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英 王英潔
摘要:本文從兒童心理學角度。系統(tǒng)解讀了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分析了這部小說中白人小孩哈克對黑人吉姆給予幫助的心理發(fā)展過程,揭示出吉姆的存在對哈克心理發(fā)展的重要意義,進一步展現(xiàn)這部小說的藝術(shù)價值和審美價值。
關(guān)鍵詞:心理;叛逆精神;種族主義
《哈克貝利·費恩歷險記》是馬克·吐溫的代表作,也是美國文學史上一部影響深遠的作品。小說主要敘述了哈克,一個聰明、善良、勇敢的白人少年,他為了追求自由的生活,逃亡到密西西比河上。在逃亡途中,他遇到了黑奴吉姆,一個勤勞樸實、熱情誠實、忠心耿耿的黑奴,他們一起漂流在密西西比河上,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兩人成了好朋友。哈克貝為了吉姆的自由。歷盡千辛萬苦,最后得知,吉姆的主人已在遺囑里解放了他。
哈克是小說的中心人物,他是一個不受任何拘束、追求獨立自由的兒童,也是美國文學史上一個著名的富于正義感和叛逆精神的兒童形象。哈克是一個在蓄奴制盛行的社會環(huán)境中長大的白人孩子,剛接觸吉姆時也像一般白人對待黑人奴隸一樣,輕視并戲弄吉姆。后來,在同吉姆的共同歷險中,吉姆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勤勞樸實、真摯無私的優(yōu)秀品德及對自由生活的渴望。不斷地震動哈克,使其內(nèi)心不斷發(fā)生變化。但他畢竟是深受種族主義影響,那種種族主義的偏見使他覺得幫助黑奴逃亡是一種大逆不道的事,將來是會“下地獄”的,“良心”上的譴責使他忐忑不安,終于決定寫信給吉姆的女主人老華森小姐來告發(fā)吉姆,還覺得自己寫了告發(fā)信就不再負罪了,一身輕松快樂。正當他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走錯方向。已經(jīng)從地獄之門走回來時與吉姆共同歷險的情景,吉姆的優(yōu)秀品德及二人之間結(jié)成的真誠友誼又使他猶豫起來,最終下定決心,把信一撕說道:“好吧,那么下地獄就下地獄吧。”這場劇烈的內(nèi)心沖突也被文學評論家認為是“美國文學中最動人的一段情節(jié)”。哈克的思想轉(zhuǎn)變和多次幫助吉姆渡過難關(guān)的行動,說明既然種族主義謬論連一個孩子都蒙騙不了,那么蓄奴制度的崩潰確實是歷史的必然,同時也表明了作者提倡白人黑人攜手奮斗。共創(chuàng)民主自由新世界的先進思想。
其中哈克在幫助吉姆逃跑時的心理矛盾以及對蓄奴制度本質(zhì)認識的不斷提高是本書的亮點。在小說中。作者以兒童的心理生動地描繪了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密西西比河上的兇殺;教堂里的丑聞;鄉(xiāng)下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悲?。煌梁懒蛹澋男U橫等等。我們依然還可以從順流飄蕩的一葉木筏看到密西西比河兩岸的圖景:凋蔽的農(nóng)村、貧富的對立、兇惡的世仇、殘酷的種族壓迫……形象地反映了南北戰(zhàn)爭前后的美國社會。當時。奴隸們反抗奴隸主的斗爭一天也未停止過,而逃跑是通常的反抗形式。同時,白人一致認為黑奴是他們不容侵犯的私有財產(chǎn),幫助黑奴逃跑是比偷、搶還要可鄙,且永遠無法洗刷的罪行。由于生活在南方黑奴制社會里,哈克不可避免的也受到世俗偏見的影響,在上面的心理描述中再一次得到表現(xiàn),當時南方黑奴社會里普遍把黑人作為身體和智力上的劣等生物,因此這里哈克對于吉姆的“有深度的頭腦”(1evel head)流露出十分的意外。這里的戲劇反諷效果是明顯的。因為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到這里,吉姆在馬克·吐溫筆下已經(jīng)建立起一個具有正常心智的人物形象,所以這里哈克對于吉姆智力的意外讓讀者感覺是與情節(jié)事實邏輯相反的判斷,這種判斷具有強烈的戲劇反諷意味,揭示了在當時的白人中即使像哈克這樣對于當時南方社會的傳統(tǒng)道德觀念離經(jīng)叛道的意識中,種族歧視的觀念根深蒂固,幾乎形成了一種集體無意識,使得他們的日常判斷偏離了一般的基本事實。顯然,馬克,吐溫這里運用了戲劇反諷手法成功的塑造了天真的哈克和善良機智的吉姆兩個人物,而且又通過哈克的內(nèi)心關(guān)于黑人認識的真實心理活動軌跡的描寫凸顯了小說的種族主義(racism)主題。
