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字謎看漢字的修辭

李亞偉

摘要：字謎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形式之一，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fā)展，字謎已不僅僅是一種文字游戲，也成為了一種人們表情這意的重要手段，并且流行于網(wǎng)絡(luò)和手機短信當(dāng)中。字謎的發(fā)展，和漢字的修辭緊密聯(lián)系。漢字的修辭也是字謎得以形成、延續(xù)并普及的重要依據(jù)。本文將從字謎出發(fā)談?wù)劃h字的修辭。主要涉及到漢字的離合，離合與文字游戲的關(guān)系，離合中的拆字和并字，字謎的特點和思路，以及字謎中常見的一些漢字修辭格。

關(guān)鍵詞：字謎：漢字的離合：漢字修辭

一、引言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們的交流方式變化無常，時而直白，時而委婉。如今，一種古老的文字游戲——字謎，作為人們傳達情意的工具。時常出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和人們的日常生活當(dāng)中，受到人們的喜愛。

我們來看一個字謎：

天鵝湖邊鳥飛盡，良無一點雙人行。

心上相連是何人?您若無心自在飛。(猜四個字)

這個字謎，巧妙運用了漢字的離合方式，在字里行間中，作者向讀者生動地描述了四個漢字的結(jié)構(gòu)、部件，只要讀者抓住有效的線索，就能猜到答案?！疤禊Z湖邊鳥飛盡”，即去掉了“鵝”字里面的“鳥”；“良無一點雙人行”，表明去掉“良”字上面的“、”，再加上一個“彳”；“心上相連是何人”，是“心”字的上面加上一個“相”；“您若無心自在飛”，說明去掉“您”字中的“心”，謎底是：“我很想你”。

漢字的修辭是字謎得以形成的重要依據(jù)。每個漢字都有自己的結(jié)構(gòu)，漢字的修辭就是對這些結(jié)構(gòu)進行恰當(dāng)而巧妙的離合變化展開的。上述字謎，就巧妙地運用了多種漢字修辭方式，形象地給讀者呈現(xiàn)出了這四個漢字。

二、漢字的離合

1、離舍的發(fā)展變化

“離合，是漢字修辭學(xué)的一個重要術(shù)語。從現(xiàn)存的文獻看，運用離合方法的作品始于漢代，有近2000年的歷史，而在學(xué)術(shù)著作中總結(jié)離合的。以劉勰的《文心雕龍》為先，由此算來，至少也有1500多年的歷史?！?曹石珠，2006)在中國修辭學(xué)史上，真正開始專門從修辭學(xué)的角度來審視離合，并對離合進行比較深入討論的是陳望道先生。他將離合看作是析字的一部分，揭示了離合與析字的關(guān)系。而站在今天的角度來看離合，它又有了或多或少的變化。最突出的，是從離合的形式看，由最初的一種離合形式，發(fā)展到后來的兩種離合形式：

(1)作者離、讀者合

“作者離”，就是作者在運用過程中把固定的漢字拆成幾個漢字或偏旁，即拆散這種行為是由作者完成的；“讀者合”，是從讀者接受的角度來講的，讀者在理解的過程中要把作者拆開的漢字或偏旁組合成一個漢字，否則，就不能正確理解作者的修辭意圖。(曹石珠，2006)

有則對聯(lián)曾這樣寫道：

山石巖前古木枯，此木即柴，

白水泉邊日月明，三日是晶。

在這個對聯(lián)中，作者把“巖”，“枯”，“柴”，“泉”，“明”和“晶”拆分成“山”+“石”，“木”+“古”，“此”+“木”，“白”+“水”，“日”+“月”，三個“日”組成的“晶”。這就體現(xiàn)了“作者離”，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又將作者拆開的字合并起來，在詩句中找到合并起來的字，從而理解作者的意思，這就是我們說的“讀者合”。

“作者離、讀者合”這個形式，從離合的分離角度來說，又被稱之為作者拆字，讀者并字。

(2)作者合、讀者離

相對于“作者離、讀者合”這種離合形式來說，“作者合、讀者離”這種離合形式出現(xiàn)得要晚一些?！白髡吆稀?，即從作者運用的角度看，是作者把幾個漢字或偏旁組合在一起，“讀者離”，即從接受的角度看，讀者要理解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必須把作者組合起來的漢字拆開成幾個漢字(曹石珠，2006)。

