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路霞
在蘭州為左宗棠“捂帽子”
20世紀70年代末,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還在醞釀的時候,“洋務運動”和“洋務派”都還不是什么光彩的詞匯。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副所長黎澍先生,率先在蘭州發(fā)起召開了一個關于“中俄關系史”的研討會(1978年9月下旬),這是粉碎“四人幫”之后,史學界以新的聲音亮相的一次重要會議。
夏東元是近代史專家,華東師大歷史系教授,從“四清運動”至此,已經14年沒有發(fā)表文章了,這回他不能再沉默了,斗膽在大會上提出了要重新評價洋務運動的主張,立刻引發(fā)大會好一陣熱鬧。開會前一天,主持會議的劉存寬先生通知他,請他準備明天大會發(fā)言,而且是第二個發(fā)言。夏東元問,發(fā)什么言,有沒有個范圍?劉存寬先生說:“明天到會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開會了,第一個發(fā)言的是蘭州大學歷史系的杜經國教授,發(fā)言的題目是“愛國主義者左宗棠”,文中充分肯定了左宗棠收復新疆伊犁的歷史功績,是著名的愛國主義者,但他又是著名的洋務派首領之一,這不協(xié)調。他把洋務派與愛國主義完全對立起來了,說洋務派是崇洋媚外、投降賣國。因此主張摘掉左宗棠的洋務派“帽子”,今后不能講左宗棠是洋務派了。他維護左宗棠的聲譽,所以力主為其“摘帽”。
這下夏東元明白“明天到會你就知道了”的意思了,發(fā)言的主題也立馬明確了起來。他發(fā)言之前全無腹稿,全是臨場發(fā)揮,先說左宗棠收復伊犁等反侵略行為,是公認的愛國主義,非常了不起,的確應當大書特書。接著話題一延伸,說左做的另外一件事情也是愛國主義的表現(xiàn),也很了不起,同樣也應當大書特書,那就是在福建創(chuàng)辦了馬尾船廠,制造新式輪船,并相應地辦新式學堂,培養(yǎng)新式人才,這些都是社會進步、國家富強最迫切需要的……于是得出結論——左宗棠這頂洋務派的帽子“捂著”挺合適,沒有必要幫他摘下來。
這下臺下與會學者議論紛紛,只聽見會場上嗡嗡聲不絕于耳。也有人愣在那里,張口結舌,像在聽天書,怎么也弄不懂—會議主題是討論中俄關系嘛,怎么變成討論洋務派了?即便是撇開左宗棠不說,按照他這個邏輯,這等于是給洋務派翻案了,把過去說的賣國行為說成是愛國行為了,要知道,晚清洋務運動的頭頭是大賣國賊李鴻章啊,洋務派還包括盛宣懷、張之洞等一大批晚清督撫疆臣,這可是前所未有的說法,整個兒地推翻前案,膽大包天!會場上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們激動了起來,認為說得有道理,更有甚者認為在這個問題上還應當繼續(xù)解放思想,大膽發(fā)揮。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還沒學會“搗漿糊”,他們對學術理論是非常頂真的。
夏東元在后來的討論中不慌不忙地層層分解,把自己多年來對于洋務派研究的心得要點和盤托出,也把多年來郁積心頭的話語倒了個痛快:
在中國近代史開端的時候,地主階級改革派心目中的“洋務”(當時叫“夷務”)的主要內容,就是在中國與外國資本主義打交道中,學習和利用西方先進的軍事技術以戰(zhàn)勝對方,并開始意識到要用西方先進技術發(fā)展近代工商業(yè)以決勝于市場。因此,“洋務”并沒有貶的意思,而是一個褒義詞。只有腐朽的頑固派才深惡痛絕地把先進技術目為“奇技淫巧”,把學習“長技”看作是一件大壞事……左宗棠是鎮(zhèn)壓太平天國革命和少數(shù)民族起義的著名湘軍頭目,也是人們常常把他與曾國藩、李鴻章并提的洋務派顯要人物。他的確鎮(zhèn)壓過農民起義,但也摧毀過英、俄扶植的阿古柏傀儡政權,捍衛(wèi)了祖國領土主權,還創(chuàng)辦過近代重要的洋務企業(yè)福建船政局,同時設立學堂,培養(yǎng)我國自己的技術人員;在他軍次蘭州時,還創(chuàng)辦了蘭州機器織呢廠,發(fā)展地方輕工業(yè),并關照胡光墉采買西方先進的水利器具,以解決西北的干旱問題……但是洋務派在不少人心目中,是投降賣國的同義語,我不同意這種觀點,這些看法有片面性!洋務派是當時中國最需要的人,他們是中國對外開放的先行者,他們中愛國的人居多數(shù)……
這些觀點拿到現(xiàn)在來看,是根本沒有什么問題的,但那是在30多年前,“左”的思想嚴重,能發(fā)出這樣的“異端邪說”,與“左”的腔調對著干,無疑是需要絕大的勇氣。夏東元在1964年“四清”的時候就遭到過8個月的圍攻,“文革”中也是被革命的對象,抄家、批斗、下放“五七”干校,樣樣待遇都受過。這會兒,人家懷疑他大概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他的學生坐在臺下直為他擔心:老師今天是怎么了?
