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生發(fā)寫自然

竇向親

寫生是構建自然與創(chuàng)造之間一座必不可少的橋梁，所謂寫生就是要以飽含靈動、激情的心抒寫出自己的情懷、修養(yǎng)以及對自然界各物種的生趣、生意與靈性的感悟之心；也就是以自然之性、娛己之心，悟其生命之博大與無比的奧妙，有機地將宏觀與微觀、感受與探究、主體與客體賦予感性地結合在一起，使用樸拙素雅、自由多變、富有感情色彩、具有東方韻味的骨法用筆代之以言心，從而在畫面上體現出書法用筆中的起收、轉折、提按，表現出線條的空靈率真、虛實急放、圓潤流暢、內斂含蓄、沉雄自然、入木三分的骨力，從而達到隨意生發(fā)寫自然的目的。

寫生就如一朵自然界常開不敗的美麗奇葩，燦爛嬌艷，永不凋零，它架起了一座與創(chuàng)作之間共通的橋梁。李可染先生曾經說過，人若是離開了自然，將不可能有任何的創(chuàng)造。那么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自然界的美妙之韻，便是創(chuàng)作汲之不盡的源泉。畫者除了要進一步表達出形象內部的生命，還要把握好古法所謂的“氣韻生動”。宗炳認為：“質而有趣靈”“以形媚道”，形質只是道、神的載體。其曰：“夫以應目會心理者，類之成巧，則目亦同應，心亦俱會，應會感神，神超理得?！彼哉f繪畫者應具備將自然之靈韻與神韻綜合并進行再創(chuàng)造的能力與技巧，只有如此才能夠使作品靈動、超然。

一、自然之韻成就創(chuàng)造

寫生要寫“天地之生趣、生意；造物之生命、生氣；肇自然之性，吾人之心；風格流派之花朵，情思幻化之果實，無不根系乎自然而憑籍于寫生，寫生乃是活潑的源頭之水?！闭缭谧匀幻媲耙磺屑挤ǘ贾皇橇髋啥皇窃慈粯?，在質樸無華的自然界前，一切大師都顯得那樣的相形見絀。那么繪畫的真正源泉究竟在何處？這源泉便是讓畫者終身受益的自然之自然。描繪自然是繪畫的初步，在畫面中提煉自然、升華自然便是對畫者的一種深層考驗，它不同于其他門類的要求，力求相似，寫生則不然，它要求畫者先物情再物理最終達到物態(tài)。由此看來寫生是畫者對自然的直觀研究與深刻認識感悟的最基本、最直接的一種抒寫手段了。畫者在描繪當中應當注重客觀與主題之升華、微觀與宏觀之結合、感受與發(fā)現之奧妙。

筆者認為寫生時，一是由于畫者所描繪的物象各不相同，二是由于描繪者的專業(yè)門類有差異，三是個人所使用的繪畫材料不同，所以畫面展示的視覺效果也不盡相同。筆者在此單就中國畫中花鳥專業(yè)寫生素材的采擷、在線條的運用及構圖上談談自己的心得體會。

一幅好的花卉線描寫生作品，不在于它描繪的對象是否逼真和完整，也不在于它使用的描繪手法是否嫻熟和精到，筆者認為首先要注意的是怎樣畫、用怎樣的思路來畫的問題。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用心靈去畫！用心靈去感悟自然界的花花草草，不管是具有鮮活生命的，還是已經衰竭枯萎的無生命的，都應該做到用心靈與它們對話。對話的前提就是要學會觀察，從觀察到表達之間是一條不能割裂的永無止境的橋梁。這樣一來，在認識理解的基礎上所描繪的作品就較之盲目下手的作品具備更旺盛的生命力。所以說寫生既然能具備鮮活的感染力，首先要求的就是在日常的生活中畫者要養(yǎng)成為觀察來觀察，為表現來表現，為練功來練功，要善于對生活中美好的東西處處留心，并適時做出情感的體驗與總結，手心相應，將這種做法養(yǎng)成一種自覺的習慣，力求把每次的筆跡都化作心靈的軌跡，這才是寫生的真諦。所以說拿起筆來寫生，其實是在動筆之前思路已經是理得非常順了，由于做好了鋪墊，一張有質量有情感的創(chuàng)作就應運而生了。

二、以情制筆完美創(chuàng)造

帶有個人感情色彩、樸素單純、自由多變、具有東方神韻的線條是一件好的寫生作品必不可少的重要元素。采擷之心血，應該怎樣用線才能將它表現的更加完美呢？為了寫生而畫的畫，沒有感情因素融合的作品會顯得情感虛假，不能做到物我兩融，更不能夠以之言心了。

1．寫生中的線條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線，也并不是用線準確地把形記錄下來那么簡單，而是經過反復推敲、提煉、歸納、提升到中國畫審美范疇的線，是具有情感因素和中國文化特性的線，也是既能精妙地體現形體結構又能傳情達意的線。一般人只是用線去迎合一個自然形態(tài)，追摹所描繪的對象，而忽略了具有審美意義線條的文化含意，所以品之無物。應當把自然的形態(tài)經過主觀處理轉換為具有畫意形態(tài)的線，說穿了就是把自然的形加工成適合具有畫意形態(tài)的形，用這個形適應線條的表現，并不是用線去適應自然的形，只有這樣做線條在畫面中才更加有意義。