例如：《三國演義》(第二十七回)

其中的“合”可分為“人”、“一”、“口”三個字，是作者為了特殊的表達目的將這三個字組成一個字的，即體現(xiàn)了“作者合”。要懂得作者的本意。讀者必須把“合”字拆成“人”、“一”、“口”三個字，這樣就體現(xiàn)出了“讀者離”的離合形式。

“作者合、讀者離”這個形式，從離合的分離角度來說，也被稱之為作者并字，讀者拆字。

2、離合與文字游戲

離合，主要是指離合漢字，其本質(zhì)，是離合漢字的結(jié)構(gòu)。離合主要包括拆字和并字兩種修辭格。

以下是從互聯(lián)網(wǎng)上搜集的字謎：

一心向上——謎底(忐)

我在山東——謎底(峨)

又進村來——謎底(樹)

只要將謎底和謎面稍加分析。我們就不難看出，這些字謎都巧妙地運用了漢字的離合。從讀者理解的角度看，“心”字和“上”字通過“一心向上”(“上”字在“心”字的上方)的描述組合成“忐”，“我”字放在“山”字的東面，既右側(cè)，可組成“峨”，“村”字中的“木”和“寸”之間加一個“又”就是“樹”。從作者的角度來看，他在制作謎面時，有意將謎底拆成了幾個部分，其本意并不是讓讀者理解謎面說的到底什么意思，而是要求讀者解說謎底。從讀者理解和作者運用這兩個方面來看，對漢字形體的拆開、組合就是字謎所關(guān)注的焦點。具體的思路我們在下面還會詳細(xì)說明。

三、字謎中常見的漢字修辭格

在眾多的漢字修辭手段當(dāng)中，字謎經(jīng)常運用的漢字修辭手段主要有減筆和拆字，也有一些字謎運用了增筆。

1、字謎中的減筆

“所謂‘減筆，就是直接或間接地有意減少一些漢字的筆畫，以構(gòu)成新的表情符號來表情達意的修辭現(xiàn)象。(曹石珠，2004)”

例如：東南西北燕分飛——謎底(口)，它以“燕”為謎眼，“東南西北”表示的方位與“燕”字的上下左右相配，“飛”即“去掉”的意思，就是說將“燕”字的上下左右各個部分都去掉，留下中間的部分。即謎底——口。

2、字謎中的拆字

“拆字”這個概念，我們在前面漢字離合部分已經(jīng)做過介紹。

例如：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謎底(踵)。

作者把“踵”字拆成了“千”，“里”和“足”，讀者將這三個字相加就是謎底。

3、字謎中的增筆

“所謂‘增筆，就是直接或間接地有意增加一些漢字的筆畫。以構(gòu)成新的表意符號來達意傳情的修辭現(xiàn)象。(曹石珠，2004)”

例如：村里安身——謎底(榭)。

這個字謎，既表明了“身”是增加的部件，也說清了“身”字增加的位置。

以上三種修辭方式是字謎中最常見的。

四、字謎的特點、思路和運用

1、字謎的特點

很多字謎之所以膾炙人口，其最能令人回味欣賞和吸引人注意的，當(dāng)屬它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也就是謎面。謎面通常是由簡短精煉而寓于形象表達能力的字詞、短語、句子或歌謠詩詞等形式組成，它集中體現(xiàn)了字謎藝術(shù)的精華。一個字謎的好壞，就是看謎面語言是否形象、貼切。我們要弄清字謎的特點，就從謎面人手。

筆者認(rèn)為，好的字謎。至少應(yīng)該有以下三個特點：第一，簡。要簡潔明了，通俗易懂。字謎的謎面，一定要借助事物的形象，將謎底漢字的主要特征鮮明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第二，準(zhǔn)。要對謎底的主要內(nèi)容，做高度集中準(zhǔn)確的概括，為人們尋