盡管當時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未召開,但是政治空氣畢竟與以前不一樣了,學術界的精明人士正在反思過去的史學思想和方法。夏東元充當了近代史學界撥亂反正的沖鋒者,他情不自禁地登高一呼,結果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左宗棠的例子實際上還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愛國主義應當包括洋務派在內——這是過去從未有人提過的論點,甚至是人家想也不敢想的問題。
那次會議因為是在蘭州召開,蘭州大學的人就占了多數(shù)。會后很多人都圍上來,跟他切磋更深的問題。他走到哪里,那里就會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蘭州大學的校長和黨委書記聞訊也趕來了,請夏東元會后在蘭州多留一天,給研究生們上堂課,為西北的史學界多吹進一些新鮮空氣。會議接下來是安排與會者到西安和敦煌參觀,夏東元不愿放棄這個難得的參觀機會。人家校長說,他們是乘火車前去,我們?yōu)槟I飛機票,能趕上他們,決不會耽誤參觀的。
可是夏東元心里在犯嘀咕,乘飛機是不怕的,不過他知道,當時蘭州的民用客機都是蘇聯(lián)的米格式小飛機,都老掉牙了,他不敢乘。但是這個理由又說不出口,于是囁嚅地左推右推,橫豎不行,全無了臺上高談闊論的氣概,總之是不肯一個人留下來。他的學生又看不懂了,覺得老師怎么成了一個怪物?
回到上海后,他在《文匯報》上發(fā)表的《再論洋務派》一文,下半部分就多了一節(jié)“有沒有必要摘掉左宗棠的洋務派帽子?”
最應該當右派的倒“溜了”
其實,夏東元對于中國資本主義的研究由來已久。當初他在解放區(qū)任政治教員,教中國近代百年革命史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所有的參考資料上,關于中國近代階級關系的變化問題都是含混其辭,都沒講清楚。比如,中國原本一個農業(yè)國家,為什么到了近代,突然出現(xiàn)了一大批大中型軍事工業(yè)和民用企業(yè)?大機器工業(yè)的出現(xiàn)與階級關系的變化是個什么關系?洋務運動在中國資本主義發(fā)生和發(fā)展過程中起到什么樣的作用?中國的工人階級是怎么誕生的?中國的資本主義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是太多了還是太少了等等。要講近代史,這些問題都是繞不過去的,否則就是自欺欺人。夏東元決心弄清這些問題,從研讀《資本論》開始,追根溯源,讀了很多有關的理論書籍。一開始時《資本論》找不到,就先讀薛暮橋的《政治經濟學》,后來又有王思華的《政治經濟學》和日本人河上肇的《政治經濟學》,繼而又找來艾思奇的《大眾哲學》,這些著作對于打好政治經濟學的基礎非常重要。接下來又找到馬克思的《雇傭勞動與資本》等小冊子讀了。
1946年冬天,他終于獲得了一本在大連三聯(lián)書店出版的《資本論》上卷(三聯(lián)書店是在大連成立的,由三家進
步的書店聯(lián)合組成,當時只翻譯了上卷)。他如獲至寶,廢寢忘食,在行軍的間隙也不忘研讀?!顿Y本論》很難懂,得反復閱讀才行,一旦讀懂了就豁然開朗。由此他開始認識到,資本主義在歷史上起過極大的推動歷史前進的作用,是一種先進的生產方式,被馬克思譽之為人類有史以來,把人類的智慧、物質文明,推到了最高、發(fā)展最快的階段。中國的資本主義的發(fā)展,正規(guī)地說來,是從洋務運動開始的,洋務派創(chuàng)辦了中國近代的軍事工業(yè)、民用工業(yè);中國的資本主義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太弱了,必須大發(fā)展才行……
自然,他的這些認識與解放初50年代的政治氣氛是不相容的,他只能悄悄地思考,私下里與少數(shù)人討論,而不能大張旗鼓地說出來。1952年,當山東省教育廳的孫陶林同志領銜到上?;I建華東師范大學時,表示有意調他一同南下,他一口答應。他倒不是看重上海的物質條件,其實那時他并不了解上海有什么樣的物質條件,就是看到上海的工業(yè)基礎和學術條件,認為要研究中國的資本主義,上海這個大城市是再好不過了。從那時起,他已經把主攻目標放在中國資本主義的研究上。
最初,他在華東師大政治系教政治經濟學。在聯(lián)系社會實際時,他越教發(fā)現(xiàn)問題越多,對于當時敲鑼打鼓地慶祝“消滅資本主義”、“跑步進入社會主義”的做法尤其反感。盡管他已經注意到影響,不大敢多說話,但是話語中的傾向性還是很明顯的,并經常不自覺地流露出來。終于,1955年肅反運動補課的時候,“補”到他頭上,結論是“此人不適宜在政治系工作”,于是調離了政治系,到了歷史系,教中國近代史,夏東元大呼:“得其所哉!”
