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婉約不同歸

徐成林

〔關(guān)鍵詞〕 李清照；朱淑真；詞作；

比較

〔中圖分類號〕 G633.33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0463（2009）

03（B）—0042—01

李清照、朱淑真二人是我國文學(xué)史上著名的女詞人。就作品來看，李清照詞格調(diào)高雅，情感真摯，個性鮮明，語言婉轉(zhuǎn)清麗且自成一家，被稱為“易安體”。朱淑真詞婉轉(zhuǎn)柔美，語言通俗別致，有詞集《斷腸集》。陳廷焯云：“宋婦人能詞者，自以易安為冠。淑真才力稍遜，然規(guī)模唐代，不失分寸，轉(zhuǎn)為詞中正聲”。李清照和朱淑真詞在題材范圍、藝術(shù)特色等方面有許多相近之處，同時，兩人的創(chuàng)作又各有千秋，對后世女性文學(xué)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影響。

一、二人的相同點

1.出身名門，家學(xué)淵源深厚。李清照自幼聰慧，其父太學(xué)博士李格非十分喜歡女兒，常帶她與當(dāng)代一流文學(xué)家相互唱和。可以說，李清照是在濃厚的文學(xué)氛圍中成長起來的。

朱淑真自幼聰慧，出身名宦之家。明代著名畫家杜瓊在朱淑真《梅竹圖》上題詞：“……觀其筆意詞語皆凄婉，……誠閨中之秀，女流之杰者也?！焙笕藢χ焓缯嬖~的評語是“銀鉤金楷”?？梢娭焓缯婺茉姽の?，善書畫且通曉音樂。

2.詞風(fēng)婉美，皆抒離愁別怨，也有豪放之作。李、朱都善于以詞寫景，情景交融。如李詞《聲聲慢》《醉花吟》就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的典型。朱詞《清平樂》：“風(fēng)光緊急，三月俄三十，擬欲留連計無及，綠葉煙愁露泣，倩誰寄語春宵，城頭畫鼓輕敲。繾綣臨歧囑咐，來年早到梅梢”。這首詞雖通篇寫景，作者惜春之意卻充盈于字里行間。

李詞、朱詞都以婉約為主，也有豪放之作。李清照詞突破了婉約詞男女情愛、小橋流水、畫舫樓舟的題材，將自己的遭遇與國仇家恨聯(lián)系起來，詞中透著一種健朗開闊的氣質(zhì)，表現(xiàn)出一種較為成熟的政治眼光和知難而上的政治勇氣。如《題八詠樓》《春殘》《永遇樂》《漁家傲》等詩詞就表現(xiàn)出了作者與眾不同的慷慨豪邁之氣。

朱淑真十首“詠史”詩，表現(xiàn)了她對政治的關(guān)心，可謂史識兼?zhèn)?、才思敏銳。

二、二人的不同點

李詞將自己對幸福生活的追憶與故國之思融為一體、將亡國之痛與自己凄涼的晚景融為一體，從而引起讀者的共鳴，有較強的社會意義，朱詞則更多地表達(dá)了對幸福自由的渴望。

1.不同的家庭生活

李清照、朱淑真皆出身名門， 二人都有一個自由幸福的少女時代。李清照與太學(xué)生趙明誠佳偶天成，夫妻倆品茗話詩，把玩文物，可謂才女雅士相得益彰。在青州的十年，他們擁有了一段甜蜜而與世無爭、自得其樂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這種美好生活也體現(xiàn)在她的詞作中，如《減字木蘭花》:“云鬢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表露了自己的嬌嗔之態(tài)，幸福之感溢于言表。 朱淑真則被嫁于一俗吏，生活中充滿了單調(diào)、枯燥與寂寞，因此，她的詞中表達(dá)得更多的是對幸福生活的向往。如《減字木蘭花·春怨》：“獨行獨坐獨愁還獨臥?！畈∠嗉樱薇M孤燈夢不成”。春天來了，萬物欣欣向榮，但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詞人卻走走停停，坐臥不安，最終只能佇立傷神， 獨剔寒燈，那美好的夢境啊，還是那么遙遠(yuǎn)。

2.不同的生活閱歷

李清照少女時代幸福自由，成婚后夫妻生活美滿，但人到中年時卻飽嘗了喪夫亡國之痛，在戰(zhàn)亂中顛沛流離，后經(jīng)婚嫁變故，度過了孤獨凄涼的晚年歲月。命運的坎坷、遭遇的悲慘并沒有扼殺這個天才女詞人的創(chuàng)作熱情，她將對幸福生活的追憶與故國之思融為一體，將亡國之痛與晚年的凄涼歲月融為一體，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詞作。其詞風(fēng)凄涼沉痛，有悲愴之美。清代詞評家黃蓼園評價道：“無一毫釵粉氣，自是北宋風(fēng)格”?！队甏逶娫挕吩u其為“不徒俯視巾幗，直欲壓到須眉”。如《添字丑奴兒》：“傷心枕上三更雨，點滴霖霪。點滴霖霪，愁損北人，不慣起來聽”。其家國之思、沉郁之氣絲毫不遜色于當(dāng)時的男性詞人。又如《菩薩蠻》：“故鄉(xiāng)何處是？忘了除非醉。沉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其氣韻也是雄渾綿長，極其耐人尋味。

朱淑真沒有經(jīng)歷靖康之恥，她不可能體會到國恥對家庭個人的影響，其詞作也僅囿于個人的小圈子，追憶少女時代的幸福，悵敘對夢中情人的相思，最后在枯寂無味的家庭中歸寧娘家。她的詞作意象多為“獨”、“愁”、“淚”、“斷腸”，她封閉自己，走入枯寂境地，最終葬送了她富有才華的一生。朱淑真的悲劇在后世文學(xué)作品《紅樓夢》中的人物林黛玉身上可略見一斑。

總之，兩位詞人在男人主宰的社會中，不像一般小家碧玉般柔弱婉媚，終日以針織女工為伴，她們倆走出閨閣，以女性獨有的細(xì)膩觀察和她們特有的才氣描寫社會，甚至以巾幗不讓須眉的精神關(guān)注政治，可謂宋代文學(xué)史上兩座挺拔秀美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