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上不開桃花

肖冬玲

李樹結李子，桃樹開桃花。站在星光閃耀的舞臺上，老馬離不開的為啥依舊是那百畝汗浸的莊稼地。

馬廣富家住黑龍江省樺南縣梨樹鄉(xiāng)永興村，他只讀過五年小學，與土地打了大半輩子交道。老馬從小喜歡唱歌，常常一邊干農活一邊唱歌，而且天生一副“超高音”的金嗓子和很好的樂感，讓他聽過的歌都能記住大概旋律。不過，直到現在，他還看不懂樂譜，唱歌全憑感覺。

老馬家里種了一百多畝地，其中水稻田有六七十畝，另外幾十畝旱田主要種玉米和大豆。這些年莊稼地收成不錯，老馬每年純收入四五萬元。日子好過了，耕作機械化了，老馬每日里唱得更歡了。

2008年，老馬報名參加了《星光大道》。星光大道的舞臺上，他的聲音質樸天成，響亮而又飽滿，是真正的天籟之音。他的表演動作沒有專業(yè)歌手們那種矯揉造作，處處透露出東北農民身上那種“樸實得幽默”的可愛模樣。他扯開嗓子過關斬將，先是周冠軍、再是月冠軍，一不小心又殺進了年度決賽。這一個月里，一會兒是燈火輝煌的舞臺，一會兒是烈日炎炎的莊稼地，老馬感覺很不習慣。

年度決賽的第二輪。老馬出人意料地唱了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56歲的老馬一身農民打扮，頭上扎著一條火紅的頭巾，腰里扎著紅絲帶，扭著秧歌唱起了這首20年前異?；鸨幕盍λ纳涞耐ㄋ赘枨?。他灑脫自然的演唱，煽動起了現場每位觀眾的熱情，不少觀眾都興奮地站了起來，為他歡呼叫好。其間，老馬因為忘詞，還穿插了一段手搓玉米棒的絕活。當玉米棒子在他手里轉眼間便被搓得只剩下玉米芯時，現場的氣氛被推向了高潮?，F場觀眾的熱情說明，他的即興表演讓人們忘記了他演唱時的瑕疵！

年度總決賽時，舞臺中央的老馬眼睛一直看著前方。等他唱完，老畢問他：“你眼睛為什么老盯著前方？”老馬羞澀地一笑，答：“前面不是有一使小棍的嗎，他的小棍一使勁兒，我才敢大聲唱，他不用力，我就不敢大聲唱。”原來，節(jié)目組專門為年度總決賽請了樂隊和指揮，老馬第一次見到這架勢，所以，不知道站在那兒的是指揮。他的坦誠和樸實，一次次讓現場許多觀眾眼眶濕潤！

與其他選手艷麗奪目的造型和滴水不漏的演唱相比，老馬在臺上的表現，就像是沒有經過修剪的莊稼地，驚喜中總是夾雜著小小的遺憾。主持人問他：“如果你當上冠軍，準備干點啥？”他回答：“當了冠軍，回家種田；當不上冠軍，還是要回家種田。”那一晚，老馬成為了《星光大道》年度總決賽的亞軍。

2009年1月6日，老馬接到春晚邀請。一個農民要上春晚！老馬連做夢都不敢想，他激動得幾宿都沒合眼。在參加春晚彩排的二十幾天里，他幾乎每天都練到半夜。看到那么多專業(yè)歌手因不適應今年春晚首推“真唱”而落馬，他心里有點緊張，生怕自己唱得不好給刷下去，丟了農民兄弟的臉。好在他的勤奮和認真幫他順利地通過了一次次篩選和彩排。

春節(jié)晚會上?！皣W啦啦的黃河水喲，日夜向東流，黃土地的兒女喲，跟著那太陽走！……”老馬高亢嘹亮的歌聲剛一響起，央視千米演播大廳便掌聲如雷，他未經雕飾的演唱博得了觀眾陣陣喝彩……

東北農村的鄉(xiāng)間老漢成了2009年央視春晚的“黑馬”，有人擔心“黑馬”回不到黑土地上。馬廣福憨直作答：“李樹上不開桃花。唱歌好的人有的是，我現在心里最惦記的是家里那一百多畝稻田，等過了年，春天插完秧，我還住進地邊的小房子里，唱著歌秋收。百畝地能養(yǎng)活好多人呢，我可不能讓土地撂荒……”

“李樹上不開桃花 ”，在種糧大戶馬廣福的眼里，一百畝地比小小的舞臺不知要寬闊多少倍！因為這句鄉(xiāng)土俚語，他贏得了比他在舞臺上的精彩更多的尊重，更多的回味，更多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