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計

甘文清

“老伙計,來咧?”我走到他的身邊打招呼,他一如既往,站在電動車旁。

我和他,都在校門前等候著自家的“寶貝”,我接孫女,他接外孫。自打去年秋天寶貝們上了小學,我們就成了“接娃隊”的“戰(zhàn)友”,也便互稱“伙計”。

寒來暑往近一年,或頂著寒風,或冒著烈日,校門前那些堅持不懈的“接娃隊員”,老老少少,黑壓壓一大片。而我和他兩個老伙計,談得攏,合得來,挺有緣分。因為我們兩家的娃兒都在同一個班里,他那擔任了學習委員的外孫,就坐在我小孫女旁邊。

今天我們談起的話題,是“老伙計”據(jù)他外孫的“情報”,說我小孫女上課會走神,愛做小動作。不過人挺聰明,考試起來總能拿高分。

對他的話,我總是深信不疑。而信任,來源于對他的欽佩。

記得剛開始接孩子時,我倆還不太熟悉。我喜歡躲在校門對面社區(qū)辦公樓的屋檐下“避風”,但我并不怕錯過了接孩子的時機,因為“老伙計”就站在離我不算遠的地方。他個高,一米八八,人群之中,有如“鶴立雞群”。孩子們是按班列隊出門,看見老伙計動了,我只要聞風而動,就一定能接上自己的“貴賓”。這樣我也就不怕自己老眼昏花,發(fā)現(xiàn)不了目標。

有一回,我看見有個班的孩子在老師宣布“解散”之后,幾個男娃就打打鬧鬧,追逐起來。有個男娃忽然摔了個嘴啃地,我不由“啊喲”叫了一聲。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老伙計”趕忙跑了幾步,彎下高大的身軀,用雙手把那倒地的孩子攙扶起來,并給他拍了拍衣褲上的灰土。

望著這一幕,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從此,我也就漸漸地向“老伙計”靠攏,遞支煙,嘮嘮嗑,也便熟稔起來。

有時候,我倆的孩子同時“值日”,也就是放學后打掃班里的衛(wèi)生,我們兩個老伙計也就會徑自進了教室,幫著掃一掃。盡管這有“越俎代庖”之嫌,但孩子們才六歲多一點,剛剛從幼兒園“畢業(yè)”,掃地時難免“鬼畫桃符”,幫一把也是理所當然。

那天幫掃的時候,我看見有個凳子掉下了腿兒,就把它放在教室的后墻邊,繼續(xù)埋頭掃地。待起身之時,發(fā)現(xiàn)“老伙計”彎著腰,已經(jīng)將那個掉腿的凳子修好了,并雙手提起,翻放在課桌上。

我心中又是驀地一動,不由夸道:“老伙計,您辛苦了!”

他笑笑,輕聲地說:“找到了螺絲,把腿接上了?！?

我年屆花甲,“老伙計”長我兩歲。“活到老,學到老”。與之相照,我感到與他的差距,不僅在年齡上。

從此,我將“老伙計”引以為“兄”,引以為“師”。

“老伙計”原來是干啥的呢?從攀談中知道,他退休之前,曾在一家大單位辦的子弟學校當校長。

“老伙計”,好伙計,可以深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