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吉：數(shù)度變軌轉型　書寫人生輝煌

沈黎明

劉吉的人生之路可以說是在頻繁的、“學非所用”的大跨度角色轉換中度過的。從一般職員到國務院稽察特派員，共變換了13次，做過的工作涵蓋了工農(nóng)商學兵所有領域。然而每到一個領域，他都能銳意進取，并創(chuàng)出驕人的業(yè)績。

發(fā)奮苦讀，寒門中走出清華高材生

劉吉，1937年出生在遼北鐵嶺縣一個只有百十戶人家的小屯里。四五歲的時候家鄉(xiāng)遭遇大災，糧食顆粒無收。父親挑著弟弟妹妹和破爛家計，母親背著他，沿路乞討，一步一步向北逃荒，最后在現(xiàn)在的吉林省洮南縣黑水鄉(xiāng)落了腳。全家安頓下來不久，劉吉的母親便因病撒手人寰。作為家中的老大，劉吉小小年紀便幫父親扛起生活重任，給人家放豬、放羊賺錢養(yǎng)家。

劉吉自幼好學，求知欲望十分強烈，每天看著別人家的孩子上學念書，心里時常涌動著“我要讀書”的渴望。但為了家庭的生活，他只能將這種渴望深深埋在心底。直到11歲時見家庭生活有了起色，他才鼓足勇氣央求父親讓他上學讀書。深明事理的父親思量再三終于答應了他的要求，并為他湊足了學費，劉吉連蹦帶跳地上了小學。豈料好景不長，劉吉上學不久，父親又因病去世。面對家庭巨變，讀書和干活撫養(yǎng)弟妹成了劉吉面前的兩難選擇。倔強的劉吉誓死不放棄學業(yè)，他白天上學，早、晚、休息日拼命干活養(yǎng)家。劉吉在用稚嫩的雙肩擔起家庭重任的同時，更加刻苦地學習。

劉吉知道自己讀書不易，因此非常珍惜比金子還貴重的時光，夜以繼日，爭分奪秒，發(fā)瘋似地苦讀，學習成績在班級里一直名列前茅。新中國成立后，劉吉家的生活有了保障，使他能擠出更多的時間讀書。1952年夏天，劉吉以全縣第一的優(yōu)異成績考入洮南一中。1955年考高中時，全地區(qū)幾千學子，他又一舉奪魁。進了高中，他的學習勁頭更足了，在艱苦磨難中形成的勤樸、剛強品格，使劉吉的德與才都像高溫下的水銀柱一樣直線上升，高中還沒畢業(yè)他就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由于品學兼優(yōu)，1958年，劉吉被保送到清華大學工程物理系。

走進清華，劉吉知道這里是人才聚集之地，精英薈萃之所，因此學習更加勤奮，整日徜徉在浩瀚的知識海洋中，如饑似渴地汲取著豐富的營養(yǎng)，始終保持著優(yōu)異的成績，也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思維風格。后來劉吉做了學生輔導員，當同學們就如何做人，如何處事，如何開拓事業(yè)等一系列問題與他討教時，他總能給出令人滿意的回答。劉吉回憶起清華生活時感慨地說：“如果說兒時對于讀書的渴望和狂熱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籠統(tǒng)而模糊的理想，那么來到北京踏進清華園，特別是經(jīng)過一段輔導員生活的鍛煉，自己才真正看到了真實而又清晰的希望。清華6年既是我學生生涯的結束，也是自己走向成熟的開始?！笨梢哉f，清華的6年，是劉吉一生中的重大轉折。

出類拔萃，才氣引起各界關注

社會是人生的舞臺。1964年畢業(yè)后，劉吉告別美麗的清華園，被分配到核工業(yè)部某研究院。站到社會舞臺上，他始終不忘為民族之崛起，為中華之昌盛，拼搏、奮斗、獻身的人生追求，默默地努力工作。

1978年，劉吉走出四川大山中的研究院，從研究室書記、副主任的崗位上調無錫市市委，任政策研究室主任兼體改委主任。來到太湖之濱的無錫，他顧不上欣賞南國秀美的湖光山色，馬上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他以敏銳的視角，發(fā)現(xiàn)了中國農(nóng)村剛剛興起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崛起的現(xiàn)象，并立即進行調研。通過歷時100天，對120多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的調研、思考，劉吉寫出了洋洋20萬字的調研報告——《江南農(nóng)村經(jīng)濟曙光》。此報告一出，立即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吸引了國內眾多經(jīng)濟學家、政治家的目光。

