:30)安排的不合理以及內容的同質化而告終結，這能歸罪于網絡嗎?

2.報紙的發(fā)行和廣告體量依然舉足輕重

從全球而言，根據世界報業(yè)協(xié)會2007年采集的最新數據，人們沒有理由對報業(yè)的未來過于悲觀。2002年至2006年，付費日報的數量創(chuàng)下了平均17％的增長記錄，從9533家升至創(chuàng)紀錄的11142家，盡管這個數據在亞洲(33.1％)、非洲(16.7％)、南美洲(12.6％)、歐洲(5.6％)和澳大利亞(1.4％)等各洲之間變化很大。付費日報的發(fā)行同期也增長了8.7％，達到51億份的新高，而免費日報的發(fā)行也擴大了3倍，從137億9千5百萬份增長到408億2百萬份：

再看廣告。2006年，互聯網贏得全球廣告市場4250億美元中5.7％的適度份額，而報紙獲得其中的29.4％，倘若包括雜志，比例將升至42.3％。此外，報紙廣告收人在2002至2006年間平均增長15.6％，像拉美(32.5％)、亞太和印度(20.8％)、美國和加拿大(15.7％)等地區(qū)則高于平均增長值。有些國家的報紙廣告收益增長已達到史無前例的水平，如中國連續(xù)5年達到128％。

3.報業(yè)“危機”只是面臨失業(yè)的記者與破產的出版商的危機。

互聯網的巨大作用已深深嵌入新聞記者與編輯的日常采訪、報道和編輯實踐當中，但是，它還不足以顛覆報業(yè)的存在，亦極少有記者認為博主和公民記者會對他們的工作方式或新聞業(yè)務造成威脅。托斯滕，奎恩德對美國、法國、英國、德國和俄羅斯10個網絡新聞媒體的編輯內容分析顯示，“革命尚未發(fā)生”。

由于美國報業(yè)相互間的競爭，以及與國際新聞供應商的競爭，對于報紙消費者來說，仍有足夠的選擇機會。邁克爾，金斯利認為，“即使只有半打報紙，美國報業(yè)也會比它擁有幾百家時競爭更為激烈?！薄８偁師o疑會激發(fā)出報紙更旺盛的經營活力和更蓬勃的創(chuàng)新沖動。同時也創(chuàng)造出一個良好的報業(yè)生態(tài)環(huán)境。因此，報業(yè)的“危機”也許更是那些當前面臨失業(yè)的新聞記者和破產的出版商的危機。如果“危機”僅僅是指衰落的報業(yè)數量而不是質量的話，那么對讀者而言，也許跟本就不是一場危機。

4.網絡新聞尚未形成統(tǒng)一的商業(yè)模式

誠然，互聯網對新聞記者和報紙的未來影響深遠，且大多數在線新聞網站是“支撐報紙的一個財源”，如《洛杉磯時報》網站LATimes，com的收入現已超過它的編輯工資成本，足以支持一個擁有近700名編輯和采訪記者的新聞編輯部。但是，如何從報紙網絡版獲得利潤尚未形成一個全行業(yè)統(tǒng)一的商業(yè)模式。由于報紙基本上是一個經濟組織，因此，若是不能夠產生利潤，報紙網絡版的前景是值得人們懷疑的。2008年6月出版的《英國廣播公司信托》的首篇財經評論，特別提到了bbc.co.uk這個歐洲最完備和最具廣泛參考價值的新聞網站，2007年透支3600萬英鎊，超過其預算分配的7420萬英鎊的48％。

三、美國報紙的走向

美國乃至全球報業(yè)波詭云譎的變化，深刻地反映了技術、文化、經濟和政治變化對它的廣泛影響，充分認識互聯網時代報業(yè)內容、形態(tài)、功能、傳播方式的嬗變，對于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報業(yè)發(fā)展規(guī)律至關重要。

鮑勃·富蘭克林認為，面對全球報業(yè)變幻莫測的變化，我們必須及時地重新思考三個關鍵問題：第一，報紙網絡版的有效使用，意味著我們通常把報紙理解為印刷的“影印本”已無法解釋“什么是報紙”的定義；第二，在公民新聞時代，新聞薈萃，但業(yè)余記者和職業(yè)記者卻較少地予以報道和編輯，“誰是新聞記者”的問題令人質疑；第三，考慮到媚俗新聞的全球趨向與傳統(tǒng)公共服務之間的可能沖突，如果旨在提供信息和客觀討論的報紙也等量齊觀地提供娛樂內容，那么，“報紙的功能是什么?”