1957年“整風反右”時他學乖了,大會小會都不發(fā)言,橫豎就是見怪不怪,不發(fā)言。多年的政治生活使他看明白了,領導們大都是當年的“土八路”,真正的民主意識是很少的,都是喜歡聽表揚,而不喜歡聽批評,說是叫你們大鳴大放,其實言不由衷,那是“釣魚”,不能當真的。果真,“大魚”“小魚”都上鉤了,而他夏東元這條“大魚”卻躲過了一劫。以至于有些人感到奇怪:夏東元總是在論證資本主義的合理性,是最應當成為右派的,為什么卻沒有他的份?
夏東元不僅沒有成為“右派”,還牛氣沖天地在華東師大學報(1958年第一期)上發(fā)表了長篇論文《論清政府所辦近代軍事工業(yè)的性質》(22000字),文中以江南制造局為具體解剖的“麻雀”,指出了這個軍工企業(yè)已經具有了相當程度的資本主義性質,從而論證了它的合理性和進步性,批判了當時流行的“封建性、買辦性、反動性、毫無資本主義性”的觀點。學報主編是歷史系主任吳澤先生,畢竟是識貨的朋友,看了全文連連叫好,特別是行文中間大段大段地引用了馬克思的原話來加以證明,他覺得是安全的,決定刊發(fā)。以至于一個不太情愿接受他的觀點的學者,沒勁地對他說:“你的這篇文章,真的還不太好批判哎!”
這篇不太好批判的文章,后來招來了六家報刊雜志轉載。250元的稿費,他連續(xù)拿了六次,文章也一直沒有人能夠反駁,真是皆大歡喜。從這以后,他發(fā)表文章方便多了,膽子也大多了。
忍痛刪去“中國耽誤了二十年”
1976年“四人幫”發(fā)動搞“批鄧”的時候,《文匯報》有位主任曾召集幾個高校的專家教授開會,叫大家寫文章批鄧。華東師大除了夏東元,還有陳旭麓,復旦大學是譚其驤、蔡尚思,還有社科院的人。粉碎“四人幫”之后,這位主任又組織大家開會,夏東元到會一看,居然是原班人馬。這回不是“批鄧”了,而是要大家論證洋務運動和改革開放等問題。以前按傳統(tǒng)的做法,洋務派是反動的,而把洪秀全捧得很高,這回調子完全兩樣了。直接的原因是,大家已經聽到風聲了,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已經在開預備會議了,中央的基調已經明朗了。
在發(fā)言中,夏東元說自己已經寫了一篇文章《再論洋務派》,不過還是草稿,正在修改中。理論部主任聽了很高興,幾天后專門登門拜訪,親自把文章要去了。這篇文章正是為洋務運動正名的文章,其中引用了左宗棠的話,是1875年為重印魏源的《海國圖志》時寫的序言,大意為“要學習外國的先進技術和經驗,可惜我們已經耽誤了二十年!”這時候,十一屆三中全會已經召開了,會議的基本精神都已經傳達了,會議在談到中國現(xiàn)狀時,恰恰也談到中國已經耽誤了二十年!
理論部主任認為,文章寫得很好,完全符合三中全會的精神。大概他意識到改革開放、引進外資、學習國外的先進技術和先進經驗,與當年的洋務運動的做法似有某些相似,但對引用左宗棠所說“已經耽誤了二十年”的話,提出“請您刪去,因為這針對性實在太強了”。夏東元說:“這不是我說的呀,是左宗棠說的呀,我只是引用他的話,絕沒有含沙射影的意思?!眻猿植粍h。
其實,是不是含沙射影,用不著辯解,人家自會明白。理論部主任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解,還是刪去好,他不干。爭來爭去,最后雙方取得妥協(xié),請示市委宣傳部,讓上級決定好了。其實夏東元傻了,有些上級是撮沒有肩胛的了!果然,當時的宣傳部有關人員不敢擔責,還是把那句話刪掉了。
踏上西郊賓館的紅地毯1980年,夏東元的《鄭觀應傳》出版的時候,正是全國歷史學界重新研究和評價洋務運動的時候,也是我國大張旗鼓地宣傳解放思想、對內實行改革、對外實行開放的起步階段。萬事開頭難,此話現(xiàn)在說說容易,那時候做起來可難了!長期以來形成的思想禁錮的慣性不是那么容易破除的。比如國家要在上海建設寶鋼這樣特大型的工業(yè)項目,具體工作的紛爭就被上升到了政治的高度,是愛國啊,還是賣國啊?為什么不自力更生呀?為什么要花這么多的錢去買小日本的設備?為什么要放在上海這個沒有鐵礦和煤礦資源的地方啊?搞什么名堂?
