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脾氣

李　豐

天下著大雨,兩條狗為了避雨,竟竄到我辦公室來。我把門一關(guān),一條黑狗對著我狺狺而吠,我操起我坐的實木凳子朝那個黑狗頭狠狠砸去,一聲慘叫,惡狗死了。我又提起凳子,朝黃狗逼近,但是我驚奇地看到黃狗見我要砸它,仿佛知道大限要到似的,全身瑟瑟縮縮,狗眼里還居然淌著淚花,我心一下軟了。我放下凳子,把門打開道:“你走吧!”黃狗卻不走,它對我搖尾乞憐,且伸出它的舌頭添我的褲腿。這是一條老狗,牙基本脫光了,以致于中午吃飯時我將一根肉骨頭扔給它,它竟然啃不爛。它也是一條沒人要的野狗,我辦公的地方是一個古老庭院,經(jīng)常有野貓、野狗來光顧。晚上,我到朋友家將那條黑狗煮吃了,朋友酒喝到酣處時望著正在桌下啃同伴骨頭的黃狗說:“冬天吃狗肉火鍋太爽了,過幾天將它也宰吃了吧?！蔽艺f:“不可,它是一條老實狗,我要送它到鄉(xiāng)下給我父母看家?！?/p>

黃狗送到了鄉(xiāng)下我父母處,他們給它取名“阿黃”。一個多月后,我回家過年,隔老遠阿黃就撲過來接我,親熱得不得了,母親卻數(shù)落它的不是:“太老實了,怎么可以看家呢?有天晚上家里來了賊,它吼都不吼一聲。”我反問母親道:“它有優(yōu)點嗎?”“優(yōu)點倒是有,我和你爸爸無論到哪里,它都跟到哪里,也不管刮風落雨下雪,像一個忠實的仆人。”

雖然對主人忠誠不二,但懦弱的性格終于讓父母下決心又引進了一條看家狗。這是一條白色母狗,身子瘦瘦的,尾巴總是夾在尻下,樣子看起來十分猥鎖。“你別看小白瘦,看家可厲害呢。”我卻十分的不喜歡它,有一次我回去,隔老遠它就撲過來,我以為它是來親熱我,不料它咬牙咧齒,嚇得我轉(zhuǎn)身就跑?！靶“?是自家人,你別吼?！蹦赣H這么一說,它才走開,還悻悻地小吼了幾聲。吃飯時我想與它搞好關(guān)系,特意揀了一塊肉扔給它。它吃肉時我去摸它的頭,它卻不吃肉了,抬起頭,又對著我狂吼。我大怒,拿起板凳將它砸跑了。阿黃這時很溫順地走過來,將它的狗頭直往我身上挨,我心甚慰,給了它一條雞腿,讓它在我的腳下美美地吃。我對母親說:“這狗太討厭,賣掉吧!”母親說:“它惡是惡了點,可守家靠得住。我們出去時,有它在家就夠了。阿黃主外,小白主內(nèi)?！?/p>

這話還真讓母親說對了,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阿黃和小白成就了一樁事實婚姻。小白的肚子漸漸大了,它懷上阿黃的孩子。不久,小白做了母親,它生了一只狗崽,狗崽虎頭虎腦,毛色是黃里帶白,取名為阿虎。

阿虎出生半年后,我父母所在的鄉(xiāng)政府興起了一場打狗運動,父母很擔心,整日把三只狗關(guān)在院子里,但阿黃和小白還是找機會溜出去了。在溪邊一個青草坡上,但是,打狗隊來了,阿黃嚇得陽痿了,不用說,它一下就給打死了,小白卻越加亢奮和憤怒,它如喪考妣地對著打狗人怒吼,打狗人被它氣勢所鎮(zhèn)住,稍一遲疑,小白就跑了。

但小白后來還是被打狗隊打死了,它是在追咬打狗隊員時被擊斃的。

阿虎漸漸長大了,它的模樣兼?zhèn)淞税ⅫS與小白的特點,它的性格也融匯了阿黃與小白的性格,它既不像阿黃那么懦弱老實,也不像小白那樣兇狠刻薄,所以,它一直好好地活著。

責任編輯 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