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吉
陳大寶是我青春里最灰暗的一筆
我是一個美女,即便不是傾城傾國,沉魚落雁,也總能讓人眼前一亮,再加上我懂得打扮自己,氣質優(yōu)雅,所以我的身邊并不缺艷羨的目光。我要愛的那個男人,一定是義薄云天叱咤風云的英雄,讓我朝拜。
陳大寶不懂這些。他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樣,沒有新奇。讀完一個三流大學進了一個三流公司,朝九晚五的生活,穿大眾品牌,擠公車,周末去公園曬太陽,喝茶聊天。他是安于現(xiàn)狀的,他說這就是生活,平平淡淡。我嗤之以鼻,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是注定沒有出息。所以,他不在我男友的考慮范圍內。
兒時,陳大寶就對我表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青睞。他扯我的小辮子,搶我的糖果,丟小石子在我頸項里,還霸道地讓我?guī)退硶?。上初中,我為避他選擇住校,誰叫他家的陽臺正對著我家陽臺,我一回家他就在陽臺喊:花花,花花。好似喚一條狗。大人們總笑,像看一出戲。
上了大學,謝天謝地我終于遠離了陳大寶。這丫卻在每個周末坐4個小時的火車來看我,我對宿舍里的人說,這是我鄰居。她們曖昧地笑,擺明不信,誰會風雨無阻來看一個鄰居?
我說陳大寶你影響我正常的生活了,我還要談戀愛還要認識優(yōu)秀的男生還要有自己的空間,你煩不?他一臉的委屈,你媽讓我來看你,你當我愛來?!阿姨讓我把你換下的衣服、被單被套帶回去,下個星期我再給你帶過來。只有這一點,我是滿意的。大冬天的誰愛洗?
后來我對我媽說辛苦了,讓你現(xiàn)在還幫我洗衣服。她詫異,誰幫你洗了,我沒事干?我突然就明白陳大寶的心意。
只是,他實在不是我心里的英雄。他太平凡,太安穩(wěn),枉費我如花的青春。陳大寶再來我學校,我邀了系里最帥的男生做道具,我對他親親密密,看陳大寶竭力掩飾眼里的憂傷。那以后,我果然清凈不少,雖然沒有人再為我洗衣送零食。
我甘愿做葉軒
背后的女人
我在這城市著名的會所辦了一張會員卡,還真的見到了英雄。他有冷峻的臉,高大挺拔,一來就在健身房跑步機上從容地奔跑。我的目光就迷離起來。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資料,留美海歸,30歲,跨國集團中國區(qū)CEO。我并不是愛慕虛榮貪圖富貴的女人。但一個人的經濟能力等同于他的社會價值,他越有錢,表示他越有才能,所以這個男人吸引了我。
我去找陳大寶,磨了很多嘴皮才讓他答應為我扮演一回流氓的角色。是在那個男人開車離開會所時,我尖叫著出現(xiàn)。他停下車來三下五除二地撂了“尾隨者”。我“驚魂未定”,他細聲安慰,聲音如磁石,讓我整個心慌意亂。
他叫葉軒。他恰巧缺一個秘書,我拿了資料過去應聘。我知道我的位置遭到了非議,但非議是因為我有讓人嫉妒的資本,我不在乎。
我請陳大寶吃飯,我說謝謝你。他始終不說話,一杯一杯喝酒,臉色愁云慘霧。一直到送我回家,陳大寶終于說了一句:“那男人,你要了解清楚,不要上當受騙。”
我笑了笑。我已經深陷其中,愛得義無反顧。我搬進他準備的豪華公寓里,甘愿做他背后的女人。葉軒的工作很忙,他的壓力很大。我不輕易去打擾他,除非他來找我,我不想讓自己變成怨婦,日日等著寵幸。白日,我是干練的上班一族,盡心處理工作事務,和葉軒公式化的相處,沒有一點曖昧。晚上,我上補習班學法語、日語、商務英語,讓自己更加優(yōu)秀出眾起來。
偶爾,陳大寶打個電話過來:“你還順吧?”我笑嘻嘻地回答:“當然,沒你想得坎坷?!彼f:“你要多吃飯不要熬夜,如果外面餐廳的飯不好,過來我做給你吃?!?/p>
他絮叨著,我的心居然柔和了起來。
男人不能和牙刷一樣
我是在和貴飯店看見葉軒的。他身邊有溫潤婉約的女子,懷里抱著孩子笑得很燦爛。我錯愕,來不及掩飾,只能看著他們走開。終于刁蠻了一回,不停地撥葉軒的電話。
他不耐煩,說文件整理了放桌上。他永遠是霸道的一方,不管我要說什么都會隨意掛了我的電話。
我的眼淚壓也壓不住,繞來繞去的思緒,就一個人坐在石階上哭了起來。陳大寶的電話響了起來,他說今天周末,我約了朋友吃飯,要一起嗎?我突然有無邊的委屈,這么好的周末,誰陪我?
