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年
陳獨秀作為中共的創(chuàng)始人,中共歷史上唯一連任五屆的總書記,是研究中共黨史不可回避的重要人物。其中,陳獨秀與共產國際的關系問題,是陳獨秀研究的難點和熱點,同時也是中共黨史和中國革命史研究的難點和熱點。這是因為對該問題的研究,既關系到如何公正評價陳獨秀在中國革命史中的歷史地位,也關系到如何客觀認識中共領導的大革命等重大歷史問題。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學術研究風氣的不斷加強,隨著對陳獨秀歷史地位評價的日益升溫,特別是1997年《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1—12卷)的出版,為這一研究提供了十分珍貴、豐富的資料,學術界掀起了一個重新認識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的熱潮。2008年12月29日,安徽省陳獨秀研究會在安徽大學召開了“陳獨秀與共產國際”學術研討會,許多與會者對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問題進行了廣泛、熱烈而求真務實的探討,提出了不少有價值的看法;同時,與會者還就陳獨秀研究的其他一些問題發(fā)表了各自的見解,限于篇幅,就不加介紹了。
關于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較全面的探討。安徽大學教授沈寂從共產國際成立的歷史背景、宗旨及《共產國際章程》和《加入共產國際的條件》的精神出發(fā),闡述了陳獨秀在建黨前后的言論和行動,對陳獨秀進行了客觀的評價。他說,陳獨秀在建黨前后的言行幾乎都與《共產國際章程》與《加入共產國際的條件》的精神有關?!都尤牍伯a國際的條件》共有21條,將俄共(布)中央集權的組織原則貫徹無遺,要求任何參加該國際的政黨都得無條件地接受其指揮。共產國際把《共產黨宣言》所提出“工人無祖國”的國際主義變成了蘇俄的沙文主義,國際工人運動由此異化。他認為,中共二大決議加入共產國際,純屬自愿,是出于對共產主義運動的真誠信仰。中共五大以后,共產國際親自出馬,直接以非常手段解除了陳獨秀的領導職務,直至開除其黨籍。安徽師范大學教授金怡順則對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作了獨到的歸納和評析。他說,五四運動以后,陳獨秀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并很快得出了走俄國人的路和以社會主義救中國的結論。1922年,在共產國際的幫助下,陳獨秀接受了中國革命分兩步走的觀點,即第一階段是資產階級民族革命,第二階段才是無產階級的社會主義革命,而現(xiàn)在只能進行資產階級民族革命。在這個問題的認識上,陳獨秀與共產國際和斯大林之間存在著分歧。為此,陳獨秀領導的中共中央實際上對國民革命采取了消極的態(tài)度。金怡順認為,如何分析陳獨秀和共產國際、斯大林的關系是一個復雜的問題,不能簡單地進行評判。共產國際、斯大林的路線實質上是壯大資產階級右派蔣介石的路線,就是把革命領導權交給資產階級右派,這是使大革命失敗的根本原因,而陳獨秀的消極反過來成全了斯大林全力支持蔣介石的路線。
有些學者還對陳獨秀對共產國際的態(tài)度和立場的轉變、原因和影響作了分析。安徽省社科院研究員戴清亮探討了共產國際對中國大革命的影響,提出了一些新觀點。他認為,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是有一定貢獻的,但總體上說,它對中國革命的影響是負面的,這主要表現(xiàn)在三方面:一是共產國際干涉中共內部事務,不讓以陳獨秀為總書記的中共領袖放手根據(jù)中國的國情和政策行事。二是聯(lián)共(布)執(zhí)行過度相信和重點援助國民黨的錯誤決策,從一定意義上講,蔣介石是莫斯科一手扶持起來的,是莫斯科把國民革命的領導權拱手給了蔣介石。共產國際的這些錯誤政策客觀上壓制了革命的力量,壯大了潛在敵人的力量,延長了中國革命的進程。三是聯(lián)共(布)和共產國際的右傾政策造成了中國大革命失敗,卻把責任推到陳獨秀身上。