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的兒子

梁慧橋

很長一段日子,我一直為兒子的性格而發(fā)愁。他似乎過于內斂、成熟、懂事。從小到大,我們都不擔心他會“出格”。小家伙做事有始有終、中規(guī)中矩。親朋好友都說他是個標準的小大人。這樣的夸贊雖然能帶來一絲欣慰,但兒子平時的有些行為卻讓我憂心忡忡。

兒子上中班時,一天他回家說,整整一節(jié)電腦課都坐在那里無所事事。

小家伙很喜歡撥弄電腦,怎么會干巴巴地坐著不動呢?原來那臺電腦的顯示器出了故障。“你沒和老師說嗎?”先生疑惑地問道。“沒有?！眱鹤雍芷届o地回答。

“這就奇怪了,為什么呀?”我也忍不住問。

“媽媽,老師說過上課時不可以說話的……”

兒子“一本正經”得出乎意料,令我和先生面面相覷、啼笑皆非……小家伙是個守規(guī)矩的孩子,可似乎有點“迂腐”了。

這樣的“笑話”還有:幼兒園“娃娃家”的“家長”安排他看守大門,他一守就是一個小時,而其他小朋友都已經走光了;老師說要愛惜糧食,他連掉在地上的米飯都撿起來放進嘴里……

兒子的形象與我心中標準小男孩的模樣相去甚遠。我覺得男孩應該率性勇敢,胸有大志;應該頑皮好奇,躥上爬下;應該叛逆好強,據(jù)理力爭;甚至還應該有桀驁不馴的眼神,高高挺起的小胸膛……兒子如此“規(guī)矩”,恐怕將來難以在社會上立足。因此我想了很多方法試圖改變他。但幾個月后發(fā)生的一件事,讓我對“迂腐”的小家伙有了新的認識。

那天,我們特地帶兒子去書店,希望他在公共場所鍛煉膽量。一到書店,兒子直奔檢索區(qū),那兒有幾臺電腦供孩子們玩游戲。不一會兒,一個小女孩徑直走過來。兒子主動往邊上挪了挪,可就在一瞬間,小女孩一把推開兒子,嬌氣地說道:“這是我玩的!”兒子差點打了個趔趄,先是一愣,隨即友好地笑道:“那你玩吧。”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怒在心中:真是太懦弱了,連個小女孩都可以欺負他。我瞪了兒子一眼,而他卻若無其事。

“去,你去跟她說,電腦是你先玩的?！蔽乙话牙^兒子,怒其不爭。

“媽媽,算了。我不玩,我去看圖畫書。”

“人家在欺負你,你不知道嗎?”我提醒道。

“她比我小,不懂事呢。爸爸比你大,吵架時他也都讓著你呢。”兒子的話讓我臉上頓時一陣火辣,平日的種種情景突然浮現(xiàn)出來:

家里發(fā)生爭執(zhí)時,他會有理有據(jù)地給我們做和事佬;

有時看見車輛不多我便大搖大擺直穿馬路,小家伙會死死拽住我的衣服,大聲叫道:“媽媽,亂闖紅燈不文明!”

哈爾濱的冬天非常寒冷、漫長,兒子喜歡去小區(qū)門口掃雪,我們心疼便阻止,可他卻說:“我才不做那個自掃門前雪的人呢。”

忽然間,兒子的種種“好”鋪天蓋地沖過來,講規(guī)矩、“迂腐”的兒子原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一無是處。回想兒子的成長之路,他是小事“迂腐”,大事毫不含糊。歸根結底,是我這個做媽媽的心胸狹隘遮住了孩子的優(yōu)點。雖然兒子還小,但有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有自己認可的處世原則。我應該為有這么一個大智若愚的孩子感到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