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泉
有個叫梁山菊的姑娘家住秦嶺深處的觀音山村,這村名字挺好,卻是遠近聞名的貧困村。梁山菊家里窮,但她學習勤奮,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很優(yōu)異。
這天,梁山菊收到了省師范大學寄來的錄取通知書,既高興又作難。高興的是考上了大學,前途光明,作難的是昂貴的學費家里承擔不起。
就在她父親梁奎為女兒籌措學費四處碰壁時,梁山菊從柜子里找出了一張發(fā)黃的小紙條,說:“爹,我們向這個好心的栗阿姨求助吧!”
梁奎接過紙條看了一眼,思緒頓時被拉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個冬季。
每逢冬季到來,鄉(xiāng)干部就將外界捐助的衣物運到觀音山村來。那年冬天,梁山菊和父親一起到村委會領救濟衣物,當時村委會主任手中正好拎了一件小棉襖,看到面前的梁山菊衣著單薄,就將這件小棉襖給了她。梁山菊穿了這件棉襖回到家,無意中在衣袋里一掏,竟掏出一張紙條來,只見上面寫著這樣幾句話——
穿上這件衣服的小朋友:
這件衣服是我女兒的,如果幸運地落在你身上,那么,你在今后的學習中遇到困難,例如沒錢上學,請迅速來信和我聯(lián)系,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渡過難關的。
皖京市農(nóng)業(yè)銀行城南支行:栗芝蘭
小紙條后面還詳細地寫著這位栗阿姨的家庭住址。
當時,因家境貧寒而過早地承受了生活艱辛的梁山菊興奮地對父母說:“爹,媽,我們立刻給栗阿姨寫信求助吧!”
“不!”女兒的話音一落,就被梁奎這個憨厚樸實的山里漢子拒絕了。他把手中紙條往女兒手中一放,說:“把紙條保管起來吧,現(xiàn)在家里還湊合,不要人家一開口,我們就沾上去,啥都要去靠人家?!?/p>
梁山菊懂事地點點頭,按照父親的囑咐,把這張紙條珍藏在學校發(fā)給她的一個日記本內(nèi)。這一珍藏就是九年,就是弟弟患重病,她爹也沒有開口求助過這個遠在千里之外的栗阿姨。
如今,看到家中實在無法圓她的大學夢,梁山菊才又想到了那張小紙條。梁奎點頭答應道:“山菊,你可以寫信向這位阿姨求助?!钡謸牡卣f:“事情已過去九年了,這個栗阿姨不知還在不在原單位,有沒有搬家?還有,即便聯(lián)系上了,她會不會堅守當年的承諾呢?”
爹說的不無道理,但梁山菊有一種直覺,這個栗阿姨不會是那種不守承諾的人。她當即給栗阿姨寫了封信。
栗阿姨:
您好!
您還記得九年前您在捐出的一件小棉襖內(nèi)放了一張小紙條嗎?我就是有幸穿上那件小棉襖的女孩。當時我家里生活還勉強過得去,所以沒有寫信和您聯(lián)系。
這些年來,我家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別人是越變越富,我家卻越變越窮了。原因是我弟弟患了病,不僅花光了父母省吃儉用積蓄的一點錢,而且還向親友借了近萬元債務,就是這樣也沒保住弟弟的命,三年前他離我們而去了。如今,我考上了大學,父親為給我湊學費,又到處借錢,看到他每天回來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就知道效果不咋的,真想放棄這次上大學的機會,可我又不甘心!栗阿姨,您知道對于我們這些大山溝里的孩子來講,上大學是我們的唯一出路呀!
萬般無奈下,我才冒昧找出您留給我的紙條,寫信向您求助。栗阿姨,再幫我一次吧,相信您會伸出援助之手的!
一個您當年捐助過的女孩:梁山菊
信寄出去了,全家人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再說梁山菊求助的栗阿姨叫栗芝蘭,是皖京市農(nóng)業(yè)銀行的一位職員。當年,單位組織職工為貧困地區(qū)群眾捐助冬衣,她捐了一大包衣服,其中有一件小棉襖是女兒穿過的。臨交衣服時,她忽然生出個念頭,寫了張小紙條塞進了小棉襖的口袋里。相信緣分的她,覺得用這種方式更能體現(xiàn)愛心。棉襖捐出去后,栗芝蘭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然而,隨著時間的飛逝,栗芝蘭一直沒有得到任何回音。她有些失落地想,一定是棉襖在輾轉中出了啥差錯。
一晃九年過去了,在這期間,栗芝蘭所在的單位和自己的家都搬遷了新址。梁山菊寄出的求助信,通過郵局轉投了三次,最后還是幸運地落在了栗芝蘭的手中。然而,此時栗芝蘭的家境已大不如前,丈夫下崗之后又得了糖尿病和心臟病,成了藥罐子;女兒在讀大一,開銷也很大,栗芝蘭用一個人的收入苦苦地支撐著這個家。
要不要兌現(xiàn)當年的諾言?栗芝蘭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中。丈夫見她眉頭緊鎖,唉聲嘆氣,忙問原因。栗芝蘭將情況告訴了他,說:“我們現(xiàn)在也是困難家庭啊!”丈夫略作思索,當即表態(tài):“再難也不能違背當年的承諾!這樣吧,先把準備給我買藥的2000塊錢寄去應應急,以后再想別的辦法。”栗芝蘭抓住丈夫的手說:“那你的病……”丈夫打斷她的話:“老毛病了,我能應付過去的!”栗芝蘭的眼睛濕了,一把抱住了丈夫……
翹首期盼中的梁山菊終于收到了栗阿姨寄來的2000元錢和說明情況的一封信。當然,栗芝蘭隱瞞了部分事實。讀著信,梁山菊流下了眼淚。她回了信,表示了真誠的感謝。有了這2000元錢墊底,加上父母東湊西借的錢,第一年的學費算是解決了,梁山菊如愿以償?shù)氐绞煼洞髮W報到去了。
開學不久,一天下了課,學生部一位負責人來班上找到梁山菊說:“梁山菊,皖京市有人來找你?!?/p>
梁山菊感到奇怪,自己在皖京市沒有親友啊,難道是栗阿姨?想到這里,她加快了腳步,一陣風似的沖進學生部辦公室。只見里面坐著三個不認識的人,一個四十多歲、有些消瘦的阿姨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你就是梁山菊吧?我叫栗芝蘭?!?/p>
梁山菊知道是恩人到了,淚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張開嘴,叫出了早已在心中叫了數(shù)百遍的稱呼:“栗媽媽,我可見到您了!”隨即一頭撲進栗芝蘭懷里。栗芝蘭輕撫著梁山菊的秀發(fā),眼眶也濕潤了。
過了一會兒,栗芝蘭像記起了什么,指著室內(nèi)兩個中年男子說:“山菊,這兩位叔叔是我們銀行的領導,他們知道你的家境后,迅速作出決定,由行里通過募捐及工會資助的方式,承擔你上完大學所需的費用。今天他倆和我專程趕來,一是與你見個面,二是專門與你簽援助合同來了……”
梁山菊含淚向兩位叔叔表示了謝意,說:“等我將來畢業(yè)有了工作,也會盡我所能去幫助窮困學生的,讓小紙條傳遞的愛延續(xù)下去!” ■
(責編: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