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收獲》的歷史,早已超出它的自身,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進入作家們的回憶錄、創(chuàng)作談,甚至各種版本的文學史中。進入中國當代文學史可能有許多條路徑,但每一條路徑最終都會抵達這里。它是中國文學地圖上一個最為顯著的地標,如果我們有起碼的公正,我們就不可能無視它的存在。
這不僅是因為它擁有非凡的資歷——早在1957年7月,巴金和靳以就在上海創(chuàng)辦了這份雜志,到1979年以前,它一直是新中國唯一的大型純文學期刊,它發(fā)表的作品,諸如《創(chuàng)業(yè)史》(柳青)、《茶館》(老舍)、《山鄉(xiāng)巨變》(周立波)、《野火春風斗占城》(李英儒)、《上海的早晨》(周而復)、《雜色》(王蒙)、《美食家》(陸文夫)、《煙壺》(鄧友梅)、《人生》(路遙)、《人到中年》(諶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張賢亮)、《三寸金蓮》(馮驥才)、《我愛比爾》(王安憶)、《麥秸垛》(鐵凝)、《虛構》(馬原)、《極地之側》(洪峰)、《活著》(余華)、《妻妾成群》(蘇童)、《信使之函》(孫甘露)、《頑主》(王胡)、《迷舟》(格非)、《棗樹的故事》(葉兆言)、《年月日》(閻連科)、《懷念聲名報藉的日子》(池莉)、《奔跑的火光》(方方),《東藏記》(宗璞)、《務虛筆記》(史鐵生)、《秦腔》(賈平凹)、《平原》(畢飛宇)、《額爾古納河右岸》(遲子建)等,無不代表著中國文學的最高水準,更重要的,它所呈現(xiàn)的,不僅僅是作品,更是標準、原則、精神,它們通過那條水動機一般的隱形鏈條、得以確認、延續(xù)和發(fā)展。無論在言說空間受到貶抑,還是在物質主義甚囂塵上的年代,《收獲》始終如一地傳布著文學的真理,把《收獲》視為一面旗幟,應不為過。尤其在今天,欲望的盛行是每一個人必須面對的事實,文學家也不例外,欲望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人們的唯一靈魂或靈魂的主要部件,在欲望的強大壓力下,文學開始變得手足無措、內分泌失調,唯有《收獲》的高貴、堅定和沉著沒有絲毫改變,它證明了文學在這個益發(fā)冷酷的世界上仍然可以有尊嚴地生活。這是中國文學應有的氣質,但在這個時代里,它卻成為一個奇跡。
這使我們有必要認真打量這本雜志的歷史。編選這套叢書的動議,起于2007年,《收獲》創(chuàng)刊50周年的時候。對那些曾經(jīng)影響過我們的作品進行分梳、整理、編選,我們看到的絕不僅僅是雜志本身,所有經(jīng)歷過的歲月都會附著在紙頁上呼嘯而來,它是一部回憶之書,一部史書,它見證了文學的傳奇和我們自身的奇跡,它同時也是一部未來之書,因為它給我們希望。這喚起了我的職業(yè)沖動,一種無法言喻的激情,使我在2007年春天,開始主持這套叢書的編選工作。我們通讀了《收獲》50余年的全部作品,盡可能選擇那些既影響過時代,又不受時代的局限,具有某種超越性的作品,這是我們權衡棄取的重要標準。當然,由于篇幅的限制,或者由于版權方面的原因,有些我們很想收選的作品,最后不得不割舍,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但無論怎樣,在歷經(jīng)兩年反反復復的出版過程之后,這套叢書終于在2009年的春天面世。“50年”這一時間界定,不再視為一個具體的數(shù)字,而是一種象征,是對中國文學半個多世紀的艱辛而漫長的旅程作出的精確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