打了的就去了陳大寶的家。他按揭買了一個小戶型,我笑他怎么這么急就買房。他說有了房才可以結婚。我鄙夷他,這么小?不過看上去,這房子怎么都是溫馨,茶幾上的水果,沙發(fā)上的雜志,玄關處放滿的鞋,還有廚房里的油煙。我嘆氣,我說陳大寶你俗也俗得挺溫暖的。
吃過家常菜,陳大寶送我回家。他狠狠地說:“我真想結婚了,真的!”又問我:“我這人是不是特沒追求?!蔽艺f,人各有志嘛。
這天,葉軒破天荒地過來,還是剛毅的臉,坐在沙發(fā)上言簡意賅地說:“我知道你看見了。不錯,我是結婚了,如果你要走隨時都可以?!?/p>
這優(yōu)秀出眾的男人,我能分一半也好,因為我是愛著他的。我沒有離開,我迷戀他,所以沒有勇氣沒有力量離開。
只是早上刷牙時,想起一個女人說的話,男人和牙刷一樣,與人分享,終究是不好的。我的眼淚嘩地落了下來,牙刷捏在手里,刷也不是不刷也不是。
有時,我也為自己的身份羞愧著。怎么好好的年華就做了別人的情婦、第三者?我是堅決不用葉軒的錢,自以為這樣就和別的情婦不一樣,我是因為愛。葉軒還是偶爾過來,只是溫存后,我會索然無味起來。
好久沒有去過會所,在休閑的酒吧,見到葉軒,身邊是妖艷的女子,兩個人低聲呢喃,時不時發(fā)出輕浮的笑。
我心里有轟然倒塌的聲音。這男人,是被我神化了吧。我端起面前的酒潑了過去,葉軒的臉幾乎扭曲,他抬起手來,又放了下去。
我看過太多的劇,英雄身邊總是紅顏無數(shù),那些女子愛得無怨無悔。我以為自己有那樣的深情,可是,我終究是平凡的女人,經不住男人的薄情。
寧為俗人妻
我從葉軒的房搬了出來,換了電話辭了工作。其實我沒必要躲,只是想把這數(shù)月的經歷抹去。有時候,我去陳大寶那里蹭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對我低眉順眼起來。我開始回想,想到陳大寶的好,心里的感動就像漏雨的屋頂,稀里嘩啦,連綿不斷。
我病了,發(fā)燒,迷糊著撥了電話,是陳大寶的電話。他急火火地趕了過來,汗流浹背地背著我去看醫(yī)生,照料我輸液,吃藥。
半夜,我要去洗手間,可還在輸液。正窘迫著,陳大寶說:“走啊,我?guī)湍隳弥幤??!蔽液π?,不好意思。陳大寶憤憤地說:“仙女也要上廁所嘛,和我裝什么?”
是的哦,過日子搞那么多花樣做什么。這樣在一個人面前自然著,俗氣著,也是種幸福。我不用裝,不要日日化妝,不要精心打扮自己。
我在洗手間里沒頭沒腦地問:“大寶,你還在等我嗎?”
他急切地說:“等呀,對我來說等你是最容易辦到的事?!蔽艺f:“你不是在相親嗎?”
“沒去,雖然想去,走在半路就回去了,我怕你想哭的時候,我不能借肩膀給你了,如果我有了女朋友的話。”他說。
我的眼淚又要被惹出來了。我說:“大寶,要不我們試試?”
外面是劈里啪啦的敲門聲,他急切地說:“花花,你說真的?真的嗎?開門,快開門!”
我開始和陳大寶過著庸俗不堪的生活,去菜市場買菜,討論如何還房貸,計算工資支配。我有時候也鬧,這日子過得可真瑣碎,然后又笑了起來,即使再瑣碎的生活,我也是這平凡男人的心頭肉,掌中寶,是他一心一意愛著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