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曹　偉

老譚和我是同事,我倆平時交情不錯。十年前我倆就失眠,他的原因是“我家就我一個人上班,老婆身體有病每月都要吃藥,孩子又要上學(xué),房子是租的,水電柴米哪樣不要錢啊?”

我同他一起嘆息,對于他的生活困境我莫名地產(chǎn)生了恐懼。于是,我開始拒絕婚姻,只想戀愛玩樂。于是,我呼吁一大幫所謂朋友,整天吃喝練歌游山玩水,搞得神經(jīng)疲憊情緒疲勞。但我卻樂此不疲,我要盡情享受生活。

老譚勸我不要這樣,人該成家就成家,不要違背生活規(guī)律。我聽得不耐煩,就只能岔開話題問他,“你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他困惑片刻道,“我嗎?就是把生活過好后,什么也不去想,好好的睡個塌實覺,我生活最大的敵人就是失眠。”

后來,他的情況有了轉(zhuǎn)機。他破釜沉舟,借錢出國勞務(wù)了幾年,回來后開了家塑鋼加工店,結(jié)果大賺。他再接再厲,又盤下鬧市區(qū)的一家娛樂中心,生意出奇的好?，F(xiàn)在,即使坐在家里,一天也進(jìn)賬千元。而我,還是每天得過且過,混到單位關(guān)門,我下崗回家。整天跑東顛西地靠打零工,失眠的老毛病更加嚴(yán)重。

一天,我在街上又遇到開凌治跑車的老譚,他不由分說拉我上車,說要找個酒樓喝酒。我們一頓海喝后,我看著依然愁眉不展的他就問,“現(xiàn)在一切都好了吧?”他一愣,反問我“啥好了?”

“你的生活,你的失眠癥啊!”我打著酒嗝問他。“哦,一點也沒好!”他皺著眉頭說?！拔抑嗅t(yī)西醫(yī)看了不少,又是吃藥又是食補的,還是沒效果。”

我不解了,一個事業(yè)成功,家庭幸福的男人還睡不著覺?他說,“老弟,你不了解我現(xiàn)在有多操心。你看,我每天要考慮公司管賬的人是否做手腳貪污,要招呼方方面面的客人。還要關(guān)注我投資的股市。這不,油價又漲了,公司的費用一下漲了不少。兒子在國外也不讓我省心啊。我打算帶老婆借出國旅游看看兒子,可就是沒時間啊……”他接著說,“他媽的,原以為有錢了就會舒服了,可哪成想,操心的事更多了。”

“怎么還失眠啊?”他問我。

我說,“我到處打零工,也沒個固定單位,每年的養(yǎng)老保險和醫(yī)療保險都是勉強交上,更別提治病了。老人孩子都需要照顧,人情往來需要打點,哪一樣不要錢啊,不失眠那才怪了?！?/p>

我們在酒店分手時,我堅持不坐他的車,想走回家,說不定路上還能揀點廢品。看著他踉踉蹌蹌鉆進(jìn)車?yán)锏谋秤?我突然覺得他比我還累。今晚,他可能還得失眠。而我,會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