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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女孩,壞女孩

    2009-04-29 00:44:03
    西江月 2009年9期
    關(guān)鍵詞:喉結(jié)蘇東男孩

    梅 吉

    1

    第一次見若冰的時(shí)候,我15歲。院子里薔薇花開得正艷,空氣里都是淡淡的香,一個留齊肩碎發(fā),唇紅齒白,嬌小玲瓏的女孩抱著史努比站在花下笑,我從二樓的窗臺望過去,也笑了。

    若冰搬來的第三天,來了個高高瘦瘦的男孩。若冰像小雞似的撲上去,我想,那是她的哥哥吧。不過屁點(diǎn)大的女孩,對情感還是懵懂的,看見若冰這樣和一個男孩親近,只能認(rèn)為是哥哥。男孩沒過多久就走了,他們在房間吵架,若冰哭得很兇,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不走,我就不走。

    男孩走后,若冰還在房間里哭,嚶嚶的聲音傳得到處都是。媽媽說,這小姑娘怎么哭起來沒完沒了的,鬧得人心慌。小小,你下去看看,你們同齡,應(yīng)該有說的。我像得到大赦似的穿著拖鞋跑下去。

    我說,你怎么了?那是和若冰說的第一句話,像在胸腔里放了很長時(shí)間了,說出來就有了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她說,我男朋友不要我了。眼睛哭得像桃子似的,抱著史努比坐在床邊,一臉的委屈。我嚇了一跳,她才多大,怎么會有男朋友?喃喃的不知說什么。若冰又說,我們商量好了要私奔的,我都找好了房子讓他過來,可他又變卦了,他說怕他爸打。

    是四月,天氣正好,若冰和一個男孩“私奔”到這里,卻又被“拋棄”。那是我經(jīng)歷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才多人的孩子呀!

    2

    第二次見到若冰,是我17歲那年。我扎著中規(guī)中矩的辮子在校園里沉默的行走,頭銜是學(xué)習(xí)委員,成績優(yōu)異的好學(xué)生。可我總覺得這樣的青春蒼白,單調(diào),像那條直直的人行橫道,安全而茫然。

    是下晚自習(xí)的時(shí)候,被人攔了起米。原來是班里的學(xué)生杜佳,她的身后是幾個“飛女”。她們穿短裙,化極濃的妝。杜佳說,就是她,她搶了我男朋友。我呆呆的,我說杜佳你說什么?韓超說他喜歡你,你這個狐貍精。

    是最惡毒的話。在我單純簡單的生活坐聽來是匪夷所思的。眼淚流了下來,是那么委屈。我說,不是這樣的。

    在她的手舉起來時(shí),我的眼睛已經(jīng)閉住了。但那記耳光被攔了下來,旁邊穿皮短裙的女孩說,這個女孩我認(rèn)識,是我親戚,別動她。我疑惑地看她,有些糊涂了。

    那個女孩對我笑笑,我便看見了兩年前若冰笑靨如花的臉。我驚喜地喊,若冰。我記得,若冰在我家住了一個星期就被大人找回家了。她走的那個晚上,我去同學(xué)家寫作業(yè)了,回來便看見她的小屋一片狼藉。媽媽說,這女孩倔得跟牛似的,大人怎么哄怎么拖都不走,抱著桌子哭得撕心裂肺,唉,小小,你可要學(xué)好,不要跟她學(xué),讓大人丟臉。

    兩年過去了,若冰越來越叛逆了,自作主張地做了雙眼皮手術(shù),還把頭發(fā)染成棕色。我摸著她的頭發(fā)羨慕不已。我是無論如何不敢做這些事的。

    若冰不在我面前抽煙說臟話,有時(shí)候我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抽煙,她也趕緊掐滅了。她說,你這個好學(xué)生,我可玷污不得。

    3

    那一年的夏天,特別的悶熱。我開始撒謊,我跟著若冰去迪吧玩。起初我只是怯怯地站在一邊看她們,那樣瘋狂的裝束那樣瘋癲的表情,還有聲撕力竭樣的舞,我傻了。后來。被她們拉著去扭扭屁股,覺得那壓抑得不行的心情突然就找到了釋放的點(diǎn)。

    我總想自己天生就是一個叛逆的女孩,一觸即發(fā)。夜里,我把頭發(fā)敞開,坐在不認(rèn)識的男孩的自行車上笑,我把書包掛在他的車把上,心里很痛快。后來若冰就不再找我玩了,她說小小你還要考大學(xué)呢,趕了我回教室。

    我坐在一堆的課本里,寫沒完沒了的習(xí)題,我多想有個人一把拽我出去。好多女生都喜歡上新來的英語老帥的課,他美式的英語發(fā)音很有磁性,我常常盯住他的喉結(jié)就發(fā)了神。我和若冰說起他的喉結(jié),我說真想碰一下。若冰撲哧的就笑了,說沒問題,我?guī)湍愀愣ā?/p>