一年后，劉吉被調到全國聞名的“老大難”企業(yè)——無錫協(xié)新毛紡織染廠任黨委書記。上任后，他率領一班人積極改革，經(jīng)過3年的努力，使這個企業(yè)起死回生，跨入了全國先進的行列，受到中央領導的好評。一時間，全國各種報刊對無錫協(xié)新毛紡織染廠進行了大量的報道，參觀考察者紛至沓來。然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劉吉與一批來訪學生的一次對話引起了全國的轟動，他又從另一個角度成了人們關注的新聞人物。

事情源于1984年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南京大學、復旦大學一群年輕大學生來廠考察，年輕的學生們知道了協(xié)新毛紡織染廠轉變的過程后，非要看看劉吉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要求和劉吉對話，劉吉欣然應允。對話開始前學生們對劉吉約法三章，要求他：不做政治灌輸：要講真話：當場回答提問。劉吉痛快地答應了學生們的要求，同時對他們也約法三章：滿足不了的地方請原諒；一時回答不上的請給時間考慮：回答可能會有失言處，不要抓小辮子。這樣，在和諧的氣氛中，劉吉和學生們一問一答，進行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對話。學生們提出了“你是怎樣當上黨委書記的?”“你處理青年問題的秘訣是什么?”等一系列敏感問題。當時學生們問得問題尖銳潑辣，題題較勁：劉吉答得果斷坦誠，字字珠璣。學生們在千奇百怪的問題中有探究，有討教，有測試，也有“將軍”，有時好似云霧涌合，氣氛凝重，讓人覺得黑云壓城。劉吉的回答以一擋十，有哲思、有學識、有雅趣、有文采，恰如心靈花雨，甘露潑灑，令人豁然明朗，茅塞頓開。學生們滿意，劉吉欣慰。后來記者將對話中的100多個問題整理后刊登在1984年12月13日《工人日報》上。文章一見報，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新華文摘》、《人民日報》等60余家報刊爭相轉載。一時間反響熱烈，名家評論、讀者投書、百姓談議，好評如潮，一股“劉吉熱”撲面而來。人民日報社社長胡績偉稱《問答》“是奉獻給思想政治工作者的一束鮮花”。而且誰也沒想到，當年劉吉的《問答》和《小平您好》那張照片一起被評為1984年特等新聞獎。這頂許多新聞記者夢寐以求的桂冠，竟戴在了一個企業(yè)黨委書記的頭上。

臨危受命，緊急轉行力挽狂瀾

劉吉在無錫表現(xiàn)出的縱觀大局的敏銳思維能力和思想政治工作領導才能，很快引起了中央領導的重視。1985年6月，身為地方干部的劉吉，突然接到中央軍委的急電，召他立即進京。從未與部隊打過交道的劉吉，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北京。中央軍委有關領導見到他后，當場向他宣讀了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簽發(fā)的命令，任命他為國防科工委某基地政治部主任。劉吉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成了一名光榮的革命軍人，又一次與思想政治工作結緣。

3個月后，劉吉作為“遠望號”艦隊最高政治首長，率隊遠赴南太平洋執(zhí)行我國發(fā)射人造地球衛(wèi)星的任務。此次任務歷時數(shù)月，劉吉和全船人員同心協(xié)力，圓滿完成了任務。就在他們勝利返航途中，卻遭到了強臺風的襲擊，海上狂風肆虐，暴雨傾盆，水天一線，白霧茫茫，船舶劇烈顛簸，隨時都有被洶涌的波濤吞沒的危險。面對極為惡劣天氣和海況，作為船上的最高政治首長，劉吉和官兵們一起搏風斗浪，與死神抗爭?？耧L暴雨漸漸平息了，戰(zhàn)勝了死亡的官兵們紛紛圍到劉吉身邊，想聽聽他有什么樣的豪邁之言，豈料，劉吉并沒有夸夸其談，而是拉著船長大吼一聲：“把船上所以的茅臺酒統(tǒng)統(tǒng)打開，大家一起為