找和揭示謎底提供真實可信的依據(jù)。第三，隱。謎面應(yīng)含蓄委婉，隱晦曲折，甚至與謎底相反。毫無遮擋、直截了當(dāng)?shù)谋磉_，會破壞字謎的趣味，失去它應(yīng)有的價值。所以，謎面語言通常是采用一段別有所指的、充滿暗示意味的話語。它表面可能是一句歌謠，也可能是一首詩歌，敘述的可能是或幽默，或抒情的小故事，是一件與謎語真實意圖完全無關(guān)的事情，但卻又與謎底漢字密切貼合，因為謎面所敘述的語言中會旁敲側(cè)擊地給讀者以暗示和線索，給讀者提供找到謎底的根據(jù)。

來看這個例子：

鳥落山頭不見腳，四處皆水無處尋。

一只鳥飛落到一座山頭上，發(fā)現(xiàn)這里到處都是水，連自己的腳都找不到了。謎面敘說的情景固然奇異，但在謎面的直接意義之外，它還隱含著另一層更深的含義。謎面在敘說鳥和山頭情景的同時，也提出了各種條件或規(guī)定。這些條件和規(guī)定。都與謎底有一定聯(lián)系?！傍B”、“落山頭”、“不見腳”、“四周皆是水”，就是謎面給我們顯示的條件。只有符合這些條件的漢字，才是謎底。一只沒有腳的“鳥”，落在“山”頭上，應(yīng)是“島”字?！皪u”字，也正符合“四周皆是水”的要求?？梢姡i面語言，類似于一個充滿了暗示性含義的隱語，猜謎者不應(yīng)被它的表面語意所迷惑，而應(yīng)思考和理解這段隱語的真實含義，依據(jù)謎面所顯示的各種規(guī)定和限制，找到符合條件的正確答案。

2、字謎的思路

其實無論作者也好，讀者也罷，只有當(dāng)雙方的思路統(tǒng)一起來時，才能正確得到謎底。作者總是利用漢字的各種修辭方式，將一個漢字進行“拆分”或者“改裝”，在傳遞給讀者線索的同時，又會有很多冗余信息來“誘導(dǎo)”他們朝錯誤的方向思考。有時，讀者會沉醉于一個小故事的情節(jié)里而忽略了謎面語句中的線索。

例如：

有女不想嫁，藏在禾稈下，

夜夜伴鬼睡。問你怕不怕。

這首小詩描繪了這樣一個故事：有個女孩子一直沒有出嫁，出嫁的時候卻是在禾稈下面。每天晚上都和鬼魂相伴而睡，你說害怕不害怕?如果讀者糾結(jié)于故事的情節(jié)，覺得姑娘可憐或者可怕，那這個字謎永遠(yuǎn)也猜不出來。其實。作者在告訴讀者故事的同時，也暗中說出了謎底這個字的所有部件，這些就是線索，只要找到了線索，謎底就迎刃而解了。仔細(xì)讀一讀，我們會發(fā)現(xiàn)這首詩里真正有用的線索，就是“女”，“禾”?！肮怼比齻€字?！芭弊衷凇昂獭弊值南旅?，變成“委”字，符合“禾稈下”的說法，“鬼”字在右邊，最后組合成“魏”，這就是謎底。作者利用了漢字的拆分，將“魏”字拆分為三個部件，讀者只要將部件找到并拼湊在一起，就能得到答案。至于那句“問你怕不怕”，無非是作者為了擾亂我們的思路，同時也為了使詩歌押韻，使故事完整而添加的冗余信息罷了。

