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箏
等紅綠燈時,車窗外走過來一個大孩子。以為是發(fā)小廣告的,沖他擺擺手就不理會了。他卻不走,雙手捧著張紙牌子,沉默地站在那兒。
紙牌子上貼著他的入學(xué)證明、班級照片以及休學(xué)證明。
貴州師范??疲虿⌒輰W(xué)到2009年1月。哦,快開學(xué)了,他沒有錢上學(xué)。
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求助,跟自己說不要相信,便不再看他。
依然不走。綠燈依然沒亮。
余光里看到他低垂的眼瞼和瑟瑟發(fā)抖的手。
是騙人的啊。
萬一,不是呢?
不要理會便是。不要再看他。紅燈一滅,就能走了。忘記了便是。
可真的萬一,他不是騙我的呢?
于是,在綠燈亮起前最后一刻,我打開車窗,給了他兩百塊錢,跟他說:“站在這里,很危險的?!?/p>
他對我鞠躬。我放下手剎,加油,開過路口。
如果他不是騙我的,兩百塊錢,又能夠做什么呢?他是騙我的,兩百塊,足夠稱贊演技了吧。
想起好多年前,一樣是冬天里看到的另一個男孩。
在麥當(dāng)勞的門口,傷殘的下肢,快要結(jié)冰的淚水。
我站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等朋友,正糾結(jié)著要不要把口袋里不多的錢拿一些給他,或者幫他買個熱的漢堡和牛奶,卻忽然聽到他一邊哭泣一邊罵路人。那些給他零錢或食物的人,他咒罵他們小氣,希望他們被車撞死。
我當(dāng)時驚呆了。
甚至沖動地想要呵斥他,拆穿他。那之后的很久,我都仍然不能想起,不能接受,悲嘆不已。
這一次,是不同的吧?
其實,不去想也罷。
在這樣越來越冷的天氣里,如果能湊夠回家的車票錢,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