蚌埠市委講師團的張雷和蚌埠檢察院的彭勁松通過對陳獨秀與共產國際的分歧、屈從和決裂的探討,指出中國革命與俄國革命和共產國際有著不解之緣,這一歷史特征在陳獨秀身上表現(xiàn)得特別突出。自始至終,陳獨秀幾乎全部的思想和活動都與共產國際(蘇聯(lián))的影響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v觀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發(fā)展的全過程,可以粗略地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大革命失敗之前,是陳獨秀與共產國際發(fā)生直接聯(lián)系的“共事”階段;第二個階段是陳獨秀被開除出黨之后,陳獨秀與共產國際之間是一種間接聯(lián)系,二者間的關系更多地體現(xiàn)在陳獨秀對共產國際(蘇聯(lián))經(jīng)驗的反思和評價上。
關于陳獨秀與大革命失敗的關系問題,安徽大學教授徐承倫認為:近年來公開出版的《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叢書》明確告訴人們,斯大林和共產國際的錯誤指揮導致了大革命的失敗,他們應該對大革命失敗負主要責任,陳獨秀和中共中央執(zhí)行他們的錯誤指示,不過是代人受過的替罪羊。安徽省政協(xié)文史委原主任陳德輝結合大革命失敗的主因和陳獨秀的責任,闡述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堅持對右派妥協(xié)退讓是共產國際的既定方針,大革命期間,國共關系方面的許多重大決策都來自莫斯科。但是,陳獨秀作為中共中央的總書記,無論是主動或被動執(zhí)行共產國際的錯誤路線,也應負一定的連帶責任。
與會者還就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研究的其他一些具體問題做了研討。阜陽師范學院的陳雷對20世紀20年代初共產國際與陳獨秀之間關系做了分析,指出共產國際的直接幫助對中國共產黨的建立和成長起了重要的促進作用,但是,共產國際只起了“助產士”的作用。鑒于陳獨秀在五四及新文化運動和馬克思主義宣傳中的主導地位,共產國際和俄共對中國革命的指導和早期黨組織的建立都是通過陳獨秀等人來完成的,并由此奠定了陳獨秀在建黨初期的領導地位。合肥工業(yè)大學的檀江林和汪少波對共產國際和陳獨秀在國民革命后期農民運動問題上的爭論作了梳理和分析,認為國共合作后期共產國際對農民運動政策的失誤也是國民革命失敗不容忽視的一大原因。在國共合作北伐的過程中,共產國際在中國農民運動上方針策略愈益“左”傾化,導致中共內部產生巨大分歧,尤其是共產國際與陳獨秀在農民運動問題上的分歧愈益突顯。“左”傾化的農運策略給國共合作的土地政策帶來沖擊,使黨內合作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無法維系。省地方志原主任徐則浩分析了陳獨秀不去莫斯科的原因,指出陳獨秀認為對大革命的失敗整個黨都應負責,當然自己負的責任要多些,而共產國際應承擔主要責任。六安市委黨史研究室的蔣二明和皖西學院的徐開忠對陳獨秀加入托派和被開除黨籍的原因作了闡述,指出對中東路事件的認識及宣傳策略的分歧,是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間最明顯的意見分歧之一,陳獨秀的主張無疑比當時“左”傾的中央更合理,卻遭到了王明等的嚴厲攻擊。他們認為,這只是陳獨秀加入托派及被開除黨籍的一個重要原因,而不是如一些學者所說的是其主要原因或直接原因。
研討會中不同觀點的爭論和一些新觀點的提出,表明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的研究還有許多問題需要進一步探討。陳獨秀與共產國際關系不是一個獨立的研究課題,它關系到如何正確評價陳獨秀、如何正確評價20世紀20年代蘇聯(lián)和共產國際的對華政策、如何正確評價第一次國共合作等重大問題,所以,學術界還需要付出更大努力來加強對這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