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玲
談戀愛時,最享受他的關(guān)懷。病了,他忙前忙后,端藥遞水,小心地把熱水吹涼,待我把藥咽下去,他輕拍我的后背,就像照顧一個嬰兒;我加班時,他會到車站接我,尤其是寒冷的冬夜,我剛下車他的懷抱便迎面而來,那么溫暖寬厚。
婚后,我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這樣的溫暖會持續(xù)——我,他的小妻子,小女人,天經(jīng)地義地享受著他的關(guān)懷,寵愛,憐惜。聽他叫我寶貝,乖乖,小東西,小可愛,那種感覺,甜蜜無比。
最早的爭執(zhí)是因為刷碗。吃完飯,我倆都像脫了骨的貓,只想窩在沙發(fā)里舒舒服服看碟。先是猜拳,誰輸了誰洗。后來定值日制度,一三五歸我,二四六歸他,周日出去腐敗。他嘴上不說,心里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家務(wù)本來就是女人的事嘛,他讓自己分擔(dān)了一半,已經(jīng)夠不錯了。
不知不覺間,我們之間說話的口氣開始有了變化,每句話都硬梆梆地甩過去,很有些不砸死人誓不罷休的架式。
他病了,好幾天不退燒,天天躺在床上,像個特護病人。大概久病心煩,他的脾氣開始見漲,叫他吃藥,他皺著眉,一副欠了他銀子的表情。水涼了,水燙了,毛巾太濕了,床單該換了等等,他沒完沒了地挑剔。我也沒了好脾氣——好,我還不管你了呢!從小到大,我都被父母含在嘴里一樣呵護著,怎么就讓你支使來支使去的,我還一千個不滿意呢!
半夜,我到底還是不放心他,擰開床頭燈,輕輕摸他的額頭,還是燙。他的嘴唇有些發(fā)干,臉色也憔悴可憐。我輕輕下床,用棉簽醮了水點在他的唇上,再用毛巾敷他的額頭,然后把酒精倒在手里,搓他的手心和腳心。聽他輕輕地嘆息,我的心里忽然很疼,這個男人,平時那么強壯,現(xiàn)在卻這么軟弱……
我輕輕搬起他的頭,小聲說:乖,起來吃藥吧。他順從地吃了藥,沉沉睡去。早上,我做了清粥小菜,端到床邊:寶貝,吃飯了!他微笑地看我,一邊吃一邊露出虛弱的笑容:好吃。
忽然想起當(dāng)初我生病時他照顧我的樣子,我把水吹一吹遞到他嘴邊:聽話,吃了藥就好了。老公像幼兒園的孩子,低頭喝水吃藥,那臉上的神情仿佛在說:老師,看我乖不乖?我忍不住輕撫他的頭發(fā):乖,真乖。
他的病好了,各種甜蜜的稱呼也重新回來了。他用昵稱叫我,我用愛稱叫他。有些稱呼是我們臨時起意,比如我叫他包子,是因為有一次看書,書里形容某個人的臉——不笑像饅頭,笑起來像包子。于是,他便擁有了這個新稱呼。當(dāng)然,更多的時候,我們彼此叫對方親愛的,乖乖,寶貝……
即使是孔武有力的男人,心里也藏著小男孩情結(jié),而這個情結(jié)的被喚醒其實很簡單,可能只要一個昵稱或者一個簡單的動作——揉揉他的頭發(fā),輕撫他的臉頰。我們都希望被對方呵護,都希望自己是對方的珍寶,有些語言與動作不只是男人對女人才能說才能做,偶爾調(diào)換一下,讓男人也享受被寵愛被呵護的感覺,效果很奇妙。
就像現(xiàn)在,每當(dāng)老公下班回來時,我會甜甜地說:來,寶貝,讓我抱抱!這擁抱,很溫暖很親切。這一刻,他是我的小男生,而這個小男生。會用他寬厚的肩,許給我溫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