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飛的烏鴉(外四首)

黃仲金

一群烏鴉

在一堆垃圾里

覓食，鳴唱，和

打情罵俏——

這里，是它們的樂土

我的到來。讓它們

展開了翅膀

飛上了高空

一抬頭，就能看見

蔚藍的天空，被烏鴉打爛

翅膀拍打空氣的聲音

讓我感到心亂和恐慌

其實，我沒有傷害它們的意思

在安寧河與雅礱江交匯處

安寧河，穿過了四個縣的心臟

它們是冕寧、西昌、德昌和米易

它們沒有因為安寧河的洶涌和跌宕

而轟然倒地，以至于一蹶不起

而是被安寧河滋潤得一肥二胖

安寧河，在它們的心臟

倒了幾個拐，走了幾個彎之后

帶著它們的尿液和垃圾

在桐子林一頭撲進雅礱江的懷里

泛黃的身軀和雅礱江的清流，涇渭分明

但很快它便融入了雅礱江這條大川

它的混濁，并沒有動搖雅礱江的本色

穿過桐子林，它就不再叫安寧河了

雅礱江的身體開始發(fā)胖

安寧河，已找到了可棲的大樹

濁流，成了往事

在第一場雨水，還沒有來臨之前

就已被人們淡忘

石漠化的村莊

石頭，被歲月挖掘出來

在陽光下暴曬

寬厚的泥土

在靜悄悄地流走

一抔黃土已養(yǎng)不活

密密麻麻的村村寨寨

鐵制農(nóng)具碰擊石頭的火花

把一片片生機

退回到暗處

一些人把它看作風(fēng)景

一些人把它看作災(zāi)難

這是一個溫暖的上午

但它夾雜著一絲絲的冷風(fēng)

我說的不是天氣

是一個人的，心情

一晃而過

霧太緊了，什么也看不見

后來，太陽穿過了濃霧

心就開始雀躍，一會兒

霧再次漫了上來

并把僅有的陽光覆蓋

天空和內(nèi)心都暗了下來

焦急中的天空又飄起了雨

雨水漸大，目光只好

放棄了這里的風(fēng)景

繼續(xù)等待好天氣

心情的天空始終沒有打開

一些破舊的木屋，一晃而過

這些看似簡單的事物

可不容易，白手起家

有一點點多余的力氣

就縫縫補補

但生活，卻始終沒有亮堂起來

和污泥一起狂奔

我必須把頭和手

舉得高高的

只有這樣，那些風(fēng)

那些猛烈向后

想把我吹彎的風(fēng)

才能把我的睡眠打醒

才能把我，從

鼾聲和調(diào)情聲中，解放出來——

我在和一堆污泥狂奔

但我得保持必要的清濯

為此，我常常

莫名其妙地晚點

莫名其妙地被丟下

莫名其妙地看著

絕塵的污泥，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