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學軍
(天津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 天津 300160)
2008 - 12 - 24
田學軍(1963-),男,博士,天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天津工業(yè)大學外國語言文學研究所副所長,碩士生導師。
東西方文化趨異的深層動因分析
田學軍
(天津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 天津 300160)
本文以文化比較為切入點,透過對弱語境文化和強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和內(nèi)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和審慎型(民族)文化、一元時間/單向計時制(文化)和多元時間/多向計時制(文化)、動剛文化和靜柔文化、非接觸文化和接觸文化、離散型文化和聚攏型文化、個體主義文化和集體主義文化等特征的分析,揭示了東西方文化差異的深層動因——集體主義和個體主義是“母體”,個體獨立性是“發(fā)動機”。
文化;東方;西方;深層動因;研究
對于文化的蘊涵,不同的方家有不同的認識,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范疇。筆者無意進行這方面的探討,而是換了一種視角和思路,通過東西方文化的對比研究,對文化(包括言語交際和非言語信息)進行再思考,挖掘東西方文化趨異的深層動因。
眾所周知,不管怎么樣界定文化,文化是歷史發(fā)展、國家體制、文化傳統(tǒng)、民族性格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晶,不同群體之間的文化差異始終根植并且顯現(xiàn)于特定群體的社會文化特征。如果拋開表面紛紜的文化(包括亞文化)現(xiàn)象進行較深層面的歸類,挖掘出這些文化特征,這對于開闊(文化)視野,更好地進行文化研究和跨文化交際無疑是大有裨益的。
有鑒于此,筆者把東方(多半以中國為參照對象)和西方(多半以美國為參照對象)作為兩大文化集團[1],對其文化特征進行了簡要的比較和梳理,總結為八個方面的參照(分析)視點:弱語境文化和強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和內(nèi)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和審慎型(民族)文化;一元時間/單向計時制(文化)和多元時間/多向計時制(文化);動剛文化和靜柔文化;非接觸文化和接觸文化;離散型文化和聚攏型文化;個體主義文化和集體主義文化??傮w上說來,西方文化具有弱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一元時間/單向計時制(文化)文化、動剛文化、非接觸文化、離散型文化和個體主義文化的特征;而東方文化則具有強語境文化、內(nèi)向型文化、審慎型(民族)文化、多元時間/多向計時制(文化)、靜柔文化、接觸文化、聚攏型文化和集體主義文化的特征?,F(xiàn)在筆者以這八個文化特征為切入點,對東西方文化在這些方面的蘊涵、分布和成因進行簡要的對比分析?;魻朳2]提出的弱語境文化和強語境文化的觀點揭示了這樣一個事實:不同的文化對語境有不同的依賴程度;換言之,交際行為的編譯方式和過程因文化不同而表現(xiàn)出各自鮮明的特點。根據(jù)霍爾的觀點,人們在強語境文化中交流,信息量較多地蘊涵在社會文化語境中,或者內(nèi)化于交際者自身,而語言本身負載的信息量較少,即在強語境文化中,語境比言語更能表達交際者的意義和思想,這也就說明了為什么中國人有時“沒說出的”要比“說出的”更為重要。但是在弱語境文化中,交際過程中的大部分信息是由顯性的語碼承載的,只有少量的信息需要通過語境來表達。這意味著,弱語境文化中的人們習慣于用言語或藉靠言語本身的力量進行交際。
東方和西方在這方面的差異是比較明顯的。西方國家基本上屬于弱語境文化,多數(shù)東方國家屬于強語境文化。西方人樂意而且善于侃侃而談,因為語言是他們最重要的交際工具,語境只是起到輔助作用。而在東方文化中,語境的重要性超乎尋常,人們覺得許多事理心照不宣,言語交際通常言簡意賅,而且習慣捕捉隱含的信息。以中國和美國為例,中國人往往含蓄、內(nèi)斂,反應較少外露,人際關系緊密;而美國人則往往率直、外顯,反應外露,人際關系不密切。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重“意會”,而美國人重“言傳”的緣故。