除了講故事，還有一種特別的字謎，即前面提到的，短小的一句話或者幾個字就是一個謎面，讀者只能從這僅有的幾個字中來找答案。這種特別簡短的字謎有時候反而更傷腦筋。筆者認(rèn)為，這是字謎的設(shè)計者利用了讀者正常的認(rèn)知心理，巧妙地避開了常人思考問題或者感知事物的套路，從而使得那些就在眼前的答案，讀者們卻由于思路不正確而看不到。簡單地說，就是出謎者和猜謎者對字謎進行思考時的“參照物”不同。例如：“天上飛的”。短短四個字，就是一個字謎。大多數(shù)讀者一看到“天上”和“飛”，一定會想到凡是能在天上的事物，都應(yīng)該是猜測的對象，他們的參照物是正常思維下的“地”。天與地相對，天上飛的，自然是空中的東西。而這個字謎，作者的參照物卻是“天”這個字本身。“天上飛的”是指“天”字的上部。這個字謎的謎底，就是“天”字最上面的一橫，即每個人都會讀會寫的“一”字?！帮w”是為了迎合“天”的性質(zhì)，同時為了順應(yīng)人們正常的認(rèn)知心理，擾亂人們的思路。再比如：“六十天”。如果讀者只是想什么東西有六十天，什么字和時間有關(guān)的話，就又上了出題者的圈套了。正常思維的參照物是“時間”。但是，這個謎面的參照物和時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想想看，“六十天”不就是“兩個月”嗎，兩個“月”在一起，當(dāng)然是“朋友”的“朋”字了。出題者的參照物就是“月”字本身?？梢姟Ｒ氩鲁鲆粋€簡短的字謎，必須要善于辨別出題人的參照物是什么。這類字謎，不會按照人們的正常認(rèn)知心理去思考。所以我們應(yīng)該盡量放開思路，也許謎底就是謎面中出現(xiàn)的字本身。

選擇參照物的出題思路，也體現(xiàn)出了漢字離合的修辭方式。

3、字謎中漢字修辭手法的綜合運用

漢字的修辭方式在字謎中的運用有很多，一個字謎里，經(jīng)常用到多種修辭方式。只要我們對這些修辭方式有所了解，對漢字的特征有所認(rèn)識，對思考的角度有進一步準(zhǔn)確的把握，那么猜字謎的過程就會更有意思，人們也能更好地領(lǐng)略到漢字修辭的魅力，

下面這個字謎就是筆者自己編寫的。與大家共享：

原來有心，人盼爾音。

臥薪燃草，屯明月沉。

心決非冰，爍火邊吟。

這首詩的敘述是這樣的：內(nèi)心盼望著遠(yuǎn)方的消息。燃燒臥榻的柴草，連夜晚的村莊也變得明亮起來，心意已決后，在篝火邊快樂地吟唱。

“原來有心”運用了增筆?！霸奔右粋€“心”組合成“愿”，“人盼爾音”也用了增筆?！啊焙汀盃枴苯Y(jié)合起來是“你”，“臥薪燃草”一句運用了減筆，“薪”去掉上面的“*”，得到“新”，“屯明月沉”是拆字、并字的運用?！霸鲁痢北硎救サ簟懊鳌弊种械摹霸隆?，“屯”和“日”組合起來成“音”，是“春”的異體字，“心決非冰”是減筆增筆的套用?！皼Q”字先去掉左邊的“7”，然后用“t(心)”再去補上，得到“快”，最后一句“爍火邊吟”依然是減筆的運用?！盃q”根據(jù)“火邊吟”的提示我們可以猜到是去掉左邊的“火”，謎底是“樂”。所以整首詩的最后答案為“愿你新春快樂”。

除了減筆、拆字、增筆等修辭手法外，還有并字、借形、聯(lián)邊、合形、變形、倒字等漢字修辭手法。這些修辭手法能不能用于字謎。要取決于漢字修辭運用者的愛好與才華，以及運用者的奇思妙想。(曹石珠，2006)

五、結(jié)語

字謎，是中華文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一塊神氣的土地，他體現(xiàn)了漢字獨特的魅力。研究與字謎緊密相關(guān)的漢字修辭，可使我們了解字謎神奇的魅力之所在，也可使我們進一步認(rèn)識漢字的魅力。促使我們揭開字謎神秘的面紗，更有利于我們弘揚中華文化。

通過對字謎中漢字修辭手法的潛析，我們可以知道，漢字修辭為修辭運用者提供了更多的選擇。作為漢語修辭的重要組成部分和中華文化的重要載體，漢字修辭也很好地體現(xiàn)了漢字對漢語的能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