其實還是思想上、觀念上的問題。這就難為了一批高端人士,搞經濟的同時還要管思想導向,還要從歷史上找經驗、找依據。夏東元關于洋務運動的論述很自然地順應了這樣一個開放的時代要求,《鄭觀應傳》一書的出版也遇上了好時候,印了一萬冊,很快銷售一空,出版社再加印。不曉得什么人把它拿給中央領導人看了,不得了,中央黨校馬上派人南下買書,來人扛了100本書,連夜乘飛機趕回北京,說是作為中央黨校的教材,一人一本。不久有人傳話來,說是王震同志對《鄭觀應傳》很有興趣,并說:“這本書的精神與我們的時代完全合拍!”要求黨校有關同志限期讀完,還要把研討的情況向他匯報。
1985年,紀念戊戌變法85周年和康、梁學術研討會在廣東召開,夏東元前去參加了,會議期間參觀了康有為和梁啟超的家鄉(xiāng)。會議期間的一天晚上,一位自稱叫范士華的女士來敲他的房門,說是王震同志和中央黨校對《鄭觀應傳》一書非常重視,人手一冊,大家討論非常熱烈,對改革開放起到了促進作用等等。她講了兩個小時,夏東元還沒聽明白,她為什么要把中央黨校討論的情況告訴他。直到兩年后他在西郊賓館見到了王震同志,王震同志問起范士華有沒有把他的問候和意見帶到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都是王震同志請她轉告的。
1985年10月25日,華東師大校長袁運開親自登門通知:晚上8點鐘,王震同志在西郊賓館要接見夏東元。這是他第一次進西郊賓館,學校的汽車司機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過去的“禁苑”。汽車在黝黑的林蔭道上東轉西轉,小心地尋找一號樓(這一號樓就是過去毛主席來滬專住的地方)。他踩上樓內厚厚的紅地毯(夏老說足有兩寸厚),進入客廳,已經有四五個人等在那里了。
過了一會兒王震同志來了,一進門就對他說:“我想見您很久了!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寶鋼的老總……”“哦,果真寶鋼建設也需要近代史?!毕臇|元想。接下來工作的同志播放寶鋼籌建過程的錄像,觀看時,王震同志問夏東元:“我們中國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煉鋼的?”夏東元說:“是在1890年,第一爐鋼是江南制造局煉出來的,一年一萬噸?!蓖跽鹜韭犃撕芨吲d,對幾位寶鋼的老總說:“夏教授是研究生產力的,是中國近代史專家,你們要請夏教授前去參觀一次?!崩峡倐冎Z諾。
看完錄像,王震同志對老總們說:“你們回去吧,我要與夏教授單獨談談?!鞭D身對夏東元說:“走,到我房間里去?!边@次談話繼續(xù)了一個半小時,他們像是老朋友一樣,談的面很廣。王震同志連夏東元在根據地時期的情況都知道,可知是作了很多調查的。秘書在一邊作記錄。這大概是夏東元遇到的最高規(guī)格的、近距離聆聽領導的談話。
王震同志對夏東元書中寫到的鄭觀應關于引進西方先進技術的精彩論述很感興趣,尤其是鄭觀應認為,如果一時不能做到從西方引進,就應當先從學習西方很有成效的日本引進,很切合中國實際。王震同志一再強調,中國一定要改革開放,引進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再也不能閉關自守,夜郎自大了。他鼓勵夏東元多寫文章,同時多帶研究生,鼓勵研究生也要多寫文章,教育干部,教育國民,要形成良好的共識和社會氛圍。他還說,現(xiàn)在北京有一股風,說我們是親日派,就以寶鋼的事情為例子,“我13歲當煤礦工人,后來打日本鬼子,現(xiàn)在老了,倒成了親日派了……夏教授,要多寫些文章啊!”
十幾天后,夏東元的一個兒媳婦(《解放日報》的記者)回來說,她在采訪市政府的一次會議上,汪道涵市長也在談論《鄭觀應傳》這本書,說這是一本好書,他讀了很有心得。坐在一邊的江澤民聽說有這么好,也表示要找來看看。書生的一本學術書,能在那個特殊的時代派上如此特殊的用場,也是夏東元始料不及的。
責任編輯張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