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只小綿羊的懷念

嘎代才讓（藏族）　嘎代才讓（藏族）　譯

嘎代才讓,藏族,1981年9月生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藏漢雙語創(chuàng)作。作品發(fā)表在《人民文學》、《詩刊》、《民族文學》、《西藏文學》等多種刊物,入選《中華詩歌精選》、《中國詩歌選》、《中國網(wǎng)絡詩讀本》等多種選本。獲“全國十大少數(shù)民族詩人”、“詩選刊?2005中國年度先鋒詩歌獎” 、“2006年度大西北優(yōu)秀詩人”、“80后十家詩人”、“西藏第三代詩人?2008年度詩人”、“格?；ㄎ膶W獎”等獎項。入圍第四屆華文青年詩人獎。

題記:我在十幾歲時曾把一只單位發(fā)的小綿羊送到了屠夫手中,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死的時候會不會很痛苦,但到現(xiàn)在我還會夢見它,無法忘掉那個幽怨的眼神,至今我還會因為我的那個決定而痛哭不已,我曾多么希望它可以轉(zhuǎn)世成為我的孩子,讓我贖罪,可是在孩子身上沒有找到任何跡象!

1 慈 悲

舊木桶內(nèi)掉落的僅僅是雪嗎?

看看,母親的眼淚

我所舉意的一堆白雪

是心靈之上的種粒

落地成歌,一種呼喊,以愛的名義

自從,丟棄那只綿羊后

身邊的野花從未停止綻放

今夜,我在如歌的草原上入睡

星辰之下,淚水不斷

2 懺 悔

穿行大地,遍地開花

我依然沒有忘記一只綿羊

哽咽不語的月亮始終沒有出來

大風吹著,世界無邊

佛啊,我看見了虛空的大地

疼痛便抓住了我

3 祈 禱

順水而下的白云底下

有萬丈光芒,有靜靜的美好時光

手執(zhí)最后一份經(jīng)卷

一遍遍長誦不止

懷抱羔羊,長久醒來

忘記了疼痛或仇人的面孔

今天的情意或眼神

4 回 眸

這一刻,一切都靜止了

我和那只幼小的綿羊?qū)σ?/p>

我勝不過它,因為它是有靈性的

親愛的小綿羊啊

一次遙遠的眺望需要多少時辰?

我,收養(yǎng)者和拋棄者

沒有一種獲取

這是一種罪過,不是紀念

并不是我個人的哭泣

5 瞬 間

那天的笑聲都是哭聲

我的思緒停留在一只綿羊的嘆息中

我的心靈被誰洗劫一空

我注定要成為一個贖罪之人

為自己的信仰與良心而后悔莫及

聽到了它最后的歌唱

猶如之前我每天給它唱歌一樣

美麗,動聽,甚至慈悲

6 輪 回

佛言:有人聞吾守道。行大仁慈

今夜的人間,沒有微笑

殘月照著我,只照著我孤獨的身軀

讓我愛戴,讓我丟棄,讓我目送

請求眼淚再次讓大地濕潤吧

我在這里,無拘無束為了生活

埋頭飲下大量酒水之日

我的眼前閃現(xiàn)出一個熟悉的微笑

親愛的小綿羊,你在何方?

7 犧 牲

并不是一顆彗星的宿命

情節(jié)難以入目,屠夫豁然大笑

心中掠過一陣涼風

你的淚水多么的無辜

我的心靈多么的骯臟

讓笑容熄滅,讓我晚來的疼痛

納入罪惡的共飲中

讓新的一個自我誕生于昔年

8 挽 歌

我唱起一首無辭的歌謠

便感到內(nèi)心的暈眩和萬分的悲痛

我承認這樣的罪過

跪拜大地,我再一次放聲哭泣

凋零的笑容使人暗淡

想問,你的生命將如何轉(zhuǎn)移?

你的輪回中有我的影子嗎?

(譯自《崗堅梅朵》200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