    她們幾個女孩居然綁架了英語老師,她們拿刀抵住他的腰讓他出了學(xué)校,來到若冰一個朋友的房子里。她們還記得蒙上他的眼睛,若冰說,他是你的了,想怎樣就怎樣。我差點(diǎn)暈過去,沒想到若冰用這樣激烈的手段。

    我只是摸了摸他的喉結(jié),是有一點(diǎn)硬,有一點(diǎn)滾動,我說,若冰你們放他走吧。我說,若冰你以后別這樣了,是犯法的。我沒有對若冰說謝謝,我當(dāng)時(shí)有很多的害怕。這事過去以后,我上英語課都膽戰(zhàn)心驚的,心虛得手腳發(fā)軟。

    有一次,和若冰在商場里看見一只蝴蝶的水晶發(fā)卡,因?yàn)閮r(jià)格太貴,所以沒有買。第二天,若冰便拿來送我,她說,小小,你別著特別美。我知道那一定是她偷來的。若冰對朋友很講義氣,是兩肋插刀也在所不辭的。

    有一次,我問若冰,如果有一天我們喜歡上同一個人,你會讓我嗎?若冰說,會的。她說,你這個乖巧的女孩一定會讓我喜歡的人幸福。我知道若冰在我面前有強(qiáng)烈的自卑,她覺得我聰明,漂亮,成績好,她只是一個飛妹,她對我們之間的友誼,更多一些謙卑。

    4

    18歲,我上了本地的師范大學(xué),若冰被父母安排著進(jìn)了一家企業(yè)做文員。若冰帶著蘇東來見我時(shí),我的眼前是繁盛的春天,這個陽光般燦爛的男孩穿T恤,七分褲,運(yùn)動鞋,干凈透徹。若冰收斂了許多,素著臉穿著棉布的裙子,我一下就明白若冰是戀愛了。

    蘇東是若冰工作單位副總的兒子,在地質(zhì)大學(xué)上大三。他去他爸辦公室玩和若冰熟了起來。我沒等若冰開口就伏在她耳邊說,我喜歡蘇東,我好喜歡。

    我看著若冰的臉蒼白了起來,她從包里拿出煙來抽,蘇東一把搶過來,他說抽煙對身體不好。若冰就發(fā)脾氣了,她說。要你管要你管。我說若冰你怎么這樣,蘇東是為你好。

    蘇東感激地朝我笑笑,我們就像結(jié)了同盟一樣,心照不宣起來。若冰說有事要先走,沒等我們說話起身就走了。蘇東一頭霧水。

    我說,沒什么,她就愛亂發(fā)脾氣。說的時(shí)候我一點(diǎn)也不慚愧,我知道若冰是為了撮合我和蘇東,而若冰也不會怪我的。

    那日后,我常找蘇東問問題,一些英語資料一些考試題目,雖然他的專業(yè)和我南轅北轍,但我總要找出問題去“麻煩”他。蘇東問我是不是他得罪了若冰,怎么她到現(xiàn)在都不理他。我說,怕是戀愛了吧,忙不過來。

    蘇東生日那天沒約我,我跑到他宿舍找他,卻看見若冰一臉尷尬地坐在蘇東的床上。我想也沒想地上去打了她一個耳光,我說,若冰,你這個賤人。我已經(jīng)會用最殘忍的話來傷人。若冰沒有還手,臉紅著低著頭就走了。

    我咬牙切齒說,蘇東,你知道嗎若冰16歲就和人私奔,她還綁架過我英語老師,偷過商店的東西,她是壞女孩。我沒說若冰是為了我才綁架老師,偷東西,我只想把最骯臟齷齪的詞用在她身上,讓蘇東清醒。

    蘇東冷笑,他說,小小,其實(shí)你才是壞女孩。若冰是來告訴我你是如何喜歡我,讓我珍惜你。她已經(jīng)告訴我她所做的壞事,就是為了讓我知難而退,和你一起。若冰再壞,對你卻是好的。

    5

    那日后,沒有見過若冰,亦沒有再見蘇東。若冰去了外地工作。有時(shí)候我想起留著碎發(fā)嬌小玲瓏的若冰心里會難過,這樣好的友誼,我錯過了。是一個隱晦的天,我坐在家里看電視,一則新聞?wù)f一個賣淫集團(tuán)被搗毀了,鏡頭在那些賣淫女中間掃來掃去,眼淚突然的就落了下來,我看見我親愛的若冰,她蹲在角落里,瘦弱得像一只流浪狗。

    我想,若是那一年,若冰不辭職逃離這城市,會怎樣?會和蘇東結(jié)婚,生孩子,微笑著吧。她穿著棉布的裙,在陽光下,干凈,純白。蘇東幾乎都讓她改變了,我卻讓她沉淪回去,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壞呢?

    這個城市的梅雨季節(jié)來了,淅淅瀝瀝的雨里,我的影子縮得很小。

    編輯梁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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