哈克,在富饒的密西西比河上。完成了他的成年禮。從身體到心靈,靈與肉在接踵而至的考驗中得到洗禮和升華。哈克是個酒鬼的兒子,經(jīng)常遭受酒鬼父親的毒打,他習慣在自然中睡覺,在歷險的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吉姆的善良和友好,同時發(fā)現(xiàn)所謂文明世界和上流世界的骯臟、虛偽、罪惡。在這個過程中,哈克逐漸走向成熟。哈克的冒險歷程是一種無意識的探索,也是他心理的活動指引所向。他的探險其實就是一種在心理活動指引下追求自由,接近自然,擺脫文明的束縛的一種探索過程。吉姆命運的跌宕起伏、兩個騙子的喧嘩與騷動、密西西比河河水的洶涌無情,都無意成了其成年禮的見證和考驗。在第三十一章。哈克的內(nèi)心進行著有史以來最復雜的斗爭,構(gòu)成了成年儀式的關(guān)鍵步驟。撕成碎末的告發(fā)信隨著滾滾河水流逝直至消失,哈克也由一個被規(guī)訓的白人小孩成了具有獨立人格的個體。兒時的教育、見聞、思想也隨波化為過眼云煙。哈克在第十六章聽吉姆所述的志向——將全家人都贖回來,他“幾乎涼了半截”,認為“黑鬼總是得寸進尺”。在這個白人小孩眼里,出逃本就是與社會法則格格不入的。更何況是得寸進尺的紛紛要求。由于他很難站在吉姆的立場來思考,以至幫助吉姆追求自由必須經(jīng)過良心和道德上的劇烈斗爭,哈克殘存的白人優(yōu)越感加重了他內(nèi)心的矛盾和痛苦,靈魂的煎熬加速了他的成年禮進程。哈克內(nèi)心在掙扎后的行動更多的指向自我意義層面,而非社會意義上的。從這里我們回到毀信那一節(jié),才可以看出這是他靈魂和品格的極大跨越。他在預見了此事的后果之后,卻義無反顧,成功的戰(zhàn)勝了自我意識里的狹隘的個人主義,這一跨越為他的成年儀式寫下了重重一筆。
哈克與吉姆逃亡的旅程也是其心理和道德成長的旅程,是覺醒的旅程。小說第八章中哈克與吉姆在荒島上的相遇展開了小說的主要情節(jié),哈克發(fā)誓不出賣吉姆,即使“人家會說我是個下流的廢奴主義者,他們會因為我不告發(fā)瞧不起我”這使哈克陷入了道德上的困境。隨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哈克變得更加進退兩難,一方面是與吉姆的友誼,另一方面是蓄奴制的社會制度。小說第十五章是描述哈克與吉姆關(guān)系的中心章節(jié),盡管他們之間有真正的友誼,但在這章以前哈克從未完全把吉姆當作和白人一樣的人,在這章的大霧片斷當中,當吉姆意識到哈克不顧他的牽掛與擔心而在戲弄他時,受到了深深的傷害。后來吉姆充滿尊嚴的責備打動了哈克,他為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認識到這么戲弄人“太卑鄙了,恨不得用嘴親親他的腳”。這番表白標志著哈克對吉姆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他意識到了吉姆同樣應有人的地位與尊嚴,這是他性格發(fā)展、精神解放和思想覺醒的第一步。在第十六章中。哈克本來深悔自己不該幫黑奴逃跑,覺得對不住吉姆的女主人華森小姐。決心上岸去告發(fā)吉姆,可當巡邏隊在河上盤查時,哈克卻由不得自己原來的盤算,推說自己船上是個生天花的白人,巡邏隊生·怕傳染上天花,嚇得落荒而逃,哈克打破了傳統(tǒng)的道德觀,這是他覺醒的第二步。在三十一章,當哈克得知吉姆以40大洋被國王和公爵賣掉后,他進行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他覺得應該把吉姆還給他的主人,于是寫好了告發(fā)吉姆的信,并慶幸自己“沒有走上邪路”,沒有“下地獄”,可是當他想到吉姆的種種好處時,手里拿著剛才寫好的那封信,全身直發(fā)抖?!斑@真叫我作難?!聊チ艘魂嚕缓笪腋易约赫f:‘好吧,我就下地獄吧——我把紙撕了”。哈克成了幫助吉姆掙脫奴隸桎梏的戰(zhàn)士,這是他人格升華、思想覺醒中決定性的一步。
綜觀當今主流文學批評,從社會批判意義對其解讀早已泛濫,其中不乏金玉良言。再贅述恐怕會有狗尾續(xù)貂之嫌。其實,僅僅從哈克這一形象便能挖掘到很多東西。他作為敘述者,時時刻刻將自我內(nèi)心呈現(xiàn)在讀者眼前。他的立場、意志、性情無一不是被讀者深深銘記。馬克·吐溫在這一文本中以孩子的心理活動滲入到故事情節(jié)中去,伴隨著故事的發(fā)展,通過人物的語言、行動和動作,細膩深入地描繪出人物的復雜的心理及其變化過程,從而揭示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秘密,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