生命干杯!”此時此刻，這充滿人文關懷的一句大實話，勝過千言萬語的說教?！盀樯杀?”劉吉的話音剛落，官兵們一起吶喊相應。“遠望號”返回祖國后，軍委授予他們一等功。

1986年，正當劉吉逐漸熟悉了軍隊生活的時候，安徽發(fā)生的學潮又改變了他職業(yè)的軌跡。中國科技大學的學生串聯(lián)合肥其他高校3000多人上街游行，造成了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中央領導想到了劉吉，迅速調他任中國科技大學黨委副書記，與彭珮云、滕藤等同志一起組成科大新領導班子，主抓學生思想教育工作。劉吉到科大當天，“美國之音”立即冠他以中共派進科大的“大軍閥”之名，說他是專門來鎮(zhèn)壓學生的。面對各種謠言和情緒激動的學生，劉吉不急不躁，以真誠的態(tài)度和學生們展開面對面的座談，推心置腹地回答學生們提出的問題。有學生問他：“為什么要開除方勵之的黨籍?”劉吉回答：“方教授不同意中國共產(chǎn)黨的黨章，因此不能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黨員?！睂W生又問：“方教授可以不是黨員，為什么不能當中國科技大學的校長?”劉吉再答：“中國科大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辦的大學，必須執(zhí)行中國的教育方針，方教授不執(zhí)行，所以不能當科大校長?！边€有的學生問他：“你是否認為我們上街游行就是搞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他語重心長地回答：“我認為搞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是極個別的人，有同學告訴我，趁上街游行去逛街，去買本書，你能說這是搞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嗎?”這樣的座談、對話，進行了多次，每次他都耐心細致地說道理，講原則，用真誠的春風拂去一張張稚嫩臉龐上的冷漠，用真理的力量撥動起一顆顆躁動不寧的心弦。漸漸地，劉吉的話語打消了學生們的抵觸情緒，座談、對話結束時，學生們開始用掌聲回報劉吉。再后來他成了學生們尊敬的領導、信賴的師長、能夠敞開心扉的朋友。兩年后當劉吉調離科大時，得知消息的同學們自發(fā)地為他送行，很多同學騎著自行車跟在他的車后送行10余里，場面非常感人。劉吉用他的真誠贏得了學生們的真心愛戴。

1988年底，劉吉被調到國防科技大學任政治部副主任，再一次穿上了軍裝。1989年，在春夏之交的那場動亂中，他緊握思想之劍固守著神圣的知識殿堂，富有哲理地宣講著黨的大政方針，竭盡全力做著學生們的思想政治工作。一次，少數(shù)學生搞騷亂，一名來自農(nóng)村的18歲大學生失去理智，用頭向學校的大鐵門猛力撞去。守在門口的劉吉見狀，立即奮力撲上前抱住了他，不料竟遭到這個學生猛烈地襲擊。然而風波過后，當追查這名學生責任時，有人主張開除他的軍籍、學籍，劉吉卻以這個學生當時失去了理智可視之為精神出現(xiàn)問題為由，為他年輕的政治生命筑起了一道呵護的屏障。

擔當重任，殫精竭慮報效祖國

兩所國家重點高校學潮的處理，使劉吉的才能得到了進一步展現(xiàn)，尤其他看問題、處理問題時的大視角、大智慧，令人矚目。1989年底，國家主席江澤民簽署命令，將劉吉從國防科技大學領導的位置上調到國家體委任副主任。

崗位再次轉換，又一場艱苦的跋涉。劉吉是個注重調查研究的人。他的大思路、大主意、大舉措從未離開過調研。在國家體委工作期間，劉吉負責全民健身工作。為了搞清全民身體狀況，他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田間地頭、車間礦山、大專院校、部隊營房。通過調查他了解到：當時中科院科技人員平均壽命只有53歲，高考中身體全部合格的學生只占總人數(shù)的15％，高校新生中身體較弱、很弱和多病者竟占86.5％。特別是一批批著名學者、科學家、作家、音樂家、教師英年早逝，令人扼腕!而在快節(jié)奏、高強度中運轉的普通工農(nóng)百姓，更是多發(fā)病傷神，常見病纏身，職業(yè)病裹足。面對調研結果和一串串數(shù)字，劉吉仿佛聽到了國民體質狀況的報警笛聲，這聲音尖銳、急促，令他不安!經(jīng)過反復思索，他腦海里迅即形成了“應該構筑一個全民健身工程”的想法。這個構想在他腦海里一萌生，他立即感到心胸亮敞，天高地闊。他的這個構想，馬上得到了時任國家體委主任伍紹祖的肯定和大力支持，立即投入了實際操作。為了早日實現(xiàn)構想，劉吉組建了工作小組，先后召開了30多個城鄉(xiāng)座談會，親自組織起草了若干文件。在精心制作這篇大眼光、大計劃、大手筆文章的日日夜夜里，劉吉夜以繼日地加班工作。一天，他突然想到：既然計劃生育是一項基本國策，那全民健身無論從它的著眼點、立足點、歸宿點，還是從它的順乎大潮，合于民意，蔭及子孫，造福后代的功德之處，也應該是一項基本國策。計劃生育解決的是優(yōu)生優(yōu)育——人的前期生育問題，而全民健身則是解決優(yōu)成優(yōu)長——人的后期發(fā)育問題。一個是生好，一個是長好，兩者缺一不可。如果只顧生，不顧長，把孩子們都育成胖墩或豆芽菜，那樣，我們的民族豈不弱不禁風讓人恥笑，再蹈被人欺凌的覆轍!

