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客

聞　眥

我本來是個船客,乘船也只是要在另一個碼頭下船。只僅僅是個過客,可是我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船的掌門人,成了船的一個主人。我以為這樣就可以不下岸,可以一直伴著船在滔滔海面上劈水前進,可是再出色的船長都有下岸的時候。海上的客觀狀況總有一些是預料不到的,屬于突然襲擊的,船在海上觸礁了,但不都是船長的錯,是天意難違么?姑且給上肯定的回答。

那時候我選擇乘船是因為我之前沒有乘過船,想親自感受一下乘船的滋味。當然,我之前聽身邊乘過船的人說過乘船的滋味。只是有些事只有自己親身去體會才可以真切的感知其中的奧妙,千聽萬睹都不如一踐。

浩浩海水,藍藍海色,究竟會給人一種怎樣的真實感。海風吹拂,慢慢地侵入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于是心中又是否有某股源源不斷的爽感。海鷗飛翔,在船的近近遠遠之處給人一種無限的對自由的向往。海水在遠遠處畫出天緣,給人一種世界就在近頭的真實。海水、海鷗、天空、客船、我。這樣好像是商量好的排練好的一幕出場場景,在觀眾眼睛的一閃里是否成了驚心動魄美輪美奐的畫卷,這也只有觀眾自己知道。

可坐船是不是真的會很顛簸,會使人頭暈。我之前從未因為乘交通工具而暈頭轉向,甚至嘔吐。

不論假設怎么樣,但是船已經收起之前拋下的錨了。船上的人很多,各式各樣的妝飾,各式各樣的表情,各式各樣的舉止。我獨自一個站在船欄邊去準備感受先前想好的一切,后來一個陌生的女子走過來說要和我一同體味這幕場景,我們于是互相交談了一番,各自感覺彼此都合得來,于是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站在一起。在船上一同行走,在船上一同吃飯,只是還沒有達到一同就寢的深度。

我漫無目的地問她在哪里下船。

她回答說在F地下船。

同時她也問我在哪里下船。

我回答說,原來我們所要到達的終點不一樣,我說我在G地下船。

她繼續(xù)說,你的終點比我更近,不過,我可以跟你一起下船,因為F地與G地并不遠。

“這樣好嗎?”

“至少我覺得值得?！?/p>

“為什么?”

“因為我一個人的路途太孤獨,而這偏偏又不是我所想要的,我十分討厭一個人的旅途。”

“那你之前有過同樣的經歷嗎?！?/p>

“有過?！彼肓讼胝f。

船依著時間前行著,在船上我真的感受到了之前想到的一切,就是如此的美麗,我全身心的投入。

“你之前有過很多這樣的感受吧?！蔽覇?。

“偶爾。”她有些惋惜的回答。

“為什么?”我感覺奇怪

“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這樣可以溝通得來啊。”她微笑著說。

“這也的確?！?/p>

“那你有過這樣的情節(jié)嗎?！?/p>

“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是第一次乘船。”

“那我很幸運?！?/p>

“為什么?”

“因為你第一次乘船就被我碰到了,而且可以一起下船上岸?！?/p>

“那我也是幸運的。”

她沒有回答。只是對著我一陣甜笑。

船依舊依著時間前行著,我們的旅途都很長,F站是最后一站,G站是倒數第二站。船停停走走,人上上下下,船上的人越來越少了。

海上的景色依舊美麗得撩人心弦。

“不然我們都不下船吧。”她突然認真的問。

“可是船終究是有終點站的呀?”

“我們可以不下船啊,跟著船往回走啊?”

“往回走還是有終點站啊?！?/p>

“傻瓜,我們不會再跟回來?！?/p>

“可是我們的旅費帶的不多啊?！?/p>

“我們可以叫家里人寄過來嗎?！?/p>

我看了看她,再看了看美麗的景色,想了想,答應下來。

一直就這樣進行著,當然,其中我們也曾因為某些分歧不開心過,甚至有中止這樣旅途的沖動,最后事情還是朝順利的發(fā)向發(fā)展著。

一直就這樣進行著,來來回回。

來來回回。來來回回。來來回回。

船長老了,去世了。船長于是把這艘船托付給我們。只因為我們一直在船上,與他很熟悉。

可是我們并沒有船的駕照,只是我們一直乘著船,僅僅是個經驗豐富的乘客。

不言而喻船觸礁了。

幸好我們都死里逃生。

可是我們卻在不同的地方上了岸。

最后分離了。

愛情是船,我們都是乘船的人,不是船長。

責任編輯 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