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丁作品

丙　丁

冷卻

那是一個人影在晃動

黑暗的灌木叢里,風(fēng)和唇齒動物沙沙地交談著什么

碰碰撞撞的靜

走向我們看不見的一面

那確實是一個人在建筑群里的節(jié)奏

一個人,走走停停,深深淺淺

有時,他看見馬匹嘶鳴;有時,他聽見馬匹耳語

——安詳?shù)娜兆?/p>

澆灌之下,開花,結(jié)果。最后,你呵

嘶鳴,耳語

走得更遠(yuǎn),因此我們什么也看不見

齒輪的嚎叫

蒙著煙霧穿梭,向左,向右

緊緊咬住那一根神經(jīng)

再堅持一個周期。呵,完美的金屬

時間剛好到達(dá)——悲劇剛好上演

枯竭的眼淚無法潤滑

銹跡斑斑的手,牙齒,空蕩蕩的胃

空蕩蕩的街巷乞丐無聲地走過

寂靜般的痛苦,無聲般的祝福

哦,那一茬茬如刺房頂

流淌的石頭,鋼鐵的抒情日志

滴答,滴——答,滴——

紅色劇場消隱了,整個耳朵清醒了:

是那粗糙的手,無表情的臉

是那無力的手,嫵媚的笑靨

傳遞——變通——傳遞

——最后一聲尋找,摔破在地

海洋掀起了黑色的波濤

當(dāng)黑暗爬進(jìn)你的頭顱

早在我失去鞭子的時候

那個人就跟在后面

躲躲閃閃,把手中的木頭

弄得圓滑不堪,我疾步向前

拐角處有一把銹跡斑斑的老刀

那是多年前誰留下的,一直沒有動

那時刀身血跡斑斑,發(fā)出腥膻的氣味

螞蟻去過,蒼蠅去過

都沒有辦法拿去

直到有一天長滿黑色的銹

再也沒有人試圖拿走它

在我回想的時間里,腳步聲

已經(jīng)像一串念珠滾落在地

在春天的犁口上

雨水多么激動。春天仍在廚房

精心于下一餐,斤斤計較

把火焰熄滅,手提著燈盞

擦拭老鼠拜訪過的宮殿

天空不耐煩了,壓下來

多少扭曲的新芽,多少湮滅的心事

正在憤怒地腐爛——

血肉正直地矗立在大地的中心

閃亮的鐵犁唱著新鮮的號子

等待,等待——

那多么有力的一聲吆喝!

午夜

馬蹄噠噠。一種水的絕響

敲擊鏡面,這變幻的鼓

觸及內(nèi)心,糜爛的部分顫抖著

透過薄紙抵達(dá)看得見的夜的皮膚

風(fēng)柔軟地捕捉龐大的堅硬

滑過棱角看見記憶深處荒廢的礦井

多少年的呼喚,慢慢衍生狗尾草

淹沒表面的痕跡,現(xiàn)場一再倒退

是那獨(dú)坐的青銅,抱緊黑夜

古老占卜石落下之際,塵埃飛揚(yáng)

當(dāng)我步入這龐大的遺骸中

迷宮像一位智者擋住我的去路

霓虹燈熄滅。潮水瘋狂

金屬咆哮:他們不捶打,不捶打

一種浸入骨髓的鳴響

豁然打開一部冗長的經(jīng)卷

“這是第三百六十五次撞響銅鐘

這是第三百六十五次陷入黑暗”

我們的距離因此走向毀滅

最后一只魚肚浮起,我只看見自己

黑夜里的一匹馬

灰暗的天空下,我們飄蕩在云朵里

看見忙碌的螞蟻

也許雨很快就來了。藏在暗處的鞭子

拍打柵欄,等待著她飼養(yǎng)馬匹。

黑馬抬高前蹄,伸出柵欄

看見鴿子起飛的剎那

帶動小草,也帶動一簇光芒。

螢火蟲飛開了。

我聽見咳嗽,爬樓梯的緩慢節(jié)奏。

他回憶草原的遼闊,天空湛藍(lán)

當(dāng)他看見爬滿痕跡的馬鞍。

眼睛忽然又亮了,但瞬間埋沒在龐大的黑夜。

深夜,唇齒動物蕩漾。

馬匹陰暗的陰影深處,坐著一團(tuán)火焰。

鞭子無形地抽打,原野裸露——

黑夜的天空下火球在奔跑!

(選自《玄鳥》2008年6月總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