劉吉對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很興奮。為了慎重起見，他找到在中國科技大學共過事、時任國家計生委主任的彭珮云，彭珮云聽了劉吉的觀點連連點頭稱好!這使劉吉信心大增。經(jīng)過兩年多的努力，劉吉的構想從朦朧到清晰，從部分構造到整體框架，歷經(jīng)22稿，終于以《全民健身計劃綱要》的形式完成。很快這個《全民健身計劃綱要》在國務院總理辦公會上通過，于1995年6月頒布實施。當促進中華民族體質建設的這一偉大工程序幕拉開時，江澤民專門為其題詞：“全民健身，利國利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p>

劉吉對競技體育也作了大量調研，1990年亞運會之前他為北京市和中央機關干部作過一場《為了熊熊燃燒的火炬》的報告，轟動一時。中央電視臺多次全程播放錄音，為亞運會的召開，為我國體育健兒參加競賽，作了很好的輿論準備。亞運會上中國體育健兒充分發(fā)揮，奪得了184塊金牌，歷史空前。在全國向體育健兒學習的過程中，他又高度地概括出“中華體育精神”：即祖國至上、敬業(yè)奉獻、團結協(xié)作、科學求實、遵紀守法、頑強拼搏?！爸腥A體育精神”被胡錦濤主席稱為中國體育成功的基石。

除此之外，劉吉還為我國《體育法》的出臺，體育彩票的發(fā)行，對運動員進行高額獎勵等方面做出了重大貢獻，用他的聰明才智推動了我國體育事業(yè)的發(fā)展。

1998年，隨著我國經(jīng)濟體制改革的深入，劉吉又接受了新任務，國務院總理朱镕基聘他擔任國務院稽察特派員，代號007，主抓建筑和電力行業(yè)，他再次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劉吉和以往一樣，迅速用一種全新的姿態(tài)投入到工作中。履職期間，這位共和國部長級領導，率領四位助理跑遍了分管的所有企業(yè)，出色地完成了黨和國家交給的任務。

很多人認為：人在崗位轉換時，雖然有幾分投入新生活的激動，但通常在一段時間里是很難受，甚至很痛苦的，因為情感中總會有對昨天輕車熟路慣性運動的留戀：有對陌生面孔與生疏工作的憂慮。而劉吉面對事業(yè)對自己的一次次選擇，都是以服從為神圣天職，幾乎沒有猶豫，沒有惶惑，常常今晚接到調令，明早就打點行囊迎著曙光上路了，而且干一行總要干出些名堂來。當青年人問劉吉：你主張干一行愛一行，還是愛一行干一行?劉吉回答：當職業(yè)選擇了你，你就要干一行愛一行。當允許你選擇職業(yè)，你就要愛一行干一行。我主張愛一行干一行，因為愛是最好的老師。但我經(jīng)歷的時期，社會環(huán)境與條件決定了我們只能干一行愛一行。共產(chǎn)黨員是一塊磚，革命一生認黨搬，搬到哪里就在哪里發(fā)芽、生根、開花、結果。當代中國研究所研究員李永田在寫給劉吉的一首五言詩中，對他的經(jīng)歷做過精辟的描述：

君本農(nóng)家子，傳奇并不奇。

清卑食智果，矢志核物理。

政府任公務，企業(yè)管經(jīng)濟。

不惑年已過，投筆著戎衣。

學潮奔科大，亞運又從體。

十載八調動，受命危難際。

農(nóng)工兵干體，行行爭第一。

法國思想家羅曼羅蘭曾經(jīng)說過：“真正的英雄主義只有一種，就是看清這個世界的未來面目，并且去熱愛它。”我們不必把劉吉所有的舉動都上升到英雄的高度，但他卻具有堂堂儒風，一身正氣，也正如西方哲人普德曼所言：播種一種思想，收獲一種行動；播種一種行動，收獲一種習慣：播種一種習慣，收獲一種性格：播種一種性格，收獲一種命運。劉吉在人生道路上一邊播撒行動，一邊收獲自己的命運——用智慧和誠信打造出了一個成功而輝煌人生。

如今，劉吉又擔任起了“中國國情調查研究中心”主任的重任，為祖國的建設、發(fā)展繼續(xù)貢獻著自己的聰明才智，近幾年他又先后出版了《中國商道》、《碰撞三十年》、《坦言三十年》等長篇力作。相信他一定能再書職業(yè)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