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最大貧民窟達拉維印象

天　竺等

這里是我們的家，我們愛這個地方，我們是這里的主人。

在飛機場玩耍的孩子，被騎著摩托車的巡警追趕，他們越過垃圾場，跳進那充滿整個鏡頭的貧民窟里，一條幾乎被垃圾覆蓋的黑色河流順著鏡頭延伸，有人正在撿拾垃圾……

還有，灰蒙蒙的空氣中的垃圾傾倒車，堆積如山的垃圾，在垃圾山上撿拾垃圾的人們，盤旋不去的尋找食物的鳥兒……

這就是囊括了8項奧斯卡大獎的電影《貧民富翁》里的印度貧民窟。

真實的印度貧民窟到底什么樣?

震撼

2009年2月17日，我再次來到了印度最大的城市孟買。我過去抵達孟買都在夜間，所以對這個城市沒有什么“空中印象”。這次我特意挑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希望從空中一睹這個印度的傳奇城市。

上午11點05分，飛機徐徐下降，我看清了，但也震驚了：我看到的不是一個現(xiàn)代化大都市的壯麗城廓，而是一望無邊、密密麻麻的貧民窟。我早就知道這個1400多萬人的大城市中有60％左右的人至今還住在貧民窟，但從空中看到貧民窟如此巨大的規(guī)模，于我也是第一次，只能用“觸目驚心”四個字來形容。

出了機場，坐上計程車，行駛在通往市中心的“大道”上，但我看到“大道”的兩邊還是貧民窟。安頓下來后，我又坐上孟買那種無門的城軌列車，從市中心的第一站Churchgate上車，一直坐到孟買城北的終點站Borivali，縱貫整個大孟買城區(qū)，一路上看到的竟然還是大量的簡陋屋和貧民窟。某些地段也有一些新建的高樓，象征了渴望崛起的印度，但它們大都被包圍在汪洋大海般的陋宅之中。

第二天，我和印度朋友S君一起來到位于孟買北部的這拉維貧民窟一探究竟。據(jù)說這是亞洲最大的貧民窟，居住著100萬人。這里也是電影《貧民富翁》部分場景的取景地。

迷宮

在孟買兩大鐵路西部鐵路和中部鐵路之間“擠”著一大片低矮的窩棚，與不遠處城市中心的高樓大廈形成鮮明的對照。這就是這拉維貧民窟。S君告訴我，在印度，貧民窟一般都建在高樓大廈旁邊。因為高樓大廈往往就是住在貧民窟里的人建起來的。在印度，建一座大樓少則三五年，多則近十載，工人們拖家?guī)Э谠诠さ嘏赃呑∠?，大樓建成這里也就成了貧民窟。

還沒有進入貧民窟，我就聞到一股不好聞的味道。順著泥濘的小路進入貧民窟，我發(fā)現(xiàn)到處狼藉一片：隨意亂建的窩棚橫七豎八；用來充當屋頂?shù)纳虽P的鐵皮和褪了色的塑料布給這片住宅區(qū)涂上了重重的灰色調(diào)；光著屁股的孩子在泥水里嬉戲；各種叫賣聲和擁擠的人流所發(fā)出的嘈雜聲蓋過了頭頂不時掠過的飛機的轟鳴。

S君說，由于人多地少，貧民窟內(nèi)的房屋多數(shù)分為上下兩層，中間用粗糙的木扳隔開。一個不到10平米的小屋，可以住上一家5口人，甚至更多。

這里的小巷錯綜復(fù)雜，人往往一轉(zhuǎn)身就迷了路。巷子里堆放著回收來的廢品和生活垃圾，散發(fā)著濃烈的腐臭味。貧民窟內(nèi)公共衛(wèi)生設(shè)施缺乏，平均每15個家庭共用一根水管，每天只供水3個小時；大部分居民家里沒有排水系統(tǒng)，每1440人共用一個廁所；沒有人清運垃圾。

熱情

在一個公共廁所旁邊的空地上，一群孩子圍坐在一起，兩名志愿者在教他們讀書寫字。孩子們很活躍，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

談到中國，盡管沒有印象，但有的孩子矢口道有部寶萊塢新片《從月光廣場到中國》，談的是去中國的故事。

接著這群孩子邀請我們到他們的家中喝茶。他們的家都差不多：四面土墻凹凸不平，頂著一塊殘缺不全的黑色鐵皮，火車呼嘯而過時，鐵皮被震得不停地顫抖。屋子沒有窗戶，只在一面墻的一角開了一個口子，掛著一個破簾子權(quán)當窗戶。潮濕的地面上橫七豎八鋪著幾塊床單，一家?guī)卓谕砩暇驮谶@些床單上休息。門口一個泥爐，泥爐一側(cè)雜亂堆放著一些沒有洗干凈的盤子和一個鍋，另一側(cè)則堆放著一些燒火用的木柴。離木柴不遠便是排污溝，排污溝沒有封頂，污水橫流。每一個角落都是垃圾堆，不少人在垃圾堆里尋找著可以再利用的東西。房屋之間距離很小，連人力三輪車也只能勉強通過。

滿足

不過令人驚奇的是，住在貧民窟的人似乎很滿足，他們自豪地稱自己為“貧民窟主”。

我感受到了他們的自豪和幸福。他們用摻雜印地語的英語和我聊天，大方地介紹他們的工作情況、家里的生活狀況。在他們眼里金錢并不是最重要的，盡管他們對生活也有抱怨，但他們對自己能擁有一間貧民窟的房子而感到滿足。這意味著他們在城市里站穩(wěn)了腳跟。

我被他們的幸福感所感染。心情也舒暢起來。S君說，印度法律規(guī)定公民有遷徙的自由，有選擇在哪里居住的權(quán)利。根據(jù)憲法，當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居住滿一定期限后就會自動獲得該地的所有權(quán)，孟買貧民窟里的數(shù)百萬人大多數(shù)因此獲得了房子的所有權(quán)，成為了業(yè)主。

一名居民自豪地說：“這里是我們的家。我們愛這個地方。我們是這里的主人?！绷硗饷腺I貧民窟里有很多非政府組織成員，他們真心誠意地為貧民辦好事，免費提供教育和醫(yī)療服務(wù)以及就業(yè)咨詢等，這也使得冰冷的貧民窟多了不少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