弱語境文化和強語境文化的特質(zhì)同外向型文化和內(nèi)向型文化的特質(zhì)有著非常緊密的聯(lián)系。社會群/個體性格的外向和內(nèi)向,雖然展現(xiàn)形式紛繁多樣,但是語言無疑是衡量這一要素不可或缺的核心指標——語言在東西方文化中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西方人強調(diào)和看重語言的力量;東方人則倚重人格而不是語言的魅力,“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論語·子路》)。
西方語言學的發(fā)達無形中展現(xiàn)出語言在西方社會中舉足輕重的地位。自古希臘時代起,語言在西方人眼中就是探索和表達真理、延伸自我和影響他人的工具?!靶揶o學”在亞里斯多德時期就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而且一直在不斷地完善和發(fā)展,被視為“一門在口語或書面語中用語言勸導和影響他人的藝術”。因此語言受到普遍的重視和研究。無論是政治大選還是日常交談,西方人往往通過語言展現(xiàn)自己的才華。在他們看來(如意大利人、美國人和紐約猶太人),默不做聲是不可忍受的,是一種缺乏交往、無禮的消極行為。因此語空(現(xiàn)象)通常被理解為冷淡、氣憤、敵視、反對、羞怯、難堪、輕視、厭煩和冷漠的表現(xiàn)。這也就是為什么西方人在做完講座后對東方人的沉默感到困惑不解的原因。
而在深受儒道思想影響的東方,語言的力量是極為有限的。相反,無言或少言則被廣為倡導和稱頌??鬃又鲝埳餮浴⒐蜒裕瑥娬{(diào)“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教育其弟子少說話,多做事。又言:“四時行焉,天何言哉”。既然自然規(guī)律都是完全獨立于語言之外的,講話自然是不必要的。另外還有“靜水流深”,“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一切邪惡自口出”,“言多必失”等格言深深扎根于東方文化中。
語言在人類社會生活中的強勢地位毋容置疑,但是和諧的人際交往無疑要求我們高度關注并且合理調(diào)配會話策略,而這方面的探討又是和積極型(民族)文化和審慎型(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社會語言學家譚嫩曾經(jīng)討論過“積極”和“審慎”的概念。“積極”型民族傾向于:(1)講話多;(2)積極打斷別人的話;(3)期待別人打斷自己講話;(4)不時提高講話聲音;(5)語速快于“審慎”型民族?!胺e極”型民族的人喜好辯論,甚至以為不積極參加爭論的人是冷漠無禮的。與之相對,“審慎”型的民族則傾向于:(1)每次只有一人講話;(2)有禮貌地聽別人講話;(3)盡量少打斷別人的話;(4)盡可能多地肯定和稱贊對方。根據(jù)譚嫩的劃分,俄羅斯、意大利、希臘、西班牙、南美洲和阿拉伯國家都屬于“積極”型民族;而東方的大多數(shù)國家,例如中國和日本,則屬于“審慎”型民族。
有人形象地把東西方人的會話方式比作打保齡球和乒乓球。東方人會話時,雙方都禮貌地等待發(fā)言機會,對于什么時候開始接話把握準確。一個人講話的先后取決于其地位、年齡和與其他人的關系。如同打保齡球一樣,輪到某人發(fā)球時,他會小心翼翼地打。其他人則禮貌地站在一旁觀看,不會擅自離開或拼搶。在保齡球到達木瓶之前,沒有人插話或發(fā)言?;卮饐栴}也是深思熟慮,一般不會脫口而出。在東方人會話中,較長時間的語空是常見的、可以容忍的。對美國人來說,甚至兩至三秒的語空都是不可思議的。西方人說話速度快,要求你來我往,有問必答,而且不能拖延時間。因此,習慣于“乒乓球”式交談的美國人常常抱怨日本人態(tài)度消極冷淡,對談話不感興趣。日本人則不適應美國人的過分好奇和狂轟濫炸式的提問。他們認為美國人過于沖動、魯莽和草率,不給對方留出時間考慮。這方面的文化特點有助于我們分析和理解為什么在混合的語言學習班里,有的學生積極活躍、高度參與,有的學生沉默寡言、觀望一邊。
