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州的孩子

尚早川

高俊不是電影明星，但是以他為主人公拍攝的電影《潁州的孩子》，獲得了2007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獎。

艾滋病患者高俊拍電影那一年，只有4歲。不知人生是否還有比這更悲慘、更無力的時刻——因為貧窮，所以賣血，然后是一家人先后感染了艾滋病，后來父母沒了，家沒了，剩下一幢空落落的破房子。電影以冷峻的目光、白描的手法，忠實地記錄了這一切。但是，沒有人相信是紀錄片拍攝的技巧打動了奧斯卡評委。讓人久久不能遺忘的，是死亡正在一步步地侵蝕著一個幼小的身軀，而這個失去親人又疾病纏身的孩子每天趕豬、喂雞，不和別人說話，他的眼睛里只剩下對未來的無助與冷漠。

潁州是安徽省阜陽市下的一個區(qū)，上世紀90年代，村民們因為之前非法采血而感染艾滋病進入了發(fā)病期，到本世紀初，一個個古老寧靜的村落增加了許多墳頭。

2003年底，阜陽人張穎創(chuàng)辦了“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

影片《潁州的孩子》的結尾是夏天，蓊蓊郁郁的夏天的綠色象征了最茂盛的生命力。

幾年過去了。在這幾年里，中國政府對艾滋病問題更加重視，胡錦濤、溫家寶等國家領導人與艾滋病人握手、合影的照片，對消除人們對艾滋病患者的歧視起到了很大作用。

李崢崢是另一個“潁州的孩子”。她被遺棄在孤兒院附近的花園里時只有兩歲。人們對這個小女孩的背景一無所知，但是化驗顯示，她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崢崢的父母已經(jīng)去世，而她的其他親屬不愿收養(yǎng)她，因為她的病，也因為照顧一個病孩子花費太高了。在“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生活了一年，李崢崢的病情和感情都得到了挽救，她和所有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在院子里歡快地跑來跑去。

今年，高俊已經(jīng)8歲了，他個兒長高了，身體也結實了，正在快樂地度過每一天。這幾年里，他從好幾個家庭走進走出。先是叔叔怕被別人歧視，不愿收養(yǎng)他；“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的“張媽媽”又為他陸續(xù)聯(lián)系了兩個家庭，但是高俊的身體太差了，有時病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需要專人照顧；最后，他回到了“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和另外幾個“潁州的孩子”一起，在暖色、明亮的房間里玩耍、學習，看上去和健康的孩子一樣。

穿過嘈雜的街道，在“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為“潁州的孩子”租住的房子前，貼著孩子們的手工作品，上面寫著：“我們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