事實上，由于認識到互聯網可能引發(fā)的革命性震蕩，美國報業(yè)的有識之士早已開始積極的謀劃，探時相應的改革舉措。

1、重新思考報紙的定位。全國性、區(qū)域性和地方性報紙各自如何準確定位，避免新聞的同質化或業(yè)內的自相殘殺，是美國報業(yè)頗費考量并亟待解決的當務之急。素以“高質量、莊重、嚴肅的報業(yè)‘點金術而聞名”的《紐約時報》，面對發(fā)行量急劇下滑的頹勢，報紙掌門人小蘇茲貝格甚至設想將來的《紐約時報》一分為三：一份是紐約以及市郊的都市報，一份是東海岸的區(qū)域報，一份是全國版的《紐約時報》，以迎接網絡時代的嚴峻挑戰(zhàn)。

2、加強深度調查報道。當下美國的許多主流報紙為了提高深度調查報道能力，避免淪為當前經濟衰頹和報業(yè)變局的犧牲品，其新聞編輯部開始與獨立新聞機構進行創(chuàng)新性的合作，未來這種合作將更加頻繁。最近一例是由伯克利大學調查報道中心的安德魯·貝克爾與《洛杉磯時報》的帕特里克·麥克多內爾聯袂在《洛杉磯時報》刊發(fā)的一篇報道。此文令人不安地描述了墨西哥人在美國邊境線上尋求避難人數驚人的增長——血腥的毒品戰(zhàn)爭的一個結果就是近幾年奪去了數以萬計人的生命。另一個類似的案例是紐約非贏利機構的調查報《ProPublica》、《圣地亞哥聯合論壇》和《洛杉磯時報》之間的合作。以及梅塞德孫星和加利福尼亞健康新聞中心之間的合作。

3、創(chuàng)新盈利模式。贏利模式決定報業(yè)的生死，也是報業(yè)超常規(guī)發(fā)展的秘密武器。針對報業(yè)盈利模式和發(fā)行渠道的創(chuàng)新，《時代》雜志的瓦爾特·埃塞克森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指出，報紙和雜志應該采用小額支付系統(tǒng)。如果讀者一篇文章支付2分錢，那么全天的版本收益就更多，一個月累計2美元。但是，正如邁克爾·金斯利在《紐約時報》中解釋的那樣，小額支付不可能產生足夠的收益以彌補廣告的短缺。“《紐約時報》只有100萬份的銷量。假如100萬個買者中的每一個人都上網，每人每月付費2美元，一年也只有24美元。然而，即使是遭遇經濟危機，2008年《紐約時報》的報紙廣告和網絡廣告進賬10億美元。發(fā)行帶來6.68億美元。”顯然，“每個讀者每月付費2美元是不可能拯救報紙的?！?/p>

4、轉換經營體制。危機的加劇促進了改革的深化，轉換經營體制業(yè)已進入業(yè)界人士的“議程設置”。南加州大學安南伯格傳播學院原新聞系主任麥克爾·帕克斯教授對美國論壇公司破產的看法很有深意：他把論壇公司的破產看作是“贖回《洛杉磯時報》的一次機會?！薄睹绹飘a法》第11章的最好結果可能是使論壇公司的報紙名冊回到集體所有。。也有一些評論員建議：作為一個非營利信托機構，報紙可以自行改組，以獲得富有的贊助者的支持，而不需再靠銷售和廣告盈利。然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新聞學院院長尼爾，亨利教授警告說，這本身可能就會導致一些問題，“如果新聞記者必須單純依靠富人的利他主義行為而獲得生存，其特殊利益總是影響新聞報道的話，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情形?”他的同仁正在嘗試一種新的商業(yè)模式——在舊金山灣區(qū)被忽視的社區(qū)創(chuàng)造大量的數字版的地方新聞網站。盡管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它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但畢竟已經邁出了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