霍爾根據(jù)文化差異將時間劃分為一元時間制和多元時間制。一元時間制是一種強調(diào)提前計劃日程,準時實施計劃的時間觀念。一元時間一次大概就做一件事情,而且特別講究計劃的周密性,例如學校在每學年快結束時,一般會將下一學年每月、每周,甚至每日該做的事情都編排好。一元時間制(習慣)最顯著的特點有:(1)事先約定;(2)守時;(3)說話直截了當。一般說來,北美、西歐、北歐都是一元時間制。德國是典型的一元時間制國家。他們的守時已經(jīng)達到了無人(國)能及的地步。多元時間制則與之相反,對工作安排不那么固定,時間限制不那么死,一般可以同時做多件事情,時間安排比較隨意,更加人性化。亞洲大部分國家,拉美、阿拉伯國家、非洲國家都屬于多元時間制(習慣)。多元時間制的生活與工作習慣可見于:不提前預約,隨便串門,打亂別人的生活秩序;赴約遲到或失約不以為然;眾人談話,爭先恐后,七嘴八舌;邊工作邊聊天;大群人圍著一個醫(yī)生等著就診;買東西你推我搡,不按先來后到的順序排隊;教師在上課,門外的人可以突然闖進教室發(fā)布一個通知;不斷地更改既定計劃,一時一個樣。由此可見,一元時間制富有效率,但有時顯得過于呆板,缺少靈活性;多元時間制雖有人情味,容易對人對事進行變通,例如走后門,但也給人們帶來了不少煩惱。從總體上說,中國是一個多元時間制的國家,但當代中國(大陸)文化,特別是大城市的生活(節(jié)奏)似乎正處在從多元時間制向一元時間制的過渡階段。兩種時間(計時)制的文化特征可以通過如下的圖表得到闡釋:
表1 一元時間制和多元時間制的文化特征比較
一元和多元時間/計時制的差異,是因為西方社會文化是一種工業(yè)文化:人們生活節(jié)奏較快,很多人都有規(guī)劃好的時間表,不浪費別人(和自己)的時間、不輕易打亂別人的安排是對別人尊重的表現(xiàn),例如:認真準備發(fā)言,使演講更加簡練、重點突出就能最大限度地節(jié)省別人的時間;事先約定會給主人留有很大的主動權,不會打亂別人的時間安排。多元時間制文化,例如中國,多半是一種農(nóng)業(yè)文化:人們生活節(jié)奏較慢,時間觀念沒有西方人強烈。除此,在多元時間文化中,宗法血親關系非常重要,這種人際關系不是靠精確的數(shù)字而是靠人的血緣和情感聯(lián)系起來的。由于時間觀念淡薄,中國人喜歡即興侃侃而談的人。由于我們的人際關系中融入了更多的情感因素,即使別人突然造訪,我們也會熱情接待。
透過如上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絕大多數(shù)弱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的國家基本屬于一元時間制,而強語境文化、內(nèi)向型文化、審慎型(民族)文化的國家則多半屬于多元時間制。弱語境、外向型、積極型的國家特別注重效率,精確的時間安排和計劃被視為每日必做的功課。他們習慣于認真地處理每一件事情,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繞圈子,在實際運作過程中也不希望受到打擾。然而在強語境、內(nèi)向型、審慎型國家,時間的隨意性使得他們能夠在某一時間同時承擔多項任務,對于時不時的被打擾他們反而顯得很高興。在他們看來,精確地、勞神地利用時間是不會享受生活。
不同的文化在歷史演變中形成了獨特的民族性格。法國人浪漫多情;意大利是個詩意的國度;德國是思想家的故鄉(xiāng)。盡管西方國家之間民族性格、秉性有著相當?shù)牟町?但是與東方人比較起來,西方人的血管里似乎熱血總是在沸騰、躁動,狂熱的激情伴隨人生。體現(xiàn)在語言上也是充滿挑釁和活力。這是因為他們的生存空間多以海島為主,經(jīng)濟活動以商業(yè)為主,生活方式以流動為主,價值觀念以個體為主。在漫長的歲月里形成了愛動的習慣。古希臘青年不安居書齋,奔波賽場;古羅馬勇士生活在軍營,展威于角斗場;西班牙人以斗牛為樂,無所畏懼。因此,東方人的沉默無語在他們看來與其民族性格格格不入,始終是無法忍受和難以理解的。與之相對,“寧靜以致遠”則是中國人的至理名言。東方風水學講究曲徑通幽,韜光養(yǎng)晦。《易經(jīng)》云:“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則德方?!币造o制動成為公認的哲理。佛教修行,也講固靜入定,由定生慧。主張清靜無為,清心寡欲。體現(xiàn)在語言上,中國人傾向于緘默少言,三思而后行。在會話中體現(xiàn)出的是謙虛而審慎,用最少的話達到目的。因而語空現(xiàn)象時有所見。李大釗總結說,中國人以靜為本位,以動為例外;西方人以動為本位,以靜為例外。