2．在繪畫當中切忌用潦草膚淺、避難就易、取巧玩率，做表面文章。如果沒有體驗經歷，所使用的線條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就會顯得貧乏、空洞與概念化。在對物寫生時講求用筆慢、拙、樸，懂得用心將線條表現得更加有深度、有內涵。為了達到這一點要多練習、注重加深自己的文化素養(yǎng)，勿要急功近利、漠視自然。在注重線條使用的宗旨下，書法應以必不可缺的日課般的方式進行練習，不能懈怠。在畫面中使用虛實相生、起承轉接、疏密聚散、計白守黑等具有書法意味的線條，這些帶有力度的書寫性的骨法用筆無形中增添了畫面的可看性。具有情感元素及書法功力有意味的線條，使畫面中要表現的“形”成為了具有生命力、具有氣韻的藝術形象。作為一個自成體系的文化大國，如果當代中國人所創(chuàng)作的繪畫作品丟棄原有的中國元素，則勢必會喪失中國畫素來的獨具一格的線性藝術特色。具有中國化元素魅力的線條，它的看點應該在于它的生動性與感染力上，也在于它能夠準確與直觀地向觀者傳達一種繪畫者的內在底蘊與畫者宣泄出的情感，這就是所謂的以情制筆、創(chuàng)造完美了。

三、物我相融獨具一格

好的寫生已是一件作品、一件創(chuàng)作，而一件完成的創(chuàng)作，仍常常保留著寫生階段的直感基礎。筆者認為在寫生之前，取物、取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這個環(huán)節(jié)通常是有感而選的，因為只有面對自己有感情的景或物，才能有創(chuàng)作的沖動。在認真對即將描繪的實物進行細致觀察后，便可以動手畫了。在畫面中是否應該著重強調中國畫的程式化的一些理念呢？筆者認為在有著堅實的造型能力及繪畫理論知識的前提下，可以著重強調由感而發(fā)而為之。這個由感而發(fā)并不是無有邊際的隨意為之，因為中國畫的核心及本質便是它的寫意性，寫意性更是中國畫較之于西方藝術的魅力所在，所以在整體的畫面中，筆者認為更應該強調它的寫意性。

1．首先談到的便是經營布局也就是構圖了，傳統(tǒng)的構圖觀念在某些時候是完全可以打破甚至摒棄的。如果取景物較近的畫，完全可以采用微觀與宏觀相結合的方法，去輕就重，采用擴大法的方法來描繪物象。譬如當面對盛開的文殊蘭時，畫者首先是被它獨特的花頭所吸引，那繁碎線狀的花頭中包含著正在盛開的及已經衰敗的細長花瓣，它們真是太適合用中國傳統(tǒng)的線描形式來表現了，將其作為畫面著重描繪的對象，是再合適也不過的了。對其不但要著重描繪還可適度地將它以擴大法的形式進行表現，也只有這樣畫面才更加具有穿透力、感染力，也更加將情感與自然之韻在不經意中迸發(fā)的感受抒發(fā)得淋漓盡致。在這個時候傳統(tǒng)理念中對于花頭的開合俯仰的變化處理已經顯得是那么的不重要了，在這里它已經被隨意生發(fā)的構圖所替代，但是這個隨意生發(fā)并不是膚淺的、表面意義上的隨意生發(fā)而是在有著深厚中國化傳統(tǒng)底蘊上的一種升華與提煉，它強調的不是面面俱到的、四平八穩(wěn)的、熟練無比的格式化的構圖形式。

2．努力本著線為對象服務的原則，將筆下的線條物象化與“人格”化。何謂物象化？也就是針對所描繪的不同的物象時，結合它的生長特性、以及植物本身所具有的外形特質（是挺拔耐寒的松柏呢？還是柔軟嬌嫩的花朵呢？），以發(fā)散式的思維方式本著一切為了寫而寫的思路進行再創(chuàng)造與再加工。那么在對實物進行描繪的過程中，首先應該強調的就是剛柔相濟的原則。以植物霸王鞭為例，由于它的莖干看上去老辣剛勁，相對看來葉子就顯得圓潤與質樸，所以在線條的使用上就應該本著將線條物象化與“人格”化的原則，分別采用相應的、能將其生命的魅力展現無遺的線條進行創(chuàng)作。既然叫做霸王鞭那么就應該將它的霸氣與豪氣的“性格”宣泄得酣暢淋漓。只有這樣做畫面才會產生對比，也就會擁有可回味的空間，也只有這樣做才會創(chuàng)作出物我相融、獨具一格的作品來。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畫無定法，法無界限。正是因為自然界豐富的物種資源才得以讓我們心隨物動，筆隨心動。也正是因為我們生活在這個多姿多彩的有形世界里，汲取著中華民族取之不竭的深厚的瑰麗文化，我們才能讓妙筆生花，才能夠創(chuàng)造出具有時代性、兼容性、創(chuàng)新性的藝術作品。這些作品便是我們達到隨意生發(fā)寫自然最高境界的真實寫照。

（作者單位：陜西中醫(yī)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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