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

薄凱元

父親陰沉著臉,似乎是不經(jīng)意踱到正在刷牙的蘭香身邊,又好像是不經(jīng)意地說:“那個叫于春的人,是遠(yuǎn)近聞名的痞子,口碑很不好,你不考慮考慮嗎?”說完,父親沒有一點(diǎn)表情地出了門。

蘭香停止了刷牙,牙刷上的泡沫掉到了拖鞋上,蘭香往心里去了,但是父親沒有了下文。蘭香不善表達(dá),這事在心里琢磨了一陣子,就過去了。

蘭香的愛情太平淡了,平淡到有些茫然。蘭香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齡卻還是一個人,左鄰右舍,身邊的同事便有了不厭其煩的詢問。蘭香是在眾多的詢問中匆匆結(jié)婚的。

蘭香結(jié)婚那天,父親母親仍舊像往常一樣,沒有什么變化。家里一點(diǎn)喜氣都沒有。哥哥照樣去工作,妹妹照樣去上學(xué),蘭香覺得在家里似乎是多余的,那就嫁了吧。

蘭香平靜地嫁了。平靜得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風(fēng)還是昨天的風(fēng),樹還是昨天的樹,就連昨天還在樹上叫著的知了,似乎都在原地,懶懶地發(fā)出讓人心煩的聲音。蘭香就在這讓人心煩的盛夏嫁出去了。

結(jié)婚三天,蘭香的不幸就開始了。那個于春懶惰又粗暴。膽小又柔弱的蘭香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蘭香膽小又傳統(tǒng),不敢聲張,極力忍讓著,這樣的結(jié)果是于春更加變本加厲。酒精的麻醉,時時讓他脾氣暴躁。他每日都醉,這樣的日子里蘭香身心疲憊。

蘭香有時不敢上班,單位的同事看見她臉上的淤青會議論。蘭香上班也不敢多講話。說不定什么時候,他會鬼一樣的出現(xiàn)。就是蘭香接他電話,他也會吼到讓人心發(fā)顫。

久而久之,蘭香近乎麻木的心靈中那一絲倔強(qiáng)復(fù)蘇了。她開始反抗。蘭香向法院遞交了離婚訴訟。然而,離婚的路卻那么的艱難而漫長。于春不同意離婚,又糾集許多無賴多次騷擾蘭香的家人,蘭香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中。

一審沒有離成,拿到判決書的一瞬間,蘭香的心像是被無數(shù)只尖牙齒的老鼠啃咬著,鮮血淋漓。第二次起訴離婚,于春在法院里找了人……等到那家伙有了外遇同意離婚的時候,蘭香已是骨瘦如柴,精神恍惚了。

離婚的蘭香,什么都沒要,那曾經(jīng)的一切她不想再多看一眼。從法院出來,沿著滿是落葉的街頭,蘭香茫然地走著,沒有盼望的那種輕松。

離婚的蘭香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但漸漸的,左鄰右舍,身邊的同事便又有了不厭其煩的詢問——啥時結(jié)婚啊……蘭香只是笑笑,從不回答。但如今的蘭香表情自然,沒有一絲尷尬。蘭香想,我不會再讓別人推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