人際距離和身體接觸都涉及到“個人領地”這一概念。多大的地盤,什么樣的區(qū)域才算是“個人領域”不容侵犯?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理解。每個民族都有其慣常的交際距離,打破了這種習慣距離,就意味著侵犯了他人的“個人領地”,受“侵犯”的個人就會煩躁不安。在研究所謂“空間語言”時,眾多學者都涉及到“接觸文化”與“非接觸文化”的區(qū)別。前者,例如地中海地區(qū)(包括希臘、意大利、法國)、來自中東和歐洲的猶太人、東歐人和俄國人、拉丁美洲人以及印度尼西亞人,在交際時對身體接觸不是太反感或比較習慣于身體接觸,個人以及社交空間的距離較小;后者例如北歐(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大部分地區(qū))、德國、英國、美國(英裔美國人、盎格魯撒克遜人)和日本人,在交往中不太習慣于身體接觸或對身體接觸比較反感,個人空間與社交距離較大。在跨文化交際研究領域,人們經(jīng)常引用的一個實例是:一個南美人與一個北美人在大廳的一端交談,由于前者按照自己覺得最合適的距離不斷向前靠,后者也自然地保持著自己的個體空間而不斷退后,當談話結束時,兩個人不知不覺地移到了340英尺長的大廳的另一端了。
東西方文化的特質(zhì),還可以粗略地概括為“聚攏型”和“離散型”。按照這樣的觀點,而且也有大量的實例說明中國屬于“聚攏型”文化。如此說來中國人更具有“接觸文化”的特征。但是從我們的觀察看,中國人在一般交往或與陌生人交往時,更具“非接觸文化”的特征;但在與熟人和同性接觸時,比英美人靠得更近,觸碰次數(shù)更多。因此,具體情況還是要具體分析。但是,從整體上說,東方文化屬于“聚攏型”文化,西方文化屬于“離散型”文化。而“聚攏型”文化和“離散型”文化又分別是和接觸性文化和非接觸性文化大致對應的。
現(xiàn)在我們以中國人與英美人為比較對象,看看“聚攏型”文化與“離散型”文化的某些差異。在英語國家辦公室里,如果人多擁擠,辦公桌一般都朝一個方向排列,以便于每個人活動的余地盡可能大一些;由于不是面對面,而是面對背,因此也有利于維護個人隱私,有利于獨處。在中國的辦公室里,經(jīng)常是兩張辦公桌相對排列,甚至是四張拼在一塊,工作人員面對面辦公,以方便互通信息相互交流。如果排隊的話,中國人往往前后貼得緊緊的,相互之間的碰撞也不是太在意;而英美人則前后距離較大,甚至不惜以粗暴的舉動阻止他人觸碰自己。并肩同行時,中國人同性之間靠得極近,常??募缗鲋?而英美人一般要相互保持在三四英寸的距離。
按照集體主義文化的標準,人類生存的基本單位是群體,而非個人。換言之,集體/群體本身就是一個實體,集體比個體(的總和)重要。通常情況下,集體代表所有成員的利益,遇事大家集體做出決定,每個成員都忠誠于集體。在集體利益面前,個體要奉獻自己。考慮問題時,人們需要問的不是國家為他們做了什么,而是個體能為國家做些什么。在中國,忠誠和一致是美好品質(zhì),人們習慣并且也樂意把個體的利益置于集體利益之后,“個人服從集體”。因為我們認為,“大河無水小河干”。個體主義文化則倡導,個體本身就是目的,應該實現(xiàn)自我。他們認為,如果有誰侵犯了他們獨立思考的權利、自我判斷的能力、獨立決斷的能力和獨立生活的能力,這在道德上是錯誤的。在美國,個體主義的理念早就印刻在首批踏上北美荒涼大陸的移民心中,“快樂、自由和追求幸?!币呀?jīng)成為了社會和每位個體追尋和奮斗的目標。西方人自我中心和獨立意識很強,主要表現(xiàn)在:(1)自己為自己負責。在弱肉強食的社會,每個人的生存方式及生存質(zhì)量都取決于自己的能力,因此每個人都必須自我奮斗,把個人利益放在第一位。(2)不習慣于關心他人、幫助他人,不過問他人的事情。在西方國家,個人的權利和責任是第一位的,他們強調(diào)個人價值和競爭。他們把自己當成獨立的個體,只對自己生命中的各種情境負責。西方人對待已成年的孩子就是很好的例證。18歲的孩子就離開父母自己謀生。在中國,父母要(應該)負擔子女的衣、食、住、行,直到他們結婚,甚至那以后孩子還和父母住在一起,由父母替他們照看晚輩。聚居的習俗、集體主義的觀念使一代代的中國人終生都舍棄不掉對孩子的牽掛。前不久讀到羅素的一篇散文“如何變老”,感觸良多。他認為孩子只不過是一個人生命中的過客,父母完成對子女成年前的撫養(yǎng)后就應該開始體驗、享受另一階段的人生。這是典型的西方觀點。中國的父母怕是很難接受。然而觀念上的距離感影響到心理再進而外化到空間就表現(xiàn)為我們現(xiàn)在所能感受到的東西方不同的“空間觀”了。
