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文
臺北故宮藏有一組古代玉圭,上面飾有凸起的勾連獸面紋、人面紋、鷹鳥紋,作品應(yīng)屬新石器時代,新石器時代石家河文化遺址中出土的玉人首,玉鷹同這類玉器上的紋飾有相似之處,但作為裝飾的獨(dú)立圖案并未出現(xiàn)。
清代的乾隆皇帝對這一組玉圭是非常喜愛的,在上成刻了詩,還刻上了“古希天子”等自己喜愛的印章。這組玉器便成了國寶級的藏品。
對于收藏此玉圭,乾隆還做了兩件事,其一是對這組玉圭進(jìn)行仿制,其二是考證題詩。宮廷制造了一批帶有千字文序號和“乾隆年制”款的玉器,目前已知的最大序號不超過二百,其中有多件仿古玉圭玉器,或?yàn)榘子?,或?yàn)榫G玉,或?yàn)榍喟子?,陰刻圖案者少,陽文圖案者多。如“故宮藏玉”所錄“元字三號”為碧玉制品。所錄“洪字七號”為白玉作品,一面為具象的人面紋、一面為抽象的勾連獸面紋,紋飾的下方還有一組復(fù)雜的變形獸面紋。不知為何,這些作品所仿的原型,是新石器時代的玉圭,但仿品多近似斧形,下窄而上闊,對于這些作品有學(xué)者稱其為斧,有學(xué)者乃稱其為圭。作品窄端有孔,若人面、獸面紋放正,側(cè)斧的刀向上。
在帶有千字文序號玉器之外,還有一些這類玉圭的改制品。其中精品不多,近年,發(fā)現(xiàn)的一件由舊玉器改制的仿古獸面紋玉圭,應(yīng)是這類玉器中的精品,作品為舊玉改制,原作品為龍山文化或齊家文化的玉器,圭的表面保留著舊玉器的皮殼,刃和頂部也是舊器物的原作。玉已風(fēng)華受沁,褪去原有玉色,帶有蠕蟲狀黑色斑,這種玉料及舊色,在我國西部早期玉器中是常見的。這件玉器的兩側(cè)及兩面略有改動,側(cè)面的改動使其形狀更規(guī)則,表面的則僅有平磨,使其更光潤。這類玉器在陜西龍山文化遺址中已有發(fā)現(xiàn),前部有刃,中部呈細(xì)腰狀,有學(xué)者稱其為璋,還有學(xué)者稱這種細(xì)長方形,頂部薄而方的玉器為圭。
這件玉圭的兩面都刻有凸起的仿古花紋。按照古代玉圭的擺放方式,刃部向上時,圖案為正。有人面紋的一面是圭的正面,圖案的上部是變形獸面紋,其下有一排旋轉(zhuǎn)的渦紋和弦紋,在向下是人首圖案,人首為環(huán)形眼,嘴中呲出獠牙,同新石器時代玉圭相比,這些圖案有了很大的變形。作品背面飾有凸起線條組成的獸面紋,上部的紋飾同山東日照發(fā)現(xiàn)的龍山文化玉圭花紋相似,由勾連線條組成,眼部形狀明顯,其它部位則抽象變形。圖案之下以二方連續(xù)的渦紋為界,再其下又是一組獸面圖案,獸面圖案的額部有較大的夸張變形,從圭兩面花紋圖案的結(jié)構(gòu)來看,圖案為仿新石器玉器圖案風(fēng)格,從加工技法上看,圖案加工為明清時期玉器加工技法。
圭的正面刻有乾隆題詩:“虞帝協(xié)時日,周王相土年,德維擬君子,度呈藉真仙,人是趙延吉,樂尚慚穎川,量盈雪同色,呈瑞謝家篇”,“乾隆丙子春日御題”,并刻有“古希天子”“太上皇帝”印。圭的背面又刻乾隆再題的玉圭詩:“弗盈周尺盈今尺,總覺猶輸寸所長,寶鼎仙人泳李白,襄城縣令擬劉方,輝輝不露截肪質(zhì),沏沕全藏寢土光,偶撫直方別有契,問誰佳句稱斯量”“癸巳新正上澣再題”詩的上下還有“八徵耄念”“嘉慶敬承”之印,再題詩與首題詩相距約7年,乾隆對玉圭一直念念不忘。在乾隆的御制詩集上,兩首詩的題目皆為詠玉尺,可知,乾隆并未將這類玉圭定名為圭,而是形象地稱其為“尺”,乾隆曾在上部隆起圭頂?shù)臈l形玉上題詩,稱其為“圭”,可知乾隆認(rèn)為玉圭是上部凸起圭頂?shù)钠瑺钇鳌T谂_北故宮所藏長度較短,刃部較寬的玉圭上乾隆又題詩“對之如對鞠躬如”。所謂鞠躬如乃孔子執(zhí)圭的樣子,又可知乾隆還將長度與寬度比例較小,近似乎斧的圭成為圭,而這種長條玉圭,乾隆稱其為玉尺。
現(xiàn)存清代宮廷玉器中,帶有乾隆題詩的古玉有很多,乾隆對古玉的詠題多見于琮、璧、圭等禮器,詩中多見對古玉圭的品鑒,一詩見于多器的情況亦有所見,臺北故宮藏有多件刻有乾隆詩句的帶有花紋的古玉圭,北京故宮藏有多件帶有乾隆題詩的無花紋玉圭,而這種由舊玉器修改而成,大體保留了舊器風(fēng)格的,加琢了這類仿古花紋的玉圭并不多見,帶有乾隆題詩的仿古花紋舊玉圭就更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