特定群體的文化是由特定的民族創(chuàng)造的,而一個民族的特性也較多地集中表現(xiàn)在文化中。因此文化傳統(tǒng)和民族文化傳統(tǒng)可以是同義詞。由于世界各民族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歷史時期不同,對自然界和社會現(xiàn)象的認識和理解不同,從而形成了具有相應特色的文化。例如,對待自然,中國文化比較重視人與自然的和諧,而西方文化則強調(diào)人征服自然、戰(zhàn)勝自然;對待社會和他人,中國人主張中庸、謙讓,西方人則主張競爭、斗爭——這是從觀念形態(tài)上講的。表現(xiàn)在物質(zhì)形態(tài)上也有極大的不同,例如中國的民間藝術圖案講究對稱、統(tǒng)一、和諧;西方民族則講究差異、多樣。如此的文化底蘊揭示了為什么中國文化具有集體主義特征,而西方文化的個體主義色彩濃重。
在東西方文化中,筆者[3]認為,集體主義文化和個體主義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孕育東西方文化差異的“母體”:東方文化因為集體主義的管約才具有了強語境文化、內(nèi)向型文化、審慎型(民族)文化、多元時間/多向計時制(文化)、靜柔文化、接觸文化、聚攏型文化的特征;西方文化因為個體主義的閃光才凸顯出弱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一元時間/單向計時制(文化)文化、動剛文化、非接觸文化、離散型文化的靚麗。
集體主義和個體主義的凸顯雖然與東西方文化的不同底蘊密不可分,但是其深層次的原因在哪里呢?筆者認為是個體獨立性:個體獨立性的觀念是強還是弱,個體獨立性的行為是多還是寡。中國文化重群體、重社會、重和諧;西方文化重個體、重奮斗,任何事都需要憑靠自己完成??梢哉f,個體獨立性既是西方文化內(nèi)涵中的一個重要概念和內(nèi)容,又是東西方文化對比研究中一個必須給予高度關注的“樞紐”——個體獨立性是東西方文化趨異的“發(fā)動機”。
現(xiàn)在我們不妨對個體獨立性和文化特征之間的因果關系做這樣的脈絡追蹤:
個體獨立性→強→個體主義→西方文化→弱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一元時間/單向計時制(文化)、動剛文化、非接觸文化、離散型文化;
個體獨立性→弱→集體主義→東方文化→強語境文化、內(nèi)向型文化、審慎型(民族)文化、多元時間/多向計時制(文化)、靜柔文化、接觸文化、聚攏型文化。
在該文中,筆者以文化比較為切入點,透過對弱語境文化和強語境文化、外向型文化和內(nèi)向型文化、積極型(民族)文化和審慎型(民族)文化、一元時間/單向計時制(文化)和多元時間/多向計時制(文化)、動剛文化和靜柔文化、非接觸文化和接觸文化、離散型文化和聚攏型文化、個體主義文化和集體主義文化等特征的分析,揭示了其蘊含、分布和成因。
在審視這些文化特征的同時,有兩點需要牢記在心:
(一) 相同的文化現(xiàn)象在不同的文化中,蘊涵的內(nèi)容可能迥異,遇事一定要具體分析,切忌生搬硬套。例如東西方肢體語言的差異就可以總結為以下三種情況:
(1) 肢體語言一樣,非言語信息不同
肢體語言漢語非言語信息英語非言語信息跺腳氣憤,惱怒,灰心,悔恨不耐煩觀眾聽眾鼓掌,表演或講話人也鼓掌謝謝,互相表示友好感情為自己鼓掌;被認為是不謙虛目不轉睛地看好奇;有時是驚訝不禮貌;使人發(fā)窘;不自在發(fā)“噓”聲反對;責罵;轟趕要求安靜拍別人的腦袋(成人對孩子)疼愛;(對成人或青年)會引起反感,是侮辱人的動作安慰;鼓勵;鐘愛
(2) 非言語信息相同,肢體語言有差異
非言語信息中國的肢體語言西方的肢體語言“過來”(叫別人過來)把手伸向被叫人,手心向下,幾個手指同時彎曲幾次把手伸向被叫人,手心向上,握拳用食指前后擺動(中國人對此反感)“丟人”“沒羞”(半開玩笑)伸出食指,用指尖在自己臉上劃幾下,像搔癢,不過手指是直的伸出兩只手的食指,手心向下,用一個食指摩擦另一個食指的背面“我吃飽了”(吃飯后)一只手或兩只手輕輕拍拍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喉頭,手心向下(常同時說“到這兒了”)
(3) 只存在于一種文化中的肢體語言
肢體語言西方文化中的非言語信息咂指甲重大思想負擔;擔心,不知所措用大拇指頂著鼻頭,其它四指彎著一起動挑戰(zhàn),蔑視搖動食指(食指向上伸出,其它四指收攏)警告別人不要做某事,表示對方在做錯事把胳膊放在胸前,握緊拳頭,拇指向下,向下擺幾次反對某一建議、設想;反對某人;表示強烈反對眨眼(很快地合上一只眼,微微一笑點點頭)表示下列幾種感情:會意,贊許,鼓勵,傳遞信息,表示團結等
肢體語言中國文化中的非言語信息用食指點點或指指自己的鼻子“是我”,“是我干的”(西方人認為這個手勢有點可笑)說話時用一只張開的手捂著嘴(一般是老年人用)說秘密話(有時沒有明顯的意義)兩只手遞(即使可以用一只手拿起的)東西給客人或別人尊敬別人為自己倒茶或斟酒時,張開一只手或兩只手,放在杯子旁邊表示感謝伸出兩個豎起的食指在身前慢慢接近(往往在戲曲中出現(xiàn))男女相愛;匹配良緣
(二) 文化特征不同并不意味著文化有優(yōu)劣之分。每一種文化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中華文化重情,但它需要普遍的道德自律為前提,缺乏之容易造成“剪不斷,理還亂”的裙帶關系;西方文化唯智,雖可操作性強,但如果放任紛爭,有可能陷入利己主義的冰水之中。有比較方見差異,有差異方見和同。兩種文化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讓人類生活更幸福、美滿。以儒教為核心的中華文化和以基督教為核心的西方文化只有經(jīng)過互相取長補短,形成全新的文化體系,才有可能更合理地解決生存中的個體化滿足問題,從而使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達到和諧相處的理想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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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田學軍. 東西方批評策略的對比研究和文化解讀[J]. 忻州師范學院學報, 2008 (4):30-33.
[4] 田學軍. 交際鏡像中的語言、文化、語用[M]. 天津: 天津大學出版社, 2009.
DeepDrivingForceofDivergenceBetweenEasternandWesternCultures
TIAN Xue-jun
(Foreign Studies College of Tianji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Tianjin 300160, China)
The paper explores, through a contrastive study, the deep driving force between the divergence of Eastern and Western cultures, by analyzing low-context culture and high-context culture, extraversion culture and introversion culture, high-involvement culture and high-considerness culture, mono-chronic time/M-time system (culture) and poly-chronic time/P-time system (culture), active and resolute culture, passive and subdued culture, non-contact/non-touch culture and contact/touch culture, apartness culture and togetherness culture, individualistic culture (individualism) and collectivist culture (collectivism). For the divergence of Eastern and Western cultures, individualism and collectivism constitute the “matrix”, individuality being the “engine”.
culture; East; West; deep driving force; exploration
G04
A
1